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很混帐,伹陶静静却没生气,她也不至真对自己的肤色不满意,只不过有点小心眼儿;跟表姐在一起的时候,男人的注意力老是被白素娟夺去了,使她有点吃味儿,沙老五的话对她虽然不恭敬,可是那句白白净净没人要却使她开了心,她毕竟强过白素娟一次了。
虽然说话的沙老五不是什么人物,但她依然很高兴,上马时也有了精神了。
在大漠里,晚上赶路比较好;因为白天的日头太毒,不但人受不了,马匹也受不了。
他们从乌尔土雅出发,要由天山南路转到天山北路而到伊犁,沿途都是沙漠和高山峻岭沿着沙漠的边缘,除了浩瀚的沙漠之外,几乎不见一点人烟。
罗奇和沙老五郝方都是老沙漠,有他们领路,果然省了不少力气,他们知道什么地方有水源,什么地方可以过夜。五个人骑了七头牲口,两乘驮马,一乘带着简单的行囊,一乘上却载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囊。
提起这些水囊,陶静静又生了一肚子气儿。她虽然黑,却挺爱干净,到了一个地方歇夜,她总要淋个澡。
前两天都歇在水源附近,这个卫生习惯并没有引起争议;甚至於罗奇还用绳子和毯子,围起了一个小方格,叫沙老五替她提了两袋子水去,让她冲个痛快。
第三天,他们歇在一个大岩洞下面。已经快中午了,太阳毒得像个大火盆,陶静静全身被汗水湿了又干,已经三四次了,又沾了不少沙粒,那个岩洞既蔽雨又避人,她连临时浴室都不必搭了,自己提两袋水准备好好地冲个澡,然后倒头大睡个觉。
罗奇却过来了:“黑妞,你要干吗?”
陶静静已经听惯了他叫黑妞,没那么刺耳了,所以笑笑道:“冲个澡,我身上腻死了。”
“黑妞,我记得告诉过你,在行程中,任何人要用水都得先经我同意。”
“是!我记得,可是我去拿水时你在忙着喂马,我想不必麻烦沙老五了,自己提了来。”
“假如今天你可以洗澡,我早就叫老沙替你送来了,对不起,今天你不能洗澡。”
“为什么?”
“因为水不够,这儿不靠水源,要到明天天亮时,才能走到下一处水源,这些水要留着喝。”
“留着喝!罗大哥,你别开玩笑了,马背上还有十几袋水呢?大家涨破肚子也灌不了那么多。”
“不仅是人喝,牲口也要喝,九个人,七匹马,十二袋水,必要时还碍省下来给牲口喝,因为它要驮着人走,比人还辛苦,所以不能浪费来洗澡了。”
说的也是道理,陶静静也知道在沙漠上水的可贵,所以笑了笑道:“罗大哥,那我只用一袋行不行?”
“半袋都不行。”
“可是我不洗一下实在没法子睡觉,我身上沾满了沙子,磨得我的皮都疼。”
罗奇夺过水袋,从身上解下一口木杓,倒了半杓子水给她道:“把手绢打湿了,擦擦身子吧!这已经是最大的浪费了。姑奶奶,在大漠上,水就是命,你拿了一袋子金砂去换一袋水也没人会干!”
“我知道我们的水绝对支持到明天还有余。”
罗奇点点头道:“我也知道,只要省着点,或许还能省下一半来;可是沙漠上的事很难说,也许一个方向没弄对,就得另绕两三天才能到达,这两三天内都不能找到水源,我们就得靠这点水来救命。”
“你们都是真正的老沙漠了,还会走错路。”
“这可是常有的事,这条路我每天都要走个五六趟,每次路上的样子都在改变。黑妞,这些话你也许不相信,但是有关用水的事,我可不通融,我是领队,你必须遵守服从我的规定。”
陶静静一生气,把那半杓子水扔了出去,罗奇的动作却很快,居然在杓子没掉下地前抢接住了,水只溅了几滴出来,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水倒回水袋里,笑笑走开了。
陶静静气得回到岩洞里,用脚踢着岩壁,她的脚很有力,把石子和碎沙踢得纷纷下落,口中还要道:“死罗奇,黑炭团,踢死你。”
彷佛那堵岩壁就是那个可恶的罗奇,连骂了十几声黑炭团之后,她才消了点气,一歪身子躺下就睡了。
她是个野丫头,睡没睡相,就在沙地上,她摊开四肢像个大象,就这么睡了。
白素娟抱了毯子进来,看她的睡相,只有摇摇头。在一旁铺好褥子,侧身倒在上面休息陶静静的睡姿的确不雅,不过她的睡态倒很可爱,长睫毛上还带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她倒不关心陶静静的睡相被人看见,罗奇和他的两个伙伴都很君子,从不在她们睡眠时过来接近她们。
不过,这一次倒是例外,她觉得还没睡着多久,就有人在推她,连忙起身一看,推她的人是郝方,迎忙问道:“郝大哥,出了什么事?”
