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未了,车厢里一个女子声音接道:“既是无心,起来说话。但贵帮主的行为无异盗匪,今天车中坐的要不是我,只是平常人家的小姐,又当如何?”
辛志彪哪敢起身,应道:“是是,在下定以帮规处置姓章的香主,严厉约束帮众,今后决不会再侵扰百姓,请小姐宽宥则个。”
女子声音道:“今后再有此等事件发生,那就休怪我紫星红梅手辣!”
“是是是,今后决不再犯……”
“郑爷,他既然知错,那就算了,走吧!”
郑爷躬身道:“是,上路!”
坐在驭手座上的赶马老车夫,鞭子一甩,两匹辕马翻动四蹄,小跑着上道。不一会,放开四蹄,越跑越快,转眼便没了影儿。
辛志彪这才站起身,朝那些勾头低脑跪着的帮众大骂道:“你们这班死囚,章家宝不长眼睛,色迷心窍,你们的眼也瞎了不成!那么多双贼眼,居然看不见紫星红梅,你们还能在江湖上混么?既然长了眼珠子无用,不如回去挖了!长了脑袋不明事理,不如砍了!”
帮众大骇,一个个叩头不已。
“你们跟着章家宝,一向无视帮规,更不把我这个二帮主看在眼内,居然编些谎言,让大帮主命我替章家宝出头。今日要不是紫星红梅宽宏大量,你我毁在这里不说,九龙帮还能在杭州城内混饭吃么?你们这些贼坯,仗着章家宝是帮主的亲戚,胡作非为不听忠言,怎么样,今日碰到硬点子了吧,这位秦少爷若是手狠些,章家宝还有命么?你们这些死囚还不挺尸么?现在你们该知道厉害了吧,还不快滚回去禀报大帮主,看大帮主怎么发落你们!”
他越说越气,一纵身上了马,立即走人。
那些帮众一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骑上马,跟着头儿跑了。
秦玉雄看着这一切,心中十分惊疑,有好些话想问辛志彪,但已经来不及,只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在雁荡山雁湖,并未听师傅提起过紫星红梅,从刚才的一幕中看出,紫星红梅在江湖上有极高的声望。这紫星红梅是一个人呢,还是一个帮派?是黑道还是白道?那位小姐又是何等人物?她一定也会武功,是武林儿女……”
一想她,那美艳无比的娇容,神秘的家世,显赫的声威,豪华的排场,使他愈发着迷。
“有缘千里来相会”,他既然三番五次见到她,未尝不是缘份。他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她在何处,也不管她是什么人物。
他于是翻身上马,朝着马车走的方向追踪而去。为不让马车主人发觉,他故意落后半个时辰。豪华的马车到哪里都受人注目,一路上不难打听出来,可以放放心心尾追。
这天过了浙境,来到江苏境内滨临太湖的一个小镇上。
时当中午,正是吃饭歇晌的时候。他估计,马车上的一行人也会留此。
他找了家雅致的小酒楼,点了鲜鱼,要了二两酒,自斟自饮。面对苍茫浩渺的太湖,心中十分欢畅。回想在雁湖住洞穴、吃清寡饭菜的苦日子,他现在总算是熬出了头。品美酒,尝鲜鱼,自由自在,好不快活!
此去京师寻访大舅,能不能在官家谋个差使呢?这念头一起,随即摇了摇头。师傅要他行侠江湖,光大门户,并未要他入衙门当差,看来只能闯荡江湖。可是,孤身一人游走四方,或是交上两个朋友共同闯荡又该如何?看来也是无味得很。看人家那位小姐,出门前呼后拥的,如众星拱月,又气派又威风。就是那九龙帮的二帮主,手下也有一大拨人听候使唤,威风不亚于官爷。俗话说,红花还得绿叶衬,一个人名头再大,终究是一个人,到哪里去也引不起别人的注意,而且事事必须自己操劳;无人使唤、无人侍候,也没面子。那么,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去创立一个门户,一个帮派?显然,这不是一时半时的事。看来,不必拘泥,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吧!
他边想边喝,东想西想。
忽然,耳朵里飘来邻桌的谈话声,似乎提到了紫星红梅徽号,连忙用心倾听。
只听一人道:“车是见了,只可惜不见车上的人,无法一饱眼福。”
另一人道:“想见车上的人么?谈何容易,紫星红梅据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等难道不能上前叩问,说是久仰大名,欲求一见,彼此交个朋友么?同是武林儿女,正道侠士,互攀交情也属寻常,就像你我二人萍水相逢,不也很投契吗?”
“不一样不一样,梁兄与小弟都是男子,自可随便攀交,须知人家是位闺阁小姐,冒昧求见岂不唐突?就是跟在车后的四星卫,也不会让你靠近马车,到时岂不尴尬?”
