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此人正是五毒色鹗章玉春。此贼极善易容,有时一天三变,叫你难以分辨。我见他以本来面目大模大样亮相,心想这家伙胆子不小,京师里的捕快全然不放在心上。他上楼后,拿眼一扫楼面,皱了皱眉,正好有个小二要下楼抬菜,被他拦住道:‘小二,大爷要个雅座间,快快前头带路!’小二道:‘客官,三个雅座间都已经有客,待小的另找地方……’章玉春道:‘你把里面的人赶走,空出雅间来!’小二道:‘客官,敝店不能赶客……’章玉春把手中折扇朝小二腮帮子上敲了一下,小二痛得怪叫一声,口中流血,惊动了楼面上的客人,都把眼来望着他。只听他斥道:‘混帐东西,大爷要用雅座,你就得把雅间空出来!’小二捂住嘴退开,道:‘客官,你要惹事么,敝店是谁开的,你也该打听打听!’章玉春冷笑道:‘是阎王开的大爷也不怕,你小子找死!’此时有两个店伙冲过来,还没开口,章玉春身形一晃就到了三人面前,折扇朝三人分别一点,三人杀猪般大叫起来,一个个滚倒在地板上。这行为太过于霸道,食客中出来了六个会家子,大骂他蛮横不讲理,被他一人敲了一记折扇,六条大汉通统躺倒在地。这一来,没人再敢出头。此时楼下掌柜听见楼上闹腾,带了三个壮汉跑上楼来,一见这情形,心中明白了几分道:
‘客官,是小二招待不同么?’章玉春道:‘不错,大爷要用雅座,小二胆敢不让,你是掌柜,大爷就向你要吧!’小二躺在地上哼哼着道:‘掌柜,他要小的把雅间客人赶走,小的不依,他就动手打人。’掌柜的面孔一板:‘客官,从未听说过有店家赶走客人的,何况梅妍楼的主顾,都是有身份的人物。你阁下今日不是来用膳的,分明是来闹事寻衅。朋友,亮出万儿来,让在下掂量掂量!’章玉春道:‘你要听我的万儿么?好得很,你竖起耳朵听清了,大爷姓章,名玉春,江湖朋友抬爱,赠了个雅号叫五毒色鹗,掌柜的你听没听到过?’这话一出,不唯掌柜的,就是整个楼面的人都惊讶万分。掌柜的知道惹不起,立即换了副笑脸,道:‘原来是章爷,久仰久仰!’章玉春道:‘你还要不要动武?’掌柜的忙道:‘不敢不敢,请章爷稍待,在下命人立即腾出雅间。’章玉春一笑:‘掌柜的既是知趣,大爷也不为难你,就在外间找个座位吧!’掌柜的喏喏连声,喝令三个小二起来,收拾桌子。趁这空儿,章玉春道:‘掌柜的,京师地面你人熟,知道有个女侠叫紫星红梅的么?’掌柜的道:
‘听人说起过,但在下并不相识。’章玉春道:‘掌柜,大爷接连三晚奸杀了三名大姑娘,就是为了逼紫星红梅……’酒楼客人都知晓京师出了命案,因作案人胆大包天,居然在墙上题辞,原来就是他干的,不禁惊叫出声。喧哗起来。章玉春一声大喝,道:‘你们给我住嘴!
大爷在说话,不准你们出声!’于是,大家安静下来。章玉春续道:‘大爷一生独爱珠宝美色,这紫星红梅长得千娇百媚,大爷一眼就看上了她。上次上京师来,她却躲得没了影儿。
无奈,大爷只好出此下策,她要是再不现身,大爷就每夜奸杀一名女子,这个帐应记在她头上,因为是她害的。她要是现身出来乖乖儿跟大爷过日子去,大爷从此收心,不再拈花惹草,她要是躲着不出来,大爷就天天杀人!’”
“该死的畜牲!”四星女气得跳起来。
冯二狗道:“哎,各位别瞪着我,我只是重复章玉春的话。”
凌晓玉也气得发抖,但她克制着自己,摆摆手,道:“你们坐下来,听二狗讲下去。”
四星女愤愤然归了座,冯二狗继续讲:“章玉春又对大家说:‘大爷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大爷借你们一张鸟嘴,替大爷四处传播,大爷约她两日后天黑,在麒麟门外的汤山脚下会面,她若是不敢来,大爷每天杀两女出气!你们若是想报官领赏,就自管报去,大爷两日后在麒麟门外若是发现衙门捕快,大爷就见一个杀一个。若是发现兵丁士卒,大爷就返回城中杀人放火,闹他个鸡犬不宁,叫当官的丢了乌纱!若是当官的不知趣死来纠缠,大爷就闯进皇城作案,叫当官的吃不了兜着走!大爷此次来京师早就横下一条心,不把紫星红梅弄到手决不罢休!’话说完,酒楼上满座皆惊,一个个噤若寒蝉。这家伙被掌柜的请到桌前坐下,小二立马就送来了酒菜。嘿,真是树的影儿,人的名儿,章玉春这家伙洋洋得意大吃大喝,可没人敢去招惹。我二狗瞧着这场面实在生气,但合小东与我之力,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只好缩着脖子让人家摆威风……”
牛安早就怒气冲冲,骂道:“你两个怕死保命,还有脸说出口!”
凌晓玉道:“说完了?”
