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蒙面人见秦玉雄并未得手,便大喝一声:“并肩子上!”当先向老道冲去。所有蒙面人听到号令,呐喊一声:“杀!”一个个向对方扑去,一时间杀声四起,群斗群殴。
藏在不远处一株大树上的白艳红,眼见秦玉雄的武功,不禁心下骇然,风火刀法名不虚传,果然不好对付,今后要小心对待此人。再看场中,己方人数虽多,不一定能占上风,她忧虑地注视着老父,见老父与一个金龙会的蒙面人,合斗一个使长短双刀的钦探,双方打成平手,没有百招下来,难分胜负。
忽然,眼前黑影晃动,又来了十多个黑衣蒙面人,金龙会又召来了后援。场上局势立即改观,钦探寡不敌众,落了下风。但突然间一声娇叱,以白绸巾蒙面的钦探,从暗影中一连串跃出十多个人来,扳回了劣势。
白艳红又悬起了心,增援的十个钦探,武功个个高强,今夜要想取胜,只怕万难。
正在焦急,蓦地一声长啸从远处传来,金龙会的人便一个个跳出圈外飞奔而去,老父和田护法也立即掉头狂奔。
钦探中有个女子娇甜的声音道:“各位,不必穷追,我们也撤了吧,大家保重!”
眨眼间,人走得无影无踪。她刚想下树,从西边暗影中又掠出十多个人来,他们以白绸巾蒙面,全是钦探。呀,人家早有准备,今夜好险,但不知这一拨人为何不参战?金龙会下令撤人,可能知道自己上了当,走得及时。
她从树上掠下,风驰电掣般赶了回去。
还未出教场口,突然发现前面树上跳下几个人来,其中一人背上背着一人,便赶忙跃到一棵树上探查,但相距有十多丈远,看不真切,便看准了三丈外的一株树跳了过去,她想离那几人近些,在树上跳跃易被发觉,便又下树从后边轻轻踅了过去,那些人说话的声音也听清了。
“不成,让我背你回去吧!”一人道。
呀,这声音好熟,不是张劲风在说话么?
又一人道:“不妨,上些金创药包起来,过几天就好,由在下送二位回去吧!”
哼!这是伏正霆的声音,爹爹还让他与自己表兄妹相称,想不到他竟跟着秦玉雄入了金龙会,看他相貌堂堂,竟也是个小人。
只听张劲竹的声音道:“伏兄,你不必再送,小心回去迟了引起秦玉雄的猜疑,小弟这点伤不算什么,让大哥背我回去就成。”
原来是二少镖主受了伤,看来虎威镖局也入了金龙会,真是该死!
“那好,二位就快走吧,小兄在后送一程!”
眨眼间,三人走得没了影儿。她又等了一等,这才从树后出来,刚要起步飞奔,眼前黑影一晃,竟然有个黑衣蒙面人挡在她跟前,事出意外,把她惊得“啊哟”叫出声。
她连忙退后两步,抽出长剑,杀了过去。
蒙面人也抽出一把剑,一声不响还击。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招,她发觉对方剑术并不高明,只要将他赶走自己就可以脱身。
于是加强了功力,连施两招攻击,把对方逼退了两步,趁这当儿,她纵身一跃而过,哪知她还未及跃跳第二次,蒙面人不知为何又挡在了她面前,使她怒火上升,便凶猛地攻出一招,把蒙面人又逼退了一步。但蒙面人似乎并不知趣,依然纠缠着她,逼得她动了真火,心想不给点颜色你就纠缠不休,那就尝尝姑奶奶的厉害。
她一口气攻出五招,蒙面人频频招架,并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伤在她的剑下,但她与此人素无怨仇,不愿伤他性命,便把剑招一偏,不去戳他心室要害。
但就在这一瞬间,忽觉右肘一麻,对方左手不知何时多了根短棍,正点在她曲池穴上,一个身子顿时麻木起来不能动弹,她不禁惊得又一次尖叫出声,只因心怀仁念,却上了对方的恶当!
她张口骂道:“你好卑鄙,姑奶奶一念仁慈,你却趁机使诈,你……”
那人“咦”了一声,一把扯下她的面巾,失声叫道:“是白姑娘!”
白艳红也听出了他产音,竟是伏正霆?
“呀!是你,还不快替我解穴!”
