盏茶工夫之后,一条身影从塔顶飞起,苍鹰般掠向寺外,是那在塔内接收“血龙金剑”
的蒙面人。
寺后是一大片竹林。
蒙面人进入竹林,扯去蒙面巾,是干瘦高挑的半百老人,他取出“血龙金剑”一再抚掌,似乎爱不释手。
这时,一个身影幽灵般出现他身前,无声无阗。
瘦高老人一抬头,不长肉的脸孔立时抽紧。
“你……天涯浪子?”
“不错!”
韦烈已经伏伺了许久,他与龙生是协调好了的,一明一暗见机而为,在玲苓没有完全平安之前是不能动武的,因为不了解大造门到底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安排,现在顾忌已除,后事就由他来料理了。
“意欲何为?”
“阁下先表明身分如何?”
“老夫大造门掌令尤一清。”
“啊!大名鼎鼎的‘大漠兀鹰’,久仰!”
“韦烈,你跟龙生是一路?”
“不错,非但是一路,关系还很密切。”
“你准备夺回‘血龙金剑’?”
“是收回,不是夺回。”
“你办得到么?”尤一清面露狞色。
“在下还没有想办而办不到的事。”韦烈从容之极。
“哈哈!”尤一清轻笑了一声。“韦烈,你口气还真不小,居然对老夫发此狂言。”说着,拔出“血龙金剑”,在手中抖了抖,金光一阵闪烁。“这柄剑截金断玉,如果用来杀人,定然锋利无比,现在就拿你来试剑。”
“嘿!在下保证你阁下会死得很惨。”
“少张狂!”喝声中,一片金光罩向韦烈。
“大漠兀鹰”尤一清在关外是一等的杀手,令人闻名丧胆的人物,武功修为之高不在舌下,否则做不了大造门的掌令,现在利器在手,当然更是如虎添翼。
韦烈亮剑接架。
早闻罕见的搏斗叠了出来。
以韦烈修为之深,解决尤一清应该是毫不费力不事,但他有顾忌,自己的兵刃不容折损,而对方所持“血龙金剑”是师父“枯木老人”的遗物,更不能使其有丝毫损毁,是以双方暂成平手之局。
金光与白光交织成一片灿烂耀眼的网幕。
片刻工夫,三丈内的修篁变成了光秃秃的竹竿剑气弥漫了每一寸空间。
看不清招式,数不清回合,因为双方出手太快了,当然,这是对第三者而言,出手的双方心里是有数的。
又是盏茶时间过去,尤一清自忖收拾不下对方,打下去可能讨不了好,招式一变,在瞬间挥出一十八剑之后,突地拔空而起,口里同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厉啸。兀鹰,人如其号,冲空之势仿佛真的长了翅膀。
韦烈也冲空而起,更快。不但是快,姿态曼妙无比,就像是神话中神仙的腾云驾雾,御风逐电。
白光一闪,惨叫随之。
先是“砰!”地一声,然后是重重地一声“蓬!”“砰!”是手臂先掉地,“蓬!”是人摔落。
断臂的五指仍紧捏着“血龙金剑”。
韦烈随之飘落。
尤一清够种,居然半声不哼,自点穴道止血,但坐地不起。
穿林之声飒飒,人从不同方向涌到,不用说,是尤一清升空图遁之际那一声厉啸引来的,这当然是他们的暗号,韦烈是求之不得,路遥舅舅的遇害使他怨毒填心,发誓要对大造门以血述血,百倍索偿,而更重要的是维护武道,不让这邪恶门户坐大荼毒武林,他是集公仇私怨于一身,绝不作妇人之仁。
人合围进逼,停止在三丈之外。
从服色可以看出,其中有不少高级弟子。
韦烈的目光四下里一扫,心里想:“实在遗憾,大造门主没有亲自出马交换人质,否则便可以省许多事。”脚步一挪,正待上前捡掉地的“血龙金剑”……
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飞蝗般疾射而来,密如骤雨。
韦烈挥剑幻成一张光网,暗器狂飞激扬,纷纷落地,有的倒射反弹,竹林爆起一阵叶叶之声,不殊急降的冰雹。
暗器波波相连,好一阵才止息。
韦烈停剑定睛一看,傻了,断臂的掌令尤一清和地上的“血龙金刚”已经杳无踪影。
失算,大大的失算。
他应该在下地之后立即拾回金剑,不该掉以轻心,这一来,原先与师兄龙生的计划全落了空,要想重新得回金剑不知要费多大心力。
后悔,无济于事。
他一昂头,胸中的杀机如巨浪般澎湃而起。
胡哨声起,大造门弟子开始撤退。
韦烈如野豹般标起、扑出。
惨号声一叠地破空而起。
血、残肢、断体在竹林内抛洒飞舞。
恨满心头,韦烈头一次展开无情的杀戮,为了路遥舅舅的血债,为了一而再的阴谋迫害,为了武林的公义,他只有以血易血,以暴制暴。
惨!
恐怖!
韦烈游动挥剑,无人能挡其锋。
约莫两刻光景,怵目惨魂的场面静止下来,竹林内血肉狼藉,侥幸脱身的没了影子,逃不过的都成了残尸。
韦烈也静子下来,脑海一片空白。
凌云山庄外的郊野。
野花盛开,蜂蝶争逐其间。
一对年轻女子在闲摘野花互相投掷嬉戏,一个是人间绝色,另一个姿色稍逊但英气勃勃,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美女嬉春图”。她俩,正是冷玉霜和谷兰,由于韦烈远出未归,怀春少女失去了良伴,故而出庄到郊外来排遣聊奈。冷玉霜本是化身“多事书生”王雨,男装久了生厌,所以回复本来身分,事实上她的身分已没有保密的必要。
“玉霜姐!”谷兰停止了嬉戏。
“怎么,不玩了?”
“有句话早想问你。”
“什么?”
“花间狐龙生本是个邪门人物,现在算改邪归正,他跟凌云山庄到底是什么渊源?”谷兰很认真地问。
“不知道!”冷玉霜摇摇头。“只知道他跟韦大哥是师兄弟关系,他是‘枯木老人’的儿子,而韦大哥是‘枯木老人’的传人,韦大哥又是凌云山庄的女婿,很可能……就是这一层关系,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因为韦大哥是他带走的,又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我担心……”
“担心会出事?”
“唔!”
“我也有话想问你。”
“什么?”
“你爱韦大哥?”“这……”谷兰玉面飞霞,她虽然很开朗,但女人总是女人,直接谈到儿女私情的问题,免不了会羞涩的。“那玉霜姐你呢?”
“我当然喜欢他,不然不会出山丢下娘不管。”
“那……”
“我们是情敌?”冷玉霜多少还有些王雨作风。
“不,我……并不这么想。”谷兰低了低头。
“那你怎么想?”冷玉霜紧迫着问。
“以前我认为你想得到的东西只要把握机会尽力争取,一定可以得到,而现在我改变了想法,一切随缘。”话锋顿了又道:“你喜欢人家是一回事,人家喜不喜欢你又另是一回事,丝毫不能勉强的。”
“什么原因使你改变了想法?”
“玉霜姐你!”
“噢!很有意思,怎么说?”
“我除了懂得些药理之外,没一样能跟你比。”
“哈哈哈!谷兰,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可讲的,有时不是美也不关才,你刚刚说对了,是缘。”
“那我……还有希望?”
“这……”冷玉霜凝视了谷兰许久。“唉!”幽幽地叹了口气。
“玉霜姐,你为什么叹气?”
“说不上来,以后你就会明白。”
“可是……”
蓦在此刻,一骑马狂奔而来,马嘴里全是白沫,看样子是经过长途急赶,马上人半伏在鞍上,似乎也精疲力竭。这里是唯一通向山庄的路,这一骑定然与山庄有关,谷兰飞身掠上,抓住了马的嚼环。
马儿唏聿聿一声嘶鸣,倒挫数尺才停了下来,马上人抓不牢鞍桥,滚倒地面,兀自喘息不止,挣不起来。
马上人是个买卖人打扮的汉子。
“你是谁,怎么回事?”谷兰出声问。
“小的……小的叫……赵有发。”
“你是专程到凌云山庄来的?”
“是……是!”叫赵有发的汉子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什么事?”
“送……送样东西,传个口……信。”
冷玉霜走了过来。
“送什么东西?”
“两位小姐是……”
“山庄里的人。”
“啊!这……太好了!”赵有发已喘过气来。“小的是垣曲人,奉主人之命去收取一笔皮货钱,半路上……碰到一位公子……像是受了伤,仔细一认,才看出是救过小的性命的恩人韦烈公子……”
“韦公子?”二女同时花容失色,齐一声惊问。
“是的,韦烈韦公子!”
“他受了伤?”又是齐声问。
“是受了伤,看来不轻。”
“他人呢?”冷玉霜的声音有些激颤。
“韦公子说要去追伤他的人,走的是王屋方向。”
“伤他的人是谁?”
“没说!”
“他要你送什么东西来?”谷兰抢着问。
“是……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个捆扎得很整齐的布包,又道:“韦公子说这布包一定要面交王公子或者一位姓谷的姑娘,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不知道两位当中那一位是谷……”
“我就是!”谷兰忙应。
“啊!谷姑娘,韦公子说务请您跟王公子速速赶去王屋,办一桩大事需要人手,时机紧迫,越快越好!”
“嗯!我们会马上起程。”伸手接过布包。
“使命已经完成,小的还有事赶回去!”
“好!辛苦你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锭子递了过去。“一点小意思,你拿了路上打酒渴。”
“不、不,跑上十趟也难报韦公子救命之恩,小的断不能收。”说完,作了一揖,拉过马,登鞍离去。
“玉霜姐,你看这事……”
“我们马上回庄备马启程。”“这包裹里不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