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情说时,脸上流露出满是关怀之情!
薛仇哼了一声道:“你称心如意了吗?”
舒情脸色微变,布满委屈之色,道:“小弟弟,你千万不能如此冤枉我,还有半天时间,明日午前,我们就可能追上那红衣喇嘛们啦!”
薛仇一听她提到红衣喇嘛,又不禁想起了危难中的尚小云。可是白珠呢?日后怎能向苍海七友交代?
但是他始终不相信白珠已然遇难,除非是让他看见了白珠的尸首。不过,若是不谙水性的人,落身此滚滚急流中,又怎侥幸进得一死?
薛仇仰首望天,天色已是酉牌时分,敢情时间已然不早,他站在这也有两三个时辰之久啦!
回首后望,舒情一脸悲苦之色,这事果真不像她所为,薛仇漫步走到舒情身边,看了她一眼,道:“你走了又何必回来?”
舒情一反往常的态度,皱着眉道:“我何曾走过,我只是去取些食物,我心知你一时之间,绝不至于离去,所以大胆的离去些时!”
舒情说完,指着岸上林边一堆猛烈的火道:“你瞧,那是什么?”
薛仇顺手望去,火堆旁一只大篮子,里有煮熟的一只鸡,还有一壶酒,几个馒头。
这些食物,不知她什么地方弄来的,薛仇心中烦恼的事情太多,哪有时间去追究这些?
薛仇依照夜里白珠所说的诀窍,喝酒,吃食,过后,果真全无异状,而舒情也没惊讶之色,薛仇心想:“难道这次她没使手脚,没怀鬼胎?”
二人食毕,天色已暗,夜幕笼罩整个大地,河水仍然滚滚地流着,河面却冒起了淡淡的白气!
舒情食毕后没再开口,就用头靠在薛仇腿上,安安静静的睡去!
一夜间,薛仇惟恐舒情夜半捣鬼,再来这么一下,他可吃不消,所以一夜没睡,无时无刻不严加戒备着!
岂知,这一夜,果真安安静静的,直到天上已泛起鱼肚白的晓色,舒情方始从甜梦中苏醒。
只见她掩着小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双眼满含深情的凝注薛仇,一脸幽怨之色。久久方道:“小弟弟,三天来,使我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与痛苦,以往的,我全错了,昨夜,我才算拾回了我自己,也只有昨夜一夜,是我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无所企图,无所思念,一切全无的一夜,也是我最舒适,最安静,睡得最甜蜜的一夜……
这!并不是你薛仇给我的启示。而是你唤白珠那小捣蛋所给我的启示,我承认我对不起他,可是我相信他绝不至死,他的聪明颖慧,使我深为钦服,定然也能因此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小弟弟,我非常感激你陪伴我的最后一夜,现在你自己走吧!乘小船放下水,午时不到,就可抵达泾县,离县城十五里地有座冷堡,那灰衣人与两位大喇嘛,全在冷堡中……
最后再告诉你,那灰衣人就是假装死于大佛洞中的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你赶快去吧!千万别错过今天……”
薛仇听她如此说,心中也着实感动,遂问道:“姐姐你呢?”
舒情脸上忽露笑容,只是这笑容已非以往的淫邪媚笑,而是纯朴真心的笑容,但听她道:“我的罪孽高与天齐,死已不足以赎我罪,既知日后也难免溅血荒山,抛尸露骨,倒不如及早抽身,以修来世,青灯黄卷伴我终身!”
说完,舒情再次深深看了薛仇一眼,回身就走,薛仇万料不到舒情转变这快,一时间也无从安慰起,眼送舒情的背影远去,竟连一句祝福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舒情的背影,在林中消失了!薛仇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泪光!
突地,一阵厉风,从树梢飞落了,压顶而至!
薛仇眼蒙泪光,一时间看不真切,赶忙侧身而避,可是,身形未稳,来人又复对胸扑至!
薛仇仓促间也不管来人是谁?顺手拍出一掌,将对方阻得一阻,因他不明对方是什么人,手上功夫只用了四五成!
“嘭”的一声,双掌接下,薛仇赶忙抬眼去看,这一看薛仇心中不由又惊又喜,你道为何?
原来这来人竟是白珠那孩子。
薛仇惊的是,白珠居然能接下他四五成功力的一掌,而毫无感应,如若于拼命中,那么七成功力的一掌,他也必然免强接得下了!
喜的是白珠终如舒情所说,以他本身的聪明刁钻,自能解除危难,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薛仇惊喜交集,双臂一伸,白珠立即投入他的怀抱,二人紧紧拥住,好半晌也没说话!薛仇惟恐耽误时间,将吃剩的食物收拾上了小船,方问其故!
白珠这孩子他到底为了什么,去了一夜呢?
原来,当白珠在船后摇浆掌舵时,忽觉一股香风飘来,他本还不知何事,突见舒情扬起了一条手帕,那香风就随帕飘来!
白珠一惊,赶忙闭住呼吸,却已迟了,头脑一眩,当场栽入河中!
白珠老家在鄱阳湖边,自小嘻戏于鄱阳湖,水中能耐较陆地上只强不弱,虽小小年纪,却能于水中呆个三天两夜,毫无问题!
这时栽入水中,虽于晕眩中,身手仍然未忘,落入水中,竟如游鱼般,毫无声息,只小船起伏了一下,以致薛仇没觉察到!
一旦入水,白珠已微感醒觉,但吸入腹中的毒气甚多,一时间要全醒也不容易,于是仍然闭住呼吸,随水流去,暗中却运功将毒气逼散。
可是,薛仇怎的又没找到他呢?
原来薛仇船上岸后,如若立即逆水上游,定能于水中将白珠接住,是他缺乏经验,反沿岸上奔!
待他再从水中潜往上游时,白珠已被急流带出老远了!
白珠一旦将腹内毒气全部逼散,人也被飘流出十数里地,钻出水面,正是夜幕来临之时。
白珠一看水面,并没船只,究不知薛仇是在上面,还是已到下游去了,不过,稍一思索,立即判断薛仇仍在上游,他相信薛仇绝不至于将他一人抛下,不顾他死活的径自而去。
白珠这么一忖度,立即往回奔!
奔没数里,忽见一人影急纵而至,他以为是薛仇寻他来了,他立即藏身一石后,准备吓他一吓!
哪,临近一看,却是那断了手腕的阴阳老怪,他曾见过阴阳老怪的武功,想到他捉住自己那一刹那,他就会报复!
见阴阳老怪渐渐接近,他头脑立即电转。
倏地,白珠记起那红舌女鬼,忙学着女鬼的声音,叫道:“阴——阳——老——怪——拿——命——来——吧!”
红舌女鬼的声音,当初给白珠的印象极深,故此学来维妙维肖,简直如同出诸一口般的。
阴阳老怪一听