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仇自言自语,声音虽轻,“黑风头陀”也听了个一字不漏,他心中也不由得嘀咕,“他难道已经预知了?”遂道:“你已经知道了?”
“不!还是你告诉我吧!”
“黑风头陀”又沉思了一阵方道:“主谋暗杀铜堡七十余口的是穷家帮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
薛仇虽早料到是他,听了也觉吃惊不小,竟尔当场愣住。黑风头陀只当他不信,又道:“你若不信,你怀中已有当年结盟簿,打开一看便知!”
薛仇痴愣愣的,这句话他一字也没听进去,“黑风头陀”一笑立起,在薛仇肩头轻轻拍了一掌,道:“不必太信任人,有时我连自己都不能相信……”
倏然间,“黑风头陀”一声大喝,薛仇一个身子,竟被“黑风头陀”一掌,打出一丈七八,倒在地下。
“黑风头陀”哈哈一声长笑道:“叫你别信任人,你哪能如此不小心!这一会说不得要取你小命……”
薛仇被“黑风头陀”在肩头拍了一掌,“黑风头陀”见有机可乘,掌未抬起,顺势就猛聚内力推了出去!
薛仇一阵剧痛,从痴呆中惊醒,再要爬起,已觉内伤剧重,这还是“黑风头陀”拍的肩膀,如打的是胸口,怕一掌就要了他的小命!
薛仇这一刻可真是魂飞天外,心胆俱裂,“黑风头陀”提起禅杖,一步步逼近,眼看就要尸横荒野,命奔黄泉……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丝丝破风之声,穿林而入,黑风头陀闻声急闪,猛回首,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个敝衣鼓腹老人,来的正是“醉圣乐天”!
“黑风头陀”一见大怒道:“老酒鬼,你别不自量力,你准能赢我‘黑风头陀’吗?”
醉圣乐天眦牙一笑道:“大师言重了,我醉鬼今日滴酒未进,哪来气力与你大师较量,只是熟睡未醒,被大师惊扰酒梦,说不得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黑风头陀”哼了一声,道:“谁爱听你胡说八道,趁早滚开,万事皆休,如若不然,可别怪我禅杖无眼,一道送你们见阎王!”
“醉圣乐天”哈哈一笑道:“我醉鬼每天想死,就是死不了,阎王爷他就是不要我,今天说不定请大师为我超超生……”
“黑风头陀”一听大怒,醉圣乐天一张嘴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今天还没说什么,要斗嘴皮子,他准输。
然而,“醉圣乐天”一身武艺也非等闲,要真讲比划,还不定谁赢谁输,但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但听他一声大喝,禅杖横抡,卷起一阵狂飚,直扫向醉圣乐天。
“醉圣乐天”哎呀一声怪叫,脚底一个踉跄,斜跨三步,险乎其险的,恰恰好避过“黑风头陀”狂猛的一袭!
“黑风头陀”一袭不中,回杖已近薛仇身旁,他不再顾及醉圣乐天,禅杖猛抬,对正薛仇劈下。
他一心要将薛仇置于死地,身后的醉圣乐天,要想抢救,又哪里来得及!
眼看禅杖劈下,薛仇就死无全尸,猛然间,眼前金光暴射,“黑风头陀”一声惨嗥,当场倒在地下,一命呜呼!
敢情,薛仇危急之中,一见醉圣乐天,想起他那飞鱼刺,也同时记起自己手中金莲花,那一片片的金莲花,就是歹毒无比的暗器,他只需在柄底一按,金莲花立即四散纷飞,电射而出。
纵然是盖世英豪,一旦近身也休想逃得一命之危!
“醉圣乐天”一见薛仇无恙,死里逃生,赶忙纵过,道:“少侠!你感觉怎么样?”
薛仇冷冷的道:“有什么怎么样?大不了一死!”
薛仇对“醉圣乐天”,不但没谢他援手之情,反报以这般态度,他是以为“醉圣乐天”定也与“独脚神乞”一伙,所以不予理会!
“醉圣乐天”先是一愕,随也严声道:“小侠无须如此,请借‘结盟簿’一观!”
薛仇冷哼一声,道:“你想毁掉证据吗?”
“醉圣乐天”一听,不由火冒心头,但他是个老江湖,数十年修炼,脾性早磨炼得平和了,再加生性诙谐,怎能与薛仇一般见识,遂淡淡一笑道:“小侠不必如此,老朽可是一片好心!”
薛仇仍然不信道:“人心隔肚皮,我已吃亏上当太多了!”
“醉圣乐天”真气得五内如焚,但他仍和霭地道:“人格担保,我只借一观!”
“醉圣乐天”越是如此,薛仇越是不能相信,道:“除非你用强,要我相信你……”
一语未毕,突的紧皱双眉,敢情,伤处因说话过多,引起剧痛,“醉圣乐天”一见大惊,道:“你中了那贼秃的黑风掌!”
“醉圣乐天”一语未毕,再也不管薛仇如何?倏然伸指点了薛仇昏穴!
待薛仇二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睡在一山洞里,身下是软绵绵稻草,洞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满身暖烘烘,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薛仇微一翻身,胸中痛苦已减,肩头却增加了疼痛,侧头一看,左肩头衣服已退下包着厚厚的布条。
想起昏前一切,除了“醉圣乐天”救助自己,再无旁人!
