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咬银牙,用尽全身之力举剑朝粉颈上抹去,可是她连剑都握不住,刚抬起一半就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蓦地她听到身后一个男子声音轻轻说:“姑娘何必轻生,让在下替姑娘挡灾!”
这声音爽朗雄厚,十分悦耳。
她以为自己在幻想,难道真的有人来救她么?吃力地扭头一瞧,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实青年人,穿一袭有补钉的青布衫套,是个穷书生,但生得剑眉星目、玉貌丰神,满脸正气,令人放心。他能出现在罕无人迹的高峰上,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但是,敌手是章玉春,他能救得了自己么?
“咦,你是什么人?”章玉春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松林中会钻出个人来。
“你这人无耻,对姑娘竟这般无礼……”
“住口!一个黄口小儿也来当护花使者么?章大爷生平最恨人家来破坏大爷的好事,小子你今日死定了,而且还死得很惨很惨!”
紫星红梅也知道这年青人不是淫贼的对手,她想叫他快些逃走,但他真走了自己又怎么办?可是他不走又能如何?还不白白送掉一条小命,这又于心何忍!
于是,她鼓足勇气道:“你快走,他会使毒,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走吧你……”
年青人十分诧异地回过头来问她:“在下就是来帮你的,你怎么反叫在下逃走?那姑娘你又怎么办?”
紫星红梅流下了眼泪:“我一死了之,别连累了你一条性命……”
“多谢姑娘好意,但救人救到底,在下岂能见死不救只顾自己逃命,这样以后还能做人么?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自信对付得了他!”
章玉春冷笑道:“好一个侠义之士,小子你知道么?章大爷生平最讨厌那些自命正道、专爱管他人闲事的浑虫。看来你也是这一类人了,那就亮出你的师门来历,让章爷听听,你小子是何方神圣,竟敢口出大言!”
“听着,你虽不是好人,但我却不知你是谁,你最好一走了之,别来招惹这位姑娘……”
“嗬!你小子是装傻呢还是真不懂事!章爷我生平最爱漂亮女子,一旦见到了美人就决不放过,你小子想打发章爷走掉,这不是痴人说梦么?别以为章爷是三岁小儿,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想等我章爷走了,你捡个现成的便宜,把这绝代美人搂抱在怀……”
“住口!”年青人大怒,脸也红了起来:“你这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一般无耻么?真是岂有此理!”
章玉春板起了脸:“你敢骂章爷,章爷就要你的命!你小子等着受活罪吧!”说着,他大步走了过来,这小子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紫星红梅又着急又无奈,她只有祈求上苍,保护这年青人逃过一死。
她急忙拾起剑,一旦年青人不敌逃走,她就立即自刎。
此刻她见章玉春逼了过来,便小声警告年青人:“小心,他会使毒,我就是中了毒……”
章玉春恨恨道:“你那么关心他,也不怕我吃醋么?对这样一个无名小辈,章大爷不屑使毒对付他,大爷要把他拿下,当着你的面让他受够活罪,呼嚎叫喊,才出得了大爷心中之气!这世上大爷最恨有人管大爷的闲事……”
紫星红梅见他满脸狰狞,越走越近,又担心又害怕,禁不住叫了起来:“小心,他……”
年青人扭头安慰她:“别担心,姑娘,在下能对付这个无耻之徒……”
言未了,章玉春将手中木棍向他胸前点来,出手极快,惊得紫星红梅叫了起来,吓得双眼紧闭,心里惨叫道:“完了、完了!”
可是她没听到年青人的痛叫声,也没听到章玉春得意的吼声,睁眼一看,两人正在不声不响动手。
章玉春出手快捷,变招迅速,令人目不暇给,而年青人出手并不算快,招式也极平常,但也不知怎么回事,章玉春往往一招未施完就忙着变招换式。
她不禁又失望又有些惊奇,不用说,年青人武功不如自己,也决非章玉春对手。
此时,章玉春忽然退后两步,把短棍夹在胁下,道:“你既不用兵刃,大爷也把兵刃夹起来不用,就用这只手将你生擒!”说完一掌当胸推到,用了三四分力。
年青人不闪不避,左手一伸来拿他腕脉,章玉春不禁好笑,把手往下一挥,反击对方腕脉,年青人不再变招,要不就是来不及变招,两人手掌刹那间相击。
紫星红梅忙叫道:“不可……”但已经来不及,只听章玉春突然大叫起来:“啊哟,小子你……”叫声中一个身子往后飞,直跃出三丈外,脚一落地又再次腾起,没命地朝山下飞奔而去,眨眼没了踪影。
紫星红梅惊诧莫名,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场无妄之灾就这样消弭。
年青人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既无驱走强敌的兴奋,也无取胜后的骄傲,只听他说:
“姑娘已中了毒,待在下为姑娘解毒。”
她摇摇头,不相信地说:“这是章玉春的独门毒药,你是无法解了的。”
“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有效。”
“你有解毒药么?”
