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焜道:“大师,弟子句句出自肺腑,决不敢弃大师而去!”
赵鹤怕老和尚要秦玉雄,赶忙道:“焜儿,既是你自愿跟随如澄大师,从此不能反悔,如背弃大师就是背弃为师,你记住了么?”
东野焜毅然答道:“弟子决不反悔,跟随大师一辈子,只是师傅的大恩,弟子……”
赵鹤道:“你只要对如澄大师尽心尽力,也就是报答了为师,现在就行拜师大礼吧!”
东野焜连忙跪下,口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恭恭敬敬叩下头去。
老和尚道:“咦,你忙什么?我和尚还没答应要你呢!赵施主要老衲从你们中任挑其一,你怎知老衲会挑上你?”
这话使东野焜等人一愣,这和尚要旁生枝节,大概看不上东野煜,秦玉雄和赵鹤不禁有些着急,若真挑了秦玉雄去,又该如何?
赵鹤念头一转,道:“和尚,焜儿愿代师报恩,至诚至孝,何不成全于他?当然,老夫说过,两个徒弟任你挑一,这话仍算数。”
老和尚道:“这小子嘴甜,难保不是口是心非?他明知跟我和尚去学不成功夫,误了前程,可偏要跟和尚去,你说这小子是痴还是傻?”
赵鹤道:“和尚,他代师报恩,怎会是痴是傻?反正挑中谁谁就得去,又何必……”
老和尚对东野焜道:“你当真要去?”
“是,弟子当真要去!”
“你不反悔?”
“决不反悔!”
“误了前程你休来怪我!”
“弟子决无半句怨言。”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个年青人,竟这般没出息!”
老和尚直摇头,“走吧走吧!”
东野焜连忙向赵鹤跪下,流下泪来:“师傅,弟子跟随你老人家五载,蒙师傅谆谆教导,慈心抚育,大恩大德,永生不忘!他日定重返雁湖,叩谢师恩!”言毕三叩,起立后又对秦玉雄道:“师兄,愚弟走后,望师兄尽心侍候师傅,愚弟的一份责任,也只好由师兄代劳了。”
秦玉雄满心欢喜,总算过了这一关,答道:“师弟只管放心去,愚兄自会小心侍候师傅,你这一路去,也要多多保重。”
赵鹤十分感慨,虽说收东野焜为徒时就作了这般打算,但临分手时却又于心不忍。师兄弟都是俊朗丰神,有夺人英风,要是都在身边,将来光大门户岂不更好?
此时,老和尚说走就走,再不肯多耽搁。
东野焜又再次叩谢师傅,洒泪而别。
东野焜边走边回头,恋恋不舍。
老和尚大恼,道:“怎么?一步三回头,不想走就回去,老衲又不强你跟来!”
东野焜止住泪,道:“徒儿跟定了师傅,岂能出尔反尔?
只是在雁湖蒙受五年养育授艺之恩,不能一时忘怀!”
“你回雁湖,再过三年五载艺成,到时下山行道,扬名天下,受万人敬仰。你若跟了和尚去,哪里成得了气候?我说你还是回去吧!”
“弟子报师恩跟随师傅,纵使不能学得绝技,那也是没法儿的事。”
老和尚不再说话,只顾低头走路。
还未下到半山,他就走不动了。
东野焜道:“师傅,弟子背你老走吧。”
老和尚叹口气:“失去功力,连路都走不动了,善哉善哉,只好如此啦,好在你身子骨还健壮,就当个驴来骑也不妨。”
东野焜把师傅背起,就像背个婴儿般,没有几斤份量,心想师傅原来本领跟赵师傅一样大,失去功力竟骨瘦如柴,真可怜啊!
他小跑着下山,尽量不让师傅颠簸。
可老和尚仍然抱怨道:“慢些慢些,你这不是存心要把师傅几根老骨头颠得散了架么?”
东野焜赶紧放慢了脚步。
“你师傅这五年教了些什么功夫与你?”
“回禀师傅,赵师傅教了徒儿金刚混元功、几套拳脚和一套刀法。”
“噢,你已习了风火刀法,还有什么?”
“徒儿并未习得风火刀法,别的没有了。”
“没有了?这不太少了么?你师傅为何不教你风火刀法?是不是你小子笨得像驴,不堪造就,无法学会这上乘刀法?”
“弟子虽愚鲁,但师傅教的功夫还是学会了,只因弟子功力不够,故师傅未授风火刀法。”
“停下停下,把师傅放下来歇歇气。”
东野焜找了棵大树,轻轻把老和尚放下。
老和尚背靠树身,又道:“没学暗器?”
“回禀师傅,没学,赵师傅说,用暗器胜人不武,大丈夫明刀明枪取胜……”
“胡说八道,偏见偏见!”
“这……”
“五年光阴,你才学了这么点玩艺儿,真叫老衲心寒。啊,对了,你的内功如何?”
“弟子天天坐息吐纳,也不知内力如何?”
“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你师傅怎不教你风火刀法?唉,此去路程不近,要是路上遇到强人,靠你只怕靠不住。若是碰到断魂手、夜行魔,这条命保得住么?”
