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红衣姑娘又向那姓卞的扑了过去,只见纤手一扬,小银球闪电般飞出,玉手一抖,和先前那姓孙的一样,被抛入半空,接着像只大陀螺旋转着往下掉,摔得结结实实。
“好!”众人也未看清姓卞的是怎么着了道儿的,一个个拼命喝彩。
那做姐夫的失声大叫:“好妹妹,千万莫伤了他们性命!”边说边往三个校尉跟前跑去。
少妇叱道:“三个恶贼死了活该,你着什么急,这叫恶有恶报!”
红衣姑娘占了便宜,喜笑颜开,夸姐姐道:“姐姐,你才是条好汉,姐夫一向胆小怕事,比姐姐不如,他倒像个娘们,婆婆妈妈的!”
那姐夫蹲在地上查看姓卞的,然后依次再看姓孙的,叹了口气,站起来道:“谢天谢地,总算没有短命,妹妹,你吓坏了愚兄!”
姓卞的骂道:“你才短命!好小子,你们一家有种,敢暗算大爷,有种的解了穴道,真刀真枪较量,偷偷摸摸暗算人,称什么好汉!”
红衣姑娘身形一晃跃了过来,小莲足朝他腰上一点,痛得他杀猪般大叫起来。
“你这粗坯!小姑奶奶何时暗算你了?凭你们三个这点能耐,也敢到翠柳酒店撒野。你若是嘴里再敢不干不净,惹火了小姑奶奶,就把你肋骨一根一根踢断,再朝你琵琶骨上踩一脚,让你成了个大废人,看你还凶不凶?”
姓卞的被她一脚点在志堂穴上,痛得半天缓不过气来,哪里还敢嘴硬,真要是被这丫头废了,这羽林军的差事还干得成么?
姐夫道:“好了好了,气也出了,你就饶过他们这一遭了,行么?”
红衣姑娘把腰一扭:“你问姐姐。”
汉子把眼去望着少妇,少妇点点头,道:“妹妹,我们走,让你姐夫处置吧。”
汉子立即替卞、孙两人解了穴,两人翻身站起探看,见两个女煞神已走,胆子又大了起来。姓孙的恶狠狠道:“爷们这就回去禀告胡大人,看你小子得意到几时!”姓卞的冷笑道:
“好得很好得很,今天在场的一个也走不脱,大爷不踏平你这安平镇,这口恶气难除!”
坐在一边那姓富的校尉则吼道:“两位,这就回京师叫了人来,不怕他们上天入地,今日这口气不出,枉在世上称雄!”
汉子凑近前去,低声说了些什么,卞孙两人似是非常惊骇,二话不说,连忙过去把马牵来,把姓富的扶上马,三人匆匆走了。
这一幕使众人又惊奇又纳闷,三个凶霸霸的羽林军校尉,不知听那汉子说了些什么,居然不声不响走了。
秦玉雄并不注意这些,心思完全在那红衣姑娘身上,道:“饭未吃成,回店吧。”
大家又回到桌前吃喝,满店的食客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刚才发生的事。
秦玉雄四处探看,已不见了两姊妹的身影,连那年青汉子也不知哪儿去了。
伏正霆议论道:“那小妮子的小圆球,居然有如此妙用,真叫人大开眼界,普天下无奇不有,武功之道,当真是博大精深。”
张劲风道:“她那小球儿当真邪门,竟能治人穴位,这功夫叫人佩服。”
梁公柏道:“那三个校尉武功不弱,居然被她轻轻松松就放倒,真是不可思议!”
秦玉雄不以为然,道:“那小姑娘不过是出其不意得了便宜,要是那三个校尉再次与她交手,恐怕就不会怕她了。”
张劲竹道:“秦兄说得是,这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哪会有太高的功夫?”
镖师娄刚道:“奇怪,我们久居京师,这安平镇也是常走的道,怎么就不曾听说过有这两姊妹?莫不是才来的?”
胡康禾镖师道:“安平镇离京师三四十里,是条必经之道,这过往的人何止成千上万,可镖局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当真有点奇怪。”
张元顺道:“这也并不奇怪,人家虽在此开店,平日不露真象,过往客人又怎知店主人身怀绝技?叫人不解的是,这样的高手,为何要在镇上开设饭馆?只怕其中自有隐情。今日这般一闹,他们只怕要远走高飞了。”
众人均觉老镖头说得有理,谈说中吃完了饭,离店前始终未见那姊妹俩的倩影。
回到镖局,有镖伙呈递给张老镖头一封书信,上写由他亲启,便带到书房拆阅,只见上面草草写了两行字,要他今晚二更到慈恩寺前,到时有人接引,然后到个隐密去处,只限他一人前往,张氏一脉的存亡,全在今夜决定,望他慎重斟酌云云。下面落款的是华隆兴。
张元顺陷入了沉思。
昨天失镖的事,双方说法不一。华隆兴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走在前跟随马车的是白远昌父女和秦、梁、伏三人,两个儿子劲风劲竹并未亲见马车停在昌隆饭店门口的情形,焉知不是车上的人进了饭店,白远昌等人并未发觉?因为谁也料不到会在镇上出事,所以未必个个都把眼睛对着马车瞧。当时正准备吃饭,五人全把注意力转向了寻找饭馆用膳,所以车上的人进昌隆饭店也不知晓。昌隆饭店易主三日,仅开半日就关了门,分明是冲着马车上的人才买下饭店,一等得手捕获了三个女眷就关门溜之大吉。如果这样推论是合理的话,那么劫镖人也决不是一般盗匪,该是个厉害的帮派。
但是,他们又何以知道三个眷属要在几天内起程呢?这一点叫人费解。
白老镖头失了镖,这镖是由张家父子三条命担保的,他回来又怎么向自己交代?
