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知山中毒蛇甚多,子鱼道人等虽携有避蛇的雄黄之物,究竟不敢疏忽,惟恐主儿还没见着,已被毒蛇咬了一口,那才寃呢,於是弯弯曲曲的行约一个时,尚未登及半山。
然而,一路上山,始终没发现半条蛇踪,寂静如死的山中,除了四人轻微的脚步声外,竟连一丝“嗦嗉”之声也没听到。
子鱼道人回首一打招呼,立郎加速奔行。
转了两个弯,眼前突然明亮开朋,竟是一片十来丈宽的草坪,阳光照射的草地上,乾燥异常。
子鱼道人至此,停下身子,仰首朝峰上引吭叫道:“武当子鱼道人,应召拜山,何以不见接待,二怪当真如此目中无人吗?”
他这语声方落,立闻峰巅林木中传出一声阴厉怪笑,声加狼噑鬼哭,闻之不寒而栗,却听他笑毕方道:“一再阻止你们登山,你们徧徧赶来送死,这可怨不得我兄弟心黑手辣。”
语声甫毕,即闻“丝丝”之声,从草坪四周响了起来!
四人循声望去,草坪外不知那里钻出来七八个灰衣汉子,人手一条青竹棒,口中则吹着哨子,那“丝丝”之声即是哨子的响声。
然而,“丝丝”之声方起,又闻“嗉嗦”之声大作,四人定睛看去,数以万计大大小小的蛇群,已从四面八方拥了上来!
子鱼道人没想到闻名黑道中的四怪,竟会如此卑鄙无耻,人不现身,却以这种恶蛇来对付他们,不禁又惊又怒。
可是,这蛇群确属骇人,眼看已逐渐接近,那敢怠慢,忙令白阳青阳二位道人将预先购备的雄黄药物取出,围着四人洒了一个大圈子,以阻止蛇群接近。
笑面禅师本没想到购买防蛇之物,他总以为人怎会怕蛇,尤其是身怀绝世武功的他们,纵令再大的巨蟒毒蛇,也不足惧。
如今一看这成千上万的蛇群,蜂拥而至,他不禁惊骇的呆住了。
待到白阳舆青阳三位道人取出雄黄药物,围着四人绕洒了一个圈子,阻止了蛇群的进入,他方始慢慢的定下神来。
可是眼望着围绕在雄黄外面的蛇群,一条条高仰着蛇头,红信吞吐,那骇人的凶态仍然使他心中忍不住发毛,背生寒意。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条三尺来长的黑色的小蛇,“蹦!”的一跳,居然跃过了那草地上的雄黄,迎着笑面禅师闯进圈子里来了。
笑面禅师心中本有余惧,这一见心中更惊,赶忙挥起大袖,意欲将那黑黑小蛇卷出圈外。
只是,他这一袖风未起,身侧碧虹一闪,黑色小蛇已身首异处,却听子鱼道人急叫道:“禅师不可大意,当心将草地上的雄黄刮飞,群蛇冲入则不堪设想,还是以暗器射之为妙,我们一人守一方,足可应付。”
笑面禅师因过於惊恐,方有此失,子鱼道人这一说,他脸上又不禁一热,忙拾起一块山石揑碎,握在手中。
此刻那七八个灰衣汉子,口中的哨子,越吹越急,越吹越响!“丝丝!”之声,异常刺耳。
那些蛇群似承受不住那尖锐哨音的刺激,竟纷纷的跃起,越过雄黄闯进圈来。
笑面禅师一旦定下神来,就不至再张惶失措了,因为他究非常人可比,一身功力亦属非凡。
但见他指头一弹,立有一条毒蛇脑袋开花,死在地上。
这时恰有三条毒蛇同时跃入,笑面禅师也只一弹,但是一出手就是三粒石子,不偏不斜的击在那三条蛇头上。
眨眼间,笑面禅师身前,大大小小已被击毙了七八十条之多,而子鱼道人及两位师侄,也各以兵刃斩毙了百数十条蛇。
众蛇奴见蛇群不能奏功,反损失了数百条蛇,一声怪哨,蛇立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突听机簧格格声响,循声望去,即见草坪外有三株合抱大树,慢慢的往草坪中移来,动得虽慢,却是异常惊人。
子鱼道人等只看得又惊又奇,不知是何毒计。
半晌后,三株大树已逐渐移进草坪中,且慢慢的接近雄黄圈子,四人还以为彼等欲以那大树来撞毁雄黄所设的圈子,这显然过於大题小做了。那知,那三株大树来至圈外,就停住了。
众蛇奴一见大树停下,立即又吹响哨子,那成千上万的蛇群立即又万头钻动,但却不是朝圈子里冲来,而是齐朝那三株大树上爬去。
树身太大,小蛇无法攀登,齐由大蛇领头,小的蛇则咬着大蛇的尾巴!一条接一接盘绕而上。
不大工夫,三株大树上已爬满了上千条,大大小小的蛇,一条条沿着横伸的树枝,爬临子鱼道人等的头顶,仰首吐信,似乎在等待着号令,一起出动。
子鱼道人这一见,不禁大惊失色,因为这蛇究竟与人不同,它们不懂什么叫害怕,而且数量又是如此惊人,上下齐攻,更是防不甚防,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他与笑面禅师或许还能自保,万不得已可退下山去,然而,白阳与青阳二人就难说了,很可能就要命送山中。
就在此时,忽听“吱!”的一声,不知是什么叫声,可是,群蛇听到这叫声,齐都掉转了蛇头,这叫声似对它们极具诱惑般!