“弟子愚钝,学艺不精,但这一路去,见到老魔就赶紧避开,不与之朝相……”
“哼!说得容易,好了好了,上路上路!”
东野焜把和尚背起,小心翼翼下山。
渐渐,老和尚身躯重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像背着尊大石像,把东野焜累得直喘粗气,浑身直冒汗,但他咬紧牙关继续走。
老和尚在他背上不吭不哈,任由他走。
东野焜心想,师傅体虽轻,但路走长了自然就会觉得重,只要歇口气就能恢复体能,似这般勉强举步,要是站立不稳,摔了师傅怎么办?于是喘着气道:“师傅,徒儿……徒儿力乏……让徒儿……歇口气再、再走……”
“咦,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你怎么就累了?再走半个时辰歇气……”
“师、师傅,徒儿、力尽、怕、怕站不稳,摔、摔痛了、师、师师傅……”
“啊哟,这倒是的,你摔了不要紧,师傅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摔,那就停下歇息吧。”
东野焜把老和尚放到一棵树下,迫不及待仰睡在草丛里,张大着嘴直喘粗气。
老和尚道:“你瞧你这模样,背老衲这般瘦的人竟累得不堪,真是没用!足见你功夫太差,真叫老衲失望!”
东野焜哪有力气应答,只顾呼呼喘气。
老和尚也闭上了嘴,闭目打坐。
顿饭功夫,东野焜才缓过气来,背起师傅,又觉轻若无物,便放心迈开了大步。
哪知才走了盏茶功夫,老和尚那枯瘦的身躯又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重,仿佛老和尚变成了一尊铁罗汉似的,叫他吃不消。
他连连提起真气,功贯双臂,才勉强没让老和尚从背上滑下来。他咬紧牙关,勉力支撑又走了一会,内力已消耗去了九成,不得不求师傅下来,让他喘口气。
“咦,你怎么又叫累?怎会如此不中用,半个时辰不到就走不动了,似这般走法,何年何月才下得了山?唉,放下、放下!”
东野焜十分羞愧,自己也不明白怎会如此无用,把师傅放下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如风箱般呼哧呼哧直喘气。
老和尚把眼一闭,只当没瞧见。
东野焜喘了一阵,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点力气也没有,若不赶快运功调息,往下的路又该怎么走?便使劲坐了起来,运功提气。
哪知老和尚道:“你既然已喘过气来,那就上路,为师也不要你背了,自己走吧。”
东野焜见师傅说走就走,只好跟着站起来,拖着两条软绵绵直发飘的腿,走在后面。
可是,盏茶时分不到,他离师傅越来越远,便拼命加快步伐,可就是怎么赶也赶不上。
师傅佝偻着枯瘦的身躯,蹒跚在曲曲弯弯的山道上,走得一点也不快,可为何却赶不上呢?只有请师傅慢行等等他了。正欲呼叫,转念又一想,这样说没有道理,师傅走得还不够慢么?这该怎么办才好。
他急得一时没了主意,眼睁睁瞧着师傅拐了两个弯儿就没了影子,慌得他提起脚就跑,冷不防被草根绊了一下,一跤摔了个跟头,沿坡往下滚去。
他此时气尽力乏,怎么也刹不住身子,只好两手护住头部,索兴任身子翻滚下去,直到被一棵大树挡住,才算停了下来。
“嘿,下坡用滚的办法么?好聪明的孩子,这倒是又快又省力。”
树背后传来老和尚的声音,原来师傅坐在这里等他,他立即放下心来。
“不是的,徒儿、摔、摔了跟头……”他浑身摔得疼痛,咧着嘴,喘着气回答。
“什么?那么大个人,又是练了武功的,走路居然会摔跤?唉!看来你比你师兄差了一大截,所以赵老儿藏私,嘴里说任我和尚择一个徒弟,但我口还未开,你们两人一个就说不愿,一个说愿,分明是师徒三人串通好演这么一出戏,好把你这不成器的小子推给我和尚!”
“啊哟,师傅冤枉,弟子事先并不知道,跟随师傅确是徒儿自愿的。再说徒儿比起秦师兄来,又有哪一点差了?徒儿并不妄自菲薄。”
“啊哟,亏你说得出这般大话来!你和师兄比武,被你师兄把件衣褂划得不成样,当着我和尚的面,脸都丢光了!”
“师傅,弟子未学风火刀法,所以……”
“你的内功呢?比得上师兄么?”
“比不上,所以师傅未教风火刀法。”
“对呀,师兄什么都比你高明,你还不服输?赵老儿舍不得你师兄给和尚,就拿你小子来敷衍搪塞,粗布充绸料。”
“师傅,先贤墨子云:‘行者必先近而后远’,弟子以此自勉,学功夫由浅而深,只要勤奋努力,后来者也可居上。”
“可你就没有居上,而是居下,阿弥陀佛,多说无益,走吧走吧!”
东野焜答应着站起来去搀师傅,老和尚道:“要背么?也好,人老腿脚不灵走得慢,你背着走快些,权当老和尚骑头驴子。”
东野焜一愣,又要背?只好把身子蹲下,把师傅背起来,这回感到师傅身子如纸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