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平时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与看来柔美的外表,要知道他的功夫都是二当家与三当家亲自传授,可是厉害得不得了;况且大当家在他们要出门劫镖时已千叮咛万嘱咐过,千千万万别再给五当家任何刺激,否则他也不能担保他们能活着回来。
五当家和四当家不同,四当家发脾气时,他们只要挨顿拳头就能了事,但五当家……谁也没见他生气过,据说这样的人发起狠来最是恐怖。
〃五当家?什?心情不好?”另一名汉子加入对话,“我怎?看不出来?”
〃有啊!”又一个靠过来,遥指着秦湘的侧脸的唇角,“喏,你看见没?五当家的嘴角比平时还要下垂了一分。”他的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呢!
〃有吗?”那名汉子用力揉了揉比绿豆还大一丁点的眼睛,努力伸长脖子张望了下,却被另一个人用力一拍,痛得他缩回脑袋,“很痛耶!你干嘛打我?”
那人不答话,一张黝黑的脸只是望着他刚才看的地方,然后,逐渐泛白。他跟着又望过去,神色也是一僵。于是,所有劫镖的人也都跟着他们两人所看的方向望去,跟着倒抽一口气──只见原先负手在背后想事情的秦湘,双手已垂至身侧,缓缓地、慢慢地握成拳头,接着一挥──旁边的大树只在发出几下声响后,就这样硬生生在他们面前砰地一声倒下,断成了两半。
?汉子都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还好好黏在脖子上的脑袋,用力吞了下口水,四周静悄悄的,连刚刚在树上乱叫的乌鸦也闭上嘴不敢再吭半声。
明哲保身、明哲保身,要不然他们真的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秦湘在打断那棵被他当作湛若水的大树后,眸里的红光总算渐渐隐去,恢复成平常的黑瞳,他长吁了一口气,神色又一变?平时的冷然;他走到横倒在地的枝干旁,一屁股坐上去稍事休息,顺便平复一下心中的烦躁。
一撇头,他看见脸上表情如出一辙般呆滞的?汉子,只是淡扫了他们一眼,?人见状立刻慌慌张张的跑回自己的岗位上,不敢再像三姑六婆似的聚在一起讨论他脸上的表情。
见?人都闭上嘴,秦湘才面无表情的转正头,仔细盯着石堆外头的动静。
他们啸鸣山庄的劫镖大队从未像这次这?屏气凝神专注在这件事上头过,汉子们一边握紧手中的兵刃一边如是想着,或许这次真的可以一雪前耻,成功抢到第三样宝物“凤头簪”也说不定。
才这样想着,就见远处黄沙漫漫,尘土随着一队车马卷扫而来。耳听逐渐逼近的马蹄声与车轮声,所有人无不深吸一口气,只待时机一跃而下,一雪前两次劫镖失利之耻。
但,当?首之人逐渐接近至略可辨识样貌后,大伙儿紧绷的情绪复又泄气了。
〃不是镖队。”?人交头接耳着,“怎?这个时候还会有这?大队的车马经过这里?”
答案当然没有人知道,他们只是目送那列行色匆匆的车马经过,心思又转回等待之上,连那车马旗子上头所绣的字样也没去注意;可是,有一个人却注意到了。
当那列车队经过山脚下,原本只是不动声色注意底下动静的秦湘霍然睁大眼。有一剎那,他几乎不能呼吸了,喉头像被一股污滞多年的浊气哽住般难受,整个天地间都只听得到他紊乱的心跳声,还有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怎?也无法驱逐的淫猥笑声!
他的黑眸在短短一刻内早已变得如鲜血般妖红,而那泓血潭里头则清清楚楚刻着那面蓝色大旗上,用金线绣成、彷佛张牙舞爪炫耀它依旧像梦魇般深深留存在他脑海中的“郭”字!
尤其是当其中那辆装饰得最?奢侈的马车在经过他眼前时,寒风像是在耻笑他当时的无能?力,一阵风揭帘而起,也用力撕扯着他早已死寂的心,彷若要将它裂成碎片……
那张脸……那张他永远也无法遗忘、永远也无法释怀、即便他早已拿刀将自己的心剜了数千数万遍,却早已侵入骨髓牢牢吸附在他记忆中的脸!
秦湘的身子早因那张脸而颤抖,随着那队车马渐行渐远,他才彷佛自水火煎熬里再度恢复,但冰冷的掌心却已涔出一层薄汗。
旁人并没注意到秦湘在这一盏茶时间内所历经的惊骇与恐惧,只是在看见远方再度有另一股尘沙扬起时,既紧张又兴奋的唤道── 〃五当家,又有车马来了,瞧,这次准是镖队没错!”
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他们早已打算要给对方一记迎头痛击。
车轮声越来越近,探子早已来禀报是镖队无疑,?人都自动自发的伏低身子、放轻呼吸,只待秦湘下达下一个命令……
却见秦湘在镖队快接近时,身子忽然一跃而起,这一跃,?人莫不用敬佩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敏捷的身手。
五当家……没想到您竟然一马当先就冲出去杀敌,这真是太太太……太让人感动了啊!
所有人忙将目光对准镖队的方向,士气早因秦湘这奋不顾身的一跃而高昂亢奋,这一次,凤头簪他们稳得手了啦。
〃啊啊!”有人率先惊喊出声,“五当家,你要去哪里?”
大伙儿因这一声惊叫而全部回头,脑海里同时浮现一个疑问,现在是怎?回事?
〃五当家,镖队不在那个方向啦!你快回来啊!”有没有搞错,原来五当家是路痴一名吗?他跑的根本就是反方向啊!
但秦湘对?人的叫唤都置若罔闻,只是一径地朝刚才第一批车队离去的方向奔去。
〃五当家!五当家啊……”
所有人纷纷站起来要去追,但怎敌他们英勇五当家的绝妙轻功?他们只能伸长手,然后无能?力地喊着──“五……当……家……啊啊──”
凄厉的叫唤回荡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凄凉。
再怎?搥胸顿足、声嘶力竭的呼唤,也唤不回那抹将他们撇下落跑的身影,啸鸣山庄的汉子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五当家就这样消失在山坳处,然后心寒的一回头,更是欲哭无泪。看着已然停在他们面前并发现他们踪影的镖队,头一次,双方人马就这?安静无声的相望。
那是一种相对无言的凄然,尤其是?首的那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瞥见秦湘要消失前的最后一瞬,眼底闪过一抹似曾相识的悲悯。但他也不多做停留,只是漠然地收回视线一勒红?绳,大队车马就这样浩浩荡荡离开群龙无首的啸鸣山庄?人,优闲自适的慢慢走远。
只是,那声临去前回荡在空气中的叹息,早已化作枝枝利箭,不留情的穿透?汉子们已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了……
干天院齐衍早已气到浑身无力,他只是整个人趴在桌上,听着?人陈述再一次发生的事——“大当家,五当家好象完全搞不清楚方向的跑走,我们要去追他,结果却让镖队给看见……”
〃算……了……”气若游丝的声音自他的双臂间逸出,“我不怪你们,都下去吧……”
话才说完,他就?起头给那蠢如饭桶的汉子门哀怨的一记白眼,随即又将脸埋回双臂间继续自闭。
?汉子岂会真是笨蛋?所以他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不知道真要下去还是出声安慰笼罩在层层怨气中的大当家。
倒是楚烈开口了:“你们看出他是往哪里去吗?”
有个记性较好的家伙回答道:“好象是往东南的方向……”
东南?楚烈思索了一下,东南方是哪里?难不成是……“在他要离开前,有什?事情发生吗?”
?人连忙七嘴八舌的回道——“五当家出掌打断一棵大树,而且我们还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这真是世界奇观!
他们无关痛痒的回答让楚烈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手一挥,“算了。都下去休息吧!”真不知道养这群饭桶是要做什?……
既然连二当家都这?说了,他们还有什?好犹豫的??人应答了声也都各自退下。
此时,齐衍?起头来看着楚烈:“东南方是哪里?”
楚烈略一沈吟,终于道出他心中最不安的揣测:“许昌。”
〃唉……”齐衍闻言只能又长叹一声,决定再缩回双臂当作没听见。
许昌?他已经无语问苍天了啊……
河南许昌一直到那队车马停在那幢他记忆中的宅院,秦湘都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出手。
让他犹豫的事情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一掌毙了车内家伙的姓名、不知道安插在他身旁的那些人武艺是何等境界、不知道就这样冲向他的座车是否会惊扰到官府前来拘提他……总之,凡事小心些总是比较好,小不忍则乱大谋,五年了,他有足够的耐性再多等个几天。
倒是现在他肚子饿了,这件事比较刻不容缓一点。
秦湘摸摸一身质料不差的衣裳,他出来得匆忙,所以银两带的并不多,现在花到只剩半两银子而已,忽然,他有些后悔没先向山庄中的汉子们“借”写些盘缠用用,现在可好了,这餐吃完还可以再撑一顿,但下下一餐怎?办?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动作若让山庄中的人看见肯定又要大惊小怪一番,但现在放眼望去,没半个人认识他,所以他在叹完这口气后得以不引来任何讶异目光的走向不远处一个小摊子,准备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若说没人对他侧目也不尽然,因?他漂亮的五官早引来不少人的回头注目,但秦湘完全无视旁人眼里的惊艳与打量——因?他认?自己与其它人拥有相同平凡的脸,他来到那个挂着“面”字的小摊子前,自自然然的坐在一张与他穿着不太合适的小板凳上,向店家叫了汤面。
卖面的妇人也没想到自个儿的摊子会来了这?个天仙般的贵客,喜孜孜的应答了声,就买力地下面去了。她这小摊子来了个活招牌,今日的生意肯定会很好!
果不其然,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她的摊子吃面,她热络的招呼着,煮得更是起劲。当那碗热腾腾还洒着些葱花在上头的面端到秦湘面前,他连头也不?、鞋字也不说的拿起筷子就吃。
他吃了一口,在心头赞叹了句这面的滋味还不错,但脸上仍是冷冰冰的什?表情也没有,这另老板娘很失望。
〃小哥,你觉得这面煮得如何?”她想听听这位美公子的想法,在藉由其它人口耳相传,如此一来,必定财源广进。
没反应。
秦湘置若罔闻的继续吃着,手上的筷子夹起一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