众蛇奴一见,正待吹动哨子,已不管用青竹挥打,更是无济於事,眼看蛇已逐渐的接近那四个大油箩里暴起一连串惊声急呜,油箩盖被冲了开来,一只只灰黑色的小动物,从里面蜂拥而出。
你道是什么?
敢情竟是一只只大大小小的老鼠,那些老鼠一跃离油箩,立即四散窜逃。
蛤蟆与老鼠,本是蛇类最喜爱的食粮之一,怪道它们远远的已臭到气味,如今一见鼠群窜逃,立即衔尾追赶。
那些老鼠本就奔跃极快,为保性命,更是没命的窜逃。
四个大油箩里,大大小小的老鼠,虽只装了千数百只,可是却将上万的蛇群都逗引开了,眨眨眼间全都走了影儿。
蛇群一散,蛇奴威势全失,又惊又急,正待回身窜逃,却那里还来得及,已被白阳与青阳道人一一点倒!
这来的二位老乞丐,自然是老化子万铁皮师徒,只听老化子哈哈一笑,从树下跃了下来,道:“老化子略施小计,就破了二怪的蛇阵,喂!你们二个小道士搜搜他们的身子,他们身上一定带有避蛇药饼之类的东西,取出我们每人带上一片,蛇就不敢近身了!”
子鱼道人摇了摇头,叹道:“若非老化子你及时赶到,贫道这一世英名,恐怕要葬送这三仰峰上了!”
老化子微一蹩眉,道:“你别急,人没救出,事情总还没了!”
笑面禅师打个哈哈,道:“老化子大概也是被那小子给气来的吧!这反而好啦!合我们三老之力,还怕他们什么二怪?纵令三妖也在山中,亦不足惧!”
笑面禅师语音方落,忽听阴恻恻一声冷笑,飘了过来,笑声似远又近,场中三老齐都听得一怔。
因为这笑声入耳,十分清明,但却分辨不出来至何方?
因这笑声是针对笑面禅师适才所说而发,笑面禅师怎会听不出来,心中一怔,立即气沉丹田,纵声长笑。
笑声铮铿锵锵,只震得枝颤叶落,沙沙不绝於耳。
忽听冷笑声阴阴的骂道:“贼秃驴,你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口。”
笑面禅师道:“佛爷笑你们武林四怪,只会藏头露尾,暗里使奸弄鬼,却不敢现身较量,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岂不令人好笑!”
笑面禅师话方落唇,忽见子鱼道人猛然回身,朝身后那株合抱大树一剑横削而去,口中且叫道:“贼子!你还不出来!”
子鱼道人的碧霞剑断金切玉,锋利无比,剑长有三尺八寸,这一剑削出,但听“刷”的一声,合抱大树应声搁腰而拆。
子鱼道人凝目一看,树心竟是空的。
可是,随着倒下的树身,却有一条人影冒了起来。
只见他年约二十一二岁!身形瘦长,尖脸削腮,手执一条丈五六尺长短,蓝光莹莹的长鞭,正是那甘茂亭。
却听他嘿嘿一笑道:“一个人生有时,死有地,半分勉强不得,叫你们不要上山,你们偏偏要赶来送死这还怨得了谁,甘茂亭奉命为诸位招魂,就请随我来吧!”
话未讶毕,他已急急回身,猛纵而去。
笑面禅师一见是他,就不由怒火高冒,随听他出口不逊,正欲纵前先行将他毙了,一泄心中愤恨。
原因是适才他又错把甘茂亭当作了四怪,使他大感羞惭,那知甘茂亭却也狡滑,话末说毕就溜走了。
笑面禅师笑声哼哼,当先尾随登峰,余人见他已追了上去,自是急急跟踪而上。
此刻,暮色四合,林中更形昏暗,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笑面禅师虽说内功精湛,双眼能暗中视物,也不能看出太远,三转两转,竟已失去了甘茂亭的所在!
他身为少林高僧,且怒愤不已,自是毫无畏惧,认定方向,立即追纵上峰,然而,转了两个弯后,暗林中忽见道路纵横,不知甘茂亭从那路登山,回首探视,又不见子鱼道人与老化子等人到来。
笑面禅师方自一愕,忽听轻声细语,起自西面三数丈外的暗处,他身为少林寺的长老,且自命当代武林一流高手,时已至此,岂有畏惧退缩之理。
他以为子鱼道人等不见到来,或有所见,於是,忙凝神敛气,功聚双掌,提气朝发声处纵了过去!
笑面禅师刚刚离开的瞬息功夫,子鱼道人与老化子等五人,也恰好来到此地,他们那是有所发现,实因白阳与青阳二位道人还有臭嘴化子,他三人功力稍差,不能如彼等般任意纵跃,自是慢了许多。
而子鱼道人与老化子万铁皮二人,势又不能将他们三人抛下不顾。
子鱼道人等来到时,恰好笑面禅师已纵入暗处,两相错过,未能见着,可是,他们看到那纵横交错的山道,也不禁怔住了,不知该从那一条路登山。
蓦地,东面林木深处,又有细碎人语之声,仿佛正在急论什么。
老化子轻声向子鱼道人说道:“杂毛道爷,那大肚子和尚不知走到那里去了?你在此候他一候,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