吴小东接口道:“那厮吃喝一阵,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扔到桌上,掌柜不收,说是由他请客。这家伙嚷道:‘大爷何等身份,要你布施一顿酒饭么?你把大爷看成什么了?讹吃讹喝的无赖么?惹得大爷兴起,撒一把毒药,叫你生意做不成!快收了银两,不用找补,赏给那三个挨打的小二吧!’掌柜的不敢多言,便收起了银两。章玉春见满楼客人都瞧着他,不吃不喝,笑道:‘你们干么不吃喝,瞻仰大爷的风采么?那就好好记住大爷的模样,有那想告官的,大爷放下句话,只要衙役捕快来找大爷纠缠,大爷就到府台衙门去放毒,叫他有水饮不成,有饭不敢吃,不信就试试看!’说完大摇大摆往梯口走去,在楼梯口又道:‘你们把大爷约斗紫星红梅的事在大街上宣扬,让小妮子乖乖来见大爷!’说完哈哈一笑,下楼而去。我与二狗连忙付了帐,有五六个练家子模样的人也匆匆给了银两下楼。看样子,这班人也是跟踪章玉春的。我二人不跟他们噜嗦,自走一边,眼睛盯着章玉春的背影。二狗说:
‘天下敢蹑章玉春踪迹的,只怕无有几人。这可是提,着脑袋玩命的差使,你我二人别的不说,光凭这份勇气,也可以在武林留下一段佳话!留给后人去敬仰仿效,你说是不是?’……”
侯四姑忍不住骂道:“真不害臊!”
二狗道:“咦,这是真的嘛,我又没吹!”
四姑嗔道:“得、得,羊圈里的驴粪蛋,数你大,数你了不起,行了么?”
吴小东道:“别慌,精采的还在后头呢,二狗话刚说完,那踩踪的六人忽然加快步子走到我们前面,一字儿排开,遮住了我两人的视线。我二人好不气恼,便想闪开绕着走。哪知六人突然转过身把我们截住。一个道:‘朋友,哪条道上的?为何跟踪弟兄一伙!’我道:
‘各走各的路,谁又跟着你了?’另一人道:‘误会误会,老二,走吧,别耽搁时间!’六人又转回身去,沿岔街转走了。我们再看前边的章玉春,哪里还有影儿!”
四姑道:“什么?你们把人丢失了?”
冯二狗道:“都是那六个家伙给搅乱的,过后方才明白,这六人与章玉春一伙,给他打掩护的,我们上了他们的恶当!”
四姑冷笑道:“亏你是老江湖,真没用!”
冯二狗道:“怎么没用?两天后去汤山捉这个王八就是了!”
凌晓玉恨声道:“可恶!他竟敢在京师肆无忌惮满口胡言,不把他捉住怎能安生?”
东野焜听得满肚子火,这淫贼打的是如意算盘,竟敢当众宣称要凌晓玉跟他去,不禁一拍桌子骂道:“该死!无耻的东西!”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齐把目光对准了他,只见他满脸通红,双目圆睁,自有一股威势。
紫梅何凤娇先叫出声来:‘‘哟,傻相公发起怒来,还真够吓人的!”
冯二狗笑道:“那日在面摊上你要是这般发威,我准保不敢寻你的开心。”
凌晓玉瞧着他,心里暗忖,他要是为我发怒,倒是件好事,只不知是也不是。
乔玉珠道:“东野相公,你这回再见到章玉春那厮,不会放过他了吧?”
东野焜恨恨道:“他来京师滥杀,又当众玷辱凌小姐,我非把他一杵捣死不可!”
凌晓玉听他果为自己发怒,芳心大悦,正要说话,又听敲门声,便住了口。
那四姑跑去开门,就听有人问:“请问东野焜住这儿么?”
四姑道:“你们是谁?”
“在下从虎威镖局来,姓张,名劲风。”
四姑道:“原来是少镖头,请进!”
遂见四姑引张劲风张劲竹来到,兄弟俩一见五女也在,不禁大喜过望。
张劲风道:“原来公子也在,正好想请东野兄传话呢,这下当面说更好!”
凌晓玉道:“我先把主人引荐给两位。”
凌晓玉指着众人,一一引荐。张家兄弟见东野焜这般年青,心中微感诧异。
落座后,凌晓玉道:“两位有事请说。”
张劲风道:“今日伏正霆、梁公柏两位来到镖局,让我二人传话。据秦玉雄说,章玉春来京师,旨在找到公子。金龙会忠武堂堂主毕震山也想借章玉春之力除掉公子,便答应助他一臂之力。双方约定,要活捉公子,废了武功,人由章玉春带去。公子手下人,则不留活口。
秦玉雄起初并不知晓毕震山与章玉春有约,直到昨天晚上章玉春突然来找他时才知晓。秦玉雄十分恼火,不愿公子落入章玉春之手,因为他对公子也早有非份之想,但他无法阻止章玉春和毕震山。他今早对伏、梁二人说,要不是总坛怀疑公子是朝廷钦探,定要除掉公子,他就要出面阻止章玉春……”
这话使四星女一惊,但凌晓玉却不动声色,听张劲风一直讲下去,四女遂恢复镇定。
“……秦玉雄唉声叹气一阵,问其亲信玉面虎陈志鸣、冷面金刚陆望,还有伏、梁二兄,有无办法将紫星红梅从章玉春手中救出,不等四人回答,又道:‘大丈夫不能为一女子毁了前程。相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