“伏兄,小弟听说马车女主人貌比天仙,是个千娇百媚的丽人,江湖上有关她的传言,或许是过份夸大了吧?小弟很难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年青小姐,能练出一身超人技艺。莫不是仗着四星卫原先在江湖上的名头,小姐才能在江湖上来来去去畅通无阻吧。”
“梁兄,恕小弟直言,你这话只对了一小半。不错,四星卫号称江湖四杰,在湖广一带的名头极大,道上朋友见了他们,自是十分谦让。但你若知道赶马车的老头儿是何许人物,就不会说这番话了。”
“怎么,难道赶车的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么?这话未免言过其实了吧!试想,一个上了年纪、辈份必高的成名人物,能如此俯就替人赶马车?这不是太丢颜面么?须知赶马车比做侍卫还要等而下之,是以小弟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但传闻中此老就是当年名震江湖,人见人怕的拘魂驭手羊操!”
“啊哟哟,这就更叫人难以相信啦!羊操当年赶着一辆神秘的马车独来独往,以车当家飘流四海。据说此老性情孤僻,暴躁易怒,黑白两道,概不买帐,平日并不招惹人,若有人冒犯了他,那就断不轻饶。似这样一个古怪的老人,能甘心为人赶车么?依小弟看来,这多半是无聊之人杜撰出来骗人的鬼话,信不得的。”
“梁兄不信,小弟却是信的。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这拘魂驭手羊老爷子何以为紫星红梅赶车,想来其中必有一番渊源。紫星红梅车出现江湖是近两年来的事,但它的大名已盛传江湖,这马车的主人,又岂能是平庸之辈?定是个有来历的人物,否则以羊老爷子、江湖四杰的身份,能跟在身边充下役么?”
“这话说的也是,对马车主人伏兄还知道些什么?说出来使小弟也长些见闻。”
“小弟所知不多,大都是道听途说。”
“知道马车主人的姓氏么?”。
“不知道。对这位小姐的出身来历,江湖上众说纷纭,有的说她出身大家闺秀,有的说她来自武林世家,有的说她是世外高人的弟子,但都语焉不详。至于姓名,却没人知道。对她的住址则天南地北,各说各的。有的说住在杭州,有的说在京师南京,有的说在扬州、苏州,还有人说她在长安、燕京,天知道哪种说法是真,完全是笔糊涂帐。”
“伏兄,江湖上传言,紫星红梅车所到之处,黑白两道无人不服,这些传言莫不是好事者编造的?紫星红梅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梁兄,依小弟之见,这些传言大半是真,有两件轰传江湖的大事,一件是小弟挚友亲眼目睹,一件则是小弟亲临参与,哪会有假?”
“啊哟,伏兄亲自参与自然是真的,快说出来听听,两件都说!”
听得入神的秦玉雄也兴奋起来,他多么想了解紫星红梅的种种情况,忙凝神静听。
“第一件事,发生在两年前,太湖各水寨头目,为争夺总寨瓢把子宝座,相互仇杀,乃至侵扰沿湖居民,闹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正在此时,紫星红梅马车突然来到太湖总寨……”
“慢些慢些,伏兄,太湖总瓢把子哪儿去了?何以下属各水寨敢夺总寨主大位?”
“老寨主被人刺死,少寨主威望难以和老寨主的几个把兄弟相比,难以承继总瓢把子大位。几个把兄弟相互不服,一些拥立坐第二把交椅的总执事为头,一些则拥戴少寨主,各水寨头目也各有归依,双方争战相持不下。这紫星红梅车一到总寨,便请少寨主召集头目议事,由江湖四杰中的老大郑通宣谕紫星红梅钧旨,说少寨主为人正直,品性端正,待人仁厚,应由少寨主田毅刚继任总瓢把子,其余人不该背叛云云。冲着江湖四杰的万儿,总执事等也来总寨参加议事,闻言后勃然大怒,指斥江湖四杰不该来架梁子,至于紫星红梅他们听都未听说过,凭什么敢管太湖爷们的闲事。梁兄想必知道,太湖水域极广,有数十座岛屿和七十二峰,渔产极丰,太湖总寨虽不能一统太湖,但势力在太湖最大,盖因老寨主田元龙武功高强,秉性刚正,待人义字为先,使太湖群雄慑服,共推为太湖三十八水寨总舵把子,余下三十五水寨各自为政,但均与太湖总寨修好。三十八水寨虽然结为一体,但因分散在各水域,头目中又良莠不齐,加上田元龙对人坦诚,不疑手下,虽听到总执事等人一些不法行为,并未追究细查,以至大祸临身,酿成今日之惨剧……”
“伏兄,总瓢把子是被杀害的?以田元龙的武功,谁又能杀得了他?”
“这事至今还是个谜,田总寨主一把雁翅刀,使得出神入化,一生会过不少高手,要是明里来刀对刀,要想取他性命只怕难上加难。他是在书房里死的,事情发生在夜间,五腑被内家掌力震碎,从伤势及死状看,似是被人从背后袭击,他根本来不及反抗……”
“啊哟,是什么人竟有这般身手?莫非是他属下头目,因彼此相识,被人突然从背后……”
“情形并非如此,总寨有人巡逻,并未见有属下去见总舵主,另据少寨主田毅刚说,那夜他与老父分手时已是二更,并无其他头领来见,所以判定不是手下人所为。另外,即使是手下人暗算,也无这份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