莫说与白远昌共事四年,对其以前的生涯却不大知晓,是京师一家绸庄的老板引荐来的,并不知根知底,所以失镖后无颜来见自己,因此临时起意,带姑娘来个不辞而别。
如果情形如此,姓华的并未设圈套算计镖局,是镖局失镖对不住人家。
反过来要是秦玉雄等人的话可信,那么这一切阴谋都是姓华的策划的,就连昌隆饭店也是他买下的,白老镖头父女一定遭了毒手,或是捉了去当人质。那么,姓华的就是极可怕的敌人,他必是一股强大势力中的一员。也就是说,虎威镖局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势力或是一个神秘的帮派。
这个推论如果是合理的话,那么有一点也仍然使人费解。
那就是:姓华的及其主子,为何要处心积虑、大费周折来算计虎威镖局呢?要是有仇,何不干脆纠集上门杀人,这不是又痛快又便捷么?因此,他们的意图究竟何在呢?
张元顺想来想去没有个结果,只好存疑心中,对双方的话都半信半疑。他接着把两个儿子叫了来,把信给他们看了,又说出自己的疑虑,两个儿子对秦玉雄等人说的话也有了怀疑,事实上,昌隆饭店若不得手,哪会关门。
张劲风道:“爹爹,如何打算?”
“二更时分,为父赴约,看他们有何意图。”
“不妥不妥,对姓华的也不能太相信,爹爹只身前往,岂不太冒险?”
张劲竹道:“爹爹赴约,我和哥哥相随。”
张元顺道:“人家指定为父一人前往,你们去惊动了姓华的,岂不误了大事?”
两个儿子直摇头,一点不放心。
张元顺道:“你二人且听为父细说,虎威镖局创业以来,是从血风腥雨、刀光剑影中走过来的,神拐张这个名号是打出来的。到今日,镖局在京师可说是上下通联,左右逢源,无论官员士绅、武林帮派、黑白两道,与镖局都有来往,等闲人岂敢上门寻衅?可是这姓华的在京师名不见经传,也不知何方神圣,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怎么一来就瞅准我虎威镖局下手呢?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况且,这人镖究竟是失了还是未失,为父心中拿不准,若再不听从对方的安排,又岂能探知真相?是以为父必须单独前往,会见姓华的主子。要是他们设下陷阱,凭为父的修为,要脱身也并不难,你们尽可放心。此事不必告诉秦梁伏三位,一切等为父见了正主儿后再商议。”
两兄弟知道无法说动父亲,只对个眼色便不再多说。从书房出来,两兄弟又密商一阵,决定悄悄告诉秦玉雄等人,以便暗中接应。
两人于是约了秦、梁、伏三人到街上找了家茶馆喝茶,商量办法。
秦玉雄道:“令尊既不愿人跟随,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乱了章法?”
伏正霆道:“那姓华的心机极深,老镖头去赴约实在太冒险,不该去的。”
张劲风道:“姓华的是拿了紫星红梅的信来镖局才接镖的,姓华的身后的正主儿是不是就是她?如果是她,江湖四杰、拘魂驭手就是劲敌,家父只身前往,实是危险万分,故我兄弟俩只有请三位相助,暗中救应。”
秦玉雄听他提到紫星红梅,心里不由一动,若老镖头当真是去会见她,自己相随于后,不就知道她的住址了么?这样一想,满口答应。
梁公柏道:“紫星红梅名满江湖,岂会做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来,那定是冒名顶替。”
张劲竹道:“这也难说,只有等家父去见了正主儿,真相自会大白。”
伏正霆叹了口气,道:“姑父与表妹生死难卜,但愿张老镖主今夜能得些消息。”
秦玉雄道:“明日我与伏兄再到安平镇一探,还可以到林子里瞧瞧,有无发现。”
伏正霆点点头:“多谢秦兄。”
张劲风道:“只等今夜事了,明日一起去吧。但若家父今夜探知白老镖头父女下落,明日也就不必再到安平镇了。”
秦玉雄心想,你们不去我定要去,找白家父女不过是个借口,去瞧瞧翠柳酒店那小丫头才是本意,这事不必告诉你们的。
喝了一会茶,秦玉雄说到慈恩寺那一带看看,他不知那里的情形。
众人遂沿大功坊往南走,不多时便到。
慈恩寺始建于三国东吴,初名“建初寺”,南朝移名“长干寺”,宋代称“天禧寺”,元朝时改名“慈恩旌忠寺”,大明立国不久,毁于一场大火,如今只剩下断垣残壁。但这一带却是热闹场所,除了形形色色的摊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