郝方为人拘谨,对她们一直很客气,在熟睡中将她吵醒,必然是有什么急事,果然郝方压低了声音道:“有红灯会的人来了,大哥要我来通知二位姑娘准备一下,听说二位都曾学过武功。”
“是的,寻常十来个汉子,我们姐妹一个人还能应付。”
“这就好,对方来了十几个人,大哥担心动手时照顾不了二位,你们能照顾自己,就省了不少麻烦。”
白素娟匆匆地把陶静静叫醒,两个人整理一下衣服,走出岩洞,罗奇正跟十几个大汉在对峙着。
来人一律穿着蓝色劲装,胸前绣着一盏大红的灯笼,这是红灯会的标志;而且能穿这种制服的人,都是会中的正式弟子执事,身份不低,手头也来得几下。
郝方立刻道:“辛坛主,你看好了,我们保的两位客人在此,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然后又向白素娟道:“白妞儿,这位是红灯会天山南路第二分坛的辛九如辛坛主,他说有事要找你们。”
白素娟愕然道:“这位大爷,您有什么指教?”
辛九如打量了二女一阵子才道:“姑娘贵姓?”
“姓白,白素娟,这是我妹白婉芬。”
辛九如抱抱拳道:“原来是二位白姑娘,请恕在下打扰,听说二位是要到伊犁去。”
“是的,我哥哥叫白文豹,原来是当营官的,因为贪污犯了事,被发配在伊犁台站效力。”
辛九如道:“白文豹,伊犁台站上是有这么个人,只是不叫这个名字呀!”
白素娲知道有这么个人,因为罗奇告诉过她,因此笑笑道:“辛爷认识我哥哥。”
“我到过那儿,台站上也有几个朋友,听过令兄大名,他在那儿很出名,喝了酒常跟人打架。”
“哥哥就是这个脾气,犯了事充军到边疆,还是不肯改一改,真叫人担心。”
她装得实在像,可是辛九如却十分精明,沉吟片刻才道:“白文豹粗鲁不文,长得像张飞,怎么会有这么样标致的两个妹妹?”
这时罗奇开口了:“辛坛主,两位姑娘是罗某的顾客,你说要打听一点事情,罗某才请她们出来一下,可不是叫你来盘问她们身世的。”
辛九如忙陪笑道:“罗兄,兄弟是为了门户中的急事,要找一个女孩子。”
“我这两位顾主都是女孩子,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知道,兄弟要找的人约莫二十一、二年纪!”
“光是凭岁数找一个人不是太空洞了,至少也要有个姓名,相貌特征等等……”
“这些都不知道,不过那个女孩子身边带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是一块九龙玉佩!”
白素娟道:“我们身边可没有这种东西。”
辛九如道:“姑娘!这可不是说说就行了的。但凡是从这条路上经过的青年女子,都得搜一下。”
白素娟变色道:“你是说要搜我们的身子?”
罗奇也沉下脸道:“姓辛的,是谁来搜!”
辛九如道:“兄弟自知此事冒昧,但事关非常,只有请各位原谅了。搜身之事,由兄弟亲自执行,当着这么多人,兄弟也不至於有什么不轨的行动……。”
罗奇冷冷地道:“假如那块玉佩真的加此重要,而又确实在这两位姑娘身边,她们也很可能交给罗某代为保管,所以你在她们身上搜不到什么的。”
辛九如一怔道:“罗兄,你在塞上也是知名人物,本会对你也一向十分恭敬!”
罗奇道:“但是你们今天却要搜我雇主的身子,而且是由一个大男人来搜两个大姑娘,要我这个做保镖的在一边看着,这以后我姓罗的还能混吗?”
辛九如为难地道:“兄弟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已,尚请罗兄谅解。”
罗奇道:“谅解是绝难谅解的,不过你们红灯会势大人众,我们这些单帮客惹不起,要搜就快,你可以先从罗某身上搜起,再搜我这两个弟兄,搜过了我们,由罗某代你搜这两位姑娘,我的雇主可不能让人碰。”
辛九如忙道:“这不行,兄弟连叫手下的弟兄去搜都不放心,惟恐他们粗心而有所遗漏。”
罗奇道:“这么说你还要全身上下,一一都摸遍了?辛九如,你弄清楚,你搜身的是两个大闺女。”
辛九如道:“在下十分抱歉,因为这件事关系太大,兄弟不敢有半点疏忽。”
罗奇冷冷地道:“假如我不答应呢?”
“罗兄这是存心跟本会过不去了。”
“谁跟谁过不去,是非自有公论,也不是我们两个人说得真的,我就是那个条件,你接不接受?”
“兄弟实在抱歉,无法应命。”
“那就滚你的蛋!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罗奇,你这边城浪子虽然有名,但是要跟红灯会结梁子,却还不够份量,你考虑后果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罗奇的答覆已经用事实和行动表示了;冲上去就是一拳,把辛九如打翻在地,跟着长剑出鞘,比在他的咽喉上,厉声道:“你滚不滚?”
辛九如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而且立即行动,他手下的弟兄们也是一样,待要行动时变乱已生,罗奇的剑逼在他们首领的咽喉上,使他们连反抗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