“没有。”
“那你如何解毒?”
“在下以内功为小姐祛毒。”
“什么?你说你用内功为我祛毒?”紫星红梅吃惊地看着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么年青的人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是的,这方法师傅教过。”
“令师是谁,能见告么?”
“家师寂空和尚。”
“哦,久仰久仰!”紫星红梅从未听说武林有个佛门高手叫寂空,但也不能让年青人难堪,所以顺口说些应酬话。
哪知年青人却道:“姑娘言不由衷,我师傅从不与人交往,姑娘定不相识的。”
紫星红梅一下臊得脸红,这人怎么连应酬话也不懂,要不就是故意取笑人。
她抬头看了看,见他一本正经,双目清澄毫无做作,坦然地瞧着自己,显然是个谦谦诚实君子,不善应酬之言。
“你真的要为我运功祛毒?须知这是非常耗费内力的,练武人决不肯如此损耗自己的真元输给别人,我劝你慎重……”
“小姐,快些行功吧,迟了更费力。”
紫星红梅一想也对,再迟中毒越深越费劲,不如早些动手好,反正自己只有靠他了,便点点头道:“多谢少侠……”
“不谢不谢,请姑娘坐下,只是……只是在下的手要按到小姐的灵台穴上,小姐……”
“为了祛毒,只好如此。”紫星红梅言语中有些无奈,也有些勉强。
当下两人盘膝坐下,年青人一掌按在姑娘灵台穴上,姑娘身体一颤,臊得脸通红。
“请姑娘抱元守一,在下要施为了。”
话声一落,紫星红梅便觉一股柔和之力从穴道中贯入,但忽然却停止了,只听他又道:
“啊哟,差点忘了问,小姐练的内功是阳刚还是阴柔之功?”
紫星红梅十分惊异,不知他此话何意,便道:“我练的是阴柔之力。”
“哦,那就对了,继续施为吧!”
于是那股柔和之劲又进入了她的穴脉,所到之处,经脉贯通,浑身说不出的爽劲。
半个时辰不到,她已觉得神清气爽,只觉体内真气充实于丹田,鼓鼓荡荡,比原来增强了不少,内心之感激,自不待言。
此时年青人已收了功,闭目调息。
她轻轻从地上跳了起来,便斜靠在一棵树上悄悄打量起这个不可思议的年青人来。
年青人温文尔雅但又英气勃勃,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的是忠厚而又聪颖的神色。
她看得芳心怦怦乱跳。有生以来,她从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如此仔细打量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英俊壮实,是个伟丈夫,又救了自己的命,该如何对待他呢?
看他衣着寒伧,家境定然清贫,能不能送他一些财物以表感激之情呢?可万一他不接受又该怎么办?等他调息完毕,彼此就要各自东西,今后天各一方,只怕再无见面的缘份。这样一个好人,一个武林高手,就这样错过结交的机会了么?须知人才难得,知音难觅呀!
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莫非把他招到自己身边来,让他也陷进无止无休的烦恼中去么?
她痴痴看着他,心里起伏不定,一腔烦恼由他而生,可又不知该如何处置。
不过顿饭功夫他忽地就睁开了眼,瞧见这位蒙着面巾的小姐呆呆望着他,不禁咧嘴一笑。
紫星红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运好了功,来不及掩饰,又闹了个大红脸,所幸有面巾遮着,他大概看不见的。
“你就恢复了么?”她关切地问。
“已经恢复,有劳小姐挂怀。”
紫星红梅裣衽一礼:“恩公在上,请……”
年青人慌忙回礼:“不敢不敢,小姐千万别这样,在下可承受不起!”
“恩公贵姓?”
“在下复姓东野,单名焜。”
“小女子姓凌,名晓玉。”她边说边解下了面巾,以真面目与救命恩人相见。
东野焜顿觉眼前一亮,凌晓玉的美貌使他看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恩公救命之恩,容后图报……”
“啊哟,小姐,这恩公二字实在刺耳,请不要如此称呼好么?”
“好吧,我只铭记于心,不再放在嘴上。东野相公为何到这里来,凑巧赶上我被……”
“在下天微明自鹅岭下山,顺道往前山一游,不料听到了小姐与那人的对话,就……”
“相公也住在黄山么?今欲何往?”
“我随师傅学艺,住在白鹅岭。至于问我上哪儿去,我自己也不知道。”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往何处去?相公家在何处,回家总是可以的吧!”
“我没有家,父母早已亡故,所以师傅昨日要我下山我不愿,可师傅就是不答应……”
“咦,好奇怪,相公不愿下山是为何?令师又为什么偏要让你下山?”
“唉,让在下详细告诉小姐吧。”
于是,他讲了详情。
就在昨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