伏正霆连忙用手一拂,不碰她的手肘,隔空替她解了穴,使她心头一震,他居然有这么高的功夫,为何没有听爹爹说过。
伏正霆也扯下了面巾,一向阴沉木然的脸上露出惊讶神色:“原来姑娘没有失踪,却是藏匿起来了,叫在下等人好牵挂!”
白艳红道:“真的么?我看你和秦玉雄花天酒地,快活得很啊!”
伏正霆又恢复了阴沉的脸色:“小姐为何至此?这一向都在何处?令尊好么?”
“他老人家很好,我这一向在家,你呢?莫不是已投入了金龙会,春风得意着哩!”
“在下不过是个供人驱遣的小卒罢了,哪里说得上得意的话,小姐取笑了。”
“你适才不是和张家兄弟都走了吗?怎么又突然拦住我的路,把人家吓了一跳!”
“小姐向我们靠近时已被在下发觉,故意说送张家兄弟走出大教坊,其实我刚出去五丈就折了回来,早知是小姐,在下就……”
“就什么?说呀!”
“在下欲灭口,小姐惊叫时听出是个女的,为弄清来路再下手,就点了小姐的穴道。”
“灭口?你们又没有说什么机密的话。”
伏正霆道:“时候不早,在下告辞。”
“慢,你回去后不要说见了我,成么?”
“在下决不告诉第二个人。”
“我能相信你么?”
“这就看姑娘愿不愿相信在下了。”
“你为何要入金龙会?为财还是为利?”
“在下入会不为财不为利。”
“那又为了什么?听我劝一句,离开京师,脱出金龙会,过自己的日子去吧,又何苦给自己添烦恼,打打杀杀有多少凶险!”
“多谢姑娘良言相劝,但在下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离开金龙会,再说在下孑然一身,也无处可去,命中注定要终生烦恼。”
白艳红听他声音竟有些凄凉,不像是做作出来的,不禁盯住他脸上,发现此人相貌坚毅英俊,颇具男子汉本色,只是他平常阴沉呆板,平淡无味,未能引人注意罢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有了多知道他一些事的愿望,便温和地问道:“有什么烦恼,能告诉我么?这其中大概没有秘密吧!”
伏正霆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在下极愿对姑娘一吐胸中块垒,只是此时此地不宜说起,以后再相告如何?”
“好的,以后有机会再说。”
“小姐为何与令尊不辞而别?能告诉在下么?这一直在我心中是个谜。”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此时此地已不宜说,和你一样我也在是非场中,烦恼万千却无法解脱,也不知何时一命归阴……”
“小姐何出此言?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在下万死不辞!不知小姐信得过否?”
“伏兄,小妹的事你管不了,小妹身不由己,非得去做小妹不愿做的事。这是命中注定,谁让我生在白家?……唉,不说了吧,以后若有机会见面,或许能说个明白。”
“小姐住在何处,在下能造访么?”
“不能,以后找机会吧。”
“如此说来,同在京师却不能见面。”
“你我都有秘密要守,同样身不由己要听命于人,彼此间自然就不能来往了。”
“在下福薄,与姑娘失之交臂,实是憾事!”
“你当真想与我交往么?”
“出于至诚,决无半句虚言!”
“那好,你住在何处?”
“与秦玉雄同住在聚宝门以西靠秦淮河处。”
“不成不成,你那儿更糟。这样吧,每月逢五,我们在三山街的香蕊茶楼上见面,时间定在午时,若等上半个时辰不见对方来,就自行离去,然后在下一个五见,你说好不好?”
伏正霆大喜:“好极好极,在下一定按时前往,多谢小姐!”
白艳红一笑;“既然后会有期,那么现在该走了,请记住,遇到我的事千万别对人说!”
伏正霆道:“在下决不食言!”
白艳红又一笑,当即飞身而去。
回到家中,她从后窗进屋,匆匆脱去夜行衣,躺在床上却无睡意。
她问自己何以要和伏正霆逢五见面,是不是两人同病相怜?这或许也有一些,此外就是他这个人身上透着神秘,使她十分好奇,再有她隐隐约约地感到,在今后的风险日子里,说不定有仰仗他摆脱困境的一天。
那么,对那个给她印象很好,却是老实巴交的东野焜又该如何呢?老父说他武功极高,人也靠得住,未始不能做今后的依靠。但他历练太少,过于忠厚,只怕很难理解自己的苦衷,相比之下,伏正霆年纪也大些,江湖历练甚丰,更能体谅自己的处境……”
她思绪联翩,难以入眠,好个恼人的春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