突听洞外传来阵阵厉啸,叱喝声:“老酒鬼,你再不将他交出,可别怪贫道翻脸不认人!”这声音是如此的生疏,但却铿锵有声,显见此人内功甚强。
“醉圣乐天”的声音立即接道:“诸葛老杂毛,你以为我怕你吗?想见他不难,再等三天!”
薛仇一听双方对话,已知来人是武当三清观,武当掌门诸葛真人,他心中是喜也是忧,喜的,当年恩公白云叟尚妙仙死在诸葛真人手里,无需自己上武当山,他已送上门来,可以替恩公一洗当年旧恨了!
忧的是,“醉圣乐天”说,还有三天,很明显的三天后自己方能痊愈,这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三天时间,难免不无变化?
蓦地,洞中闪进一条人影,手里却拿着薛仇的金莲花,薛仇猛一看是个小花子,细一看竞认出是柳红波,又恢复了她原来的装束!
薛仇心中可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如何应付,只见他手中除了金莲花外,还有些鲜果,进得洞来,不声不响的全给摆在薛仇身旁。
薛仇心中老大不是味道,忍不住叫道;“波妹!你……你不能怪我!”
柳红波眼含痛泪,坐在火旁,将火又添了两根干柴,方缓缓地道:“你所得的‘结盟簿’,何以不愿拿出来给人看看?”
薛仇一愕,道:“难道醉圣他还没有看过?”
柳红波突的掉过头来,道:“你当他是什么人?他岂会趁人之危?……”
薛仇心中立感愧疚万分,忙从革囊中掏出“丧门剑”和“结盟簿”,一道抛了过去道:“好!你就看看吧!”
他这话音未落,簿子还在空中!
突地,洞外如蝙蝠般飞进一条人影,将“结盟簿”凌空抓住,薛仇有伤在身,不能跃起抢救,心中大吃一惊。
可是,待他看清来人时,方稍放宽心,原来这突然飞入的正是“醉圣乐天”,见他落地后先对薛仇微微一礼道:“醉圣乃苍海七友之一,以苍海七友之名誉作保,欲借一观,请薛小侠原宥则个!”
薛仇一听,“醉圣乐天”竟也是苍海七友之一,不禁一愕,遂忙也致谢道:“承蒙前辈大量宽容,救我伤痛,薛仇铭感五内,这结盟簿我将易名‘生死簿’,以作追杀仇人之根据,尚请前辈原谅一二。”
“醉圣乐天”不再客套,紧张的一页页翻动!柳红波更倚在他的身旁,两只眼睛鼓得像小灯笼似的……
猛然间,二人四目全部停住不动了。显然的,二人已发现了“追风无影”、“独脚神乞”的名字。
薛仇也曾一一仔细看过,遂问道:“此簿各人笔迹不同,只不知是否他亲笔所写!”
薛仇稍侯,仍未见二人回音,这证明那签名也是“独脚神乞”亲笔所写,于是薛仇又再提出第二个问题,道:“据那黑风贼秃说,当年铜堡中命案,乃他主谋,这话相信乐前辈也曾听见,敝堡与他究有什么深仇大恨?乐前辈与他至交,或能稍知此事原委……”
一语未毕,倏听“醉圣乐天”一声暴喝,抖手洒出一打飞鱼刺,立闻洞口“哎哟”“哎哟”痛叫之声。
薛仇本以为将他惹恼,心中吃惊不少,听到了叫声,方始略放宽心,敢情已有敌人掩至洞口。
蓦地一股疾风,从外扑入,随见个二十来岁书生打扮的汉子,却又擦着满头脸的粉和胭脂,摇着一把两尺长的钢骨折扇,一摆一摆.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尖着个嗓子叫道:“谁在这兴风作浪,让俺来瞧瞧!”
醉圣乐天一见那怪书生进入,不由大惊色变,叫道:“阴阳书生!”
那书生闻叫停身,朝醉圣阴阳怪气的打量了两眼,道:“你是谁?认得俺阴阳书生?”
书中交待,这来的果是阴阳书生,乃无极派的前辈高人,早已绝迹江湖,如今怕已近百岁,因他身兼阴阳二性,又精采补之术,故看上去仍像二十岁人。数十年前,因其采补,有损阴德,故被数位武林前辈逼围荒山,一瞬数十年,江湖中以为他早已死去,谁知他仍然活着。
“阴阳书生”年高百龄,其功力之厚,自不必形容,手中一把折扇,招式之阴毒,更是骇震寰宇。
“醉圣乐天”也只是幼年时,听人描述过,却从未亲见,若非他那书生装束以及那尖嗓怪声,“醉圣乐天”也认他不出。
“阴阳书生”见“醉圣乐天”竟敢不答他的话,不由得娇媚作态的一笑,随即张开折扇,朝“醉圣乐天”一扇,道:“老东西,俺要你无用!”
一扇虽缓,但却满洞生风,且逼刺如刀!
“醉圣乐天”一见大惊,赶忙将柳红波一掌推开,避过正锋,顺势又将“结盟簿”塞在柳红波手里,他自己则迈开醉八仙步子,一晃一摇,仍被厉风吹得转了两转。
“阴阳书生”一扇无功,不怒反乐,格格娇笑道:“老猴舞狮,再转几转!”
“醉圣乐天”,也是江湖中顶尖高手,成名多年人物,但在他的手中,却真听话,叫他转他就转,连连转动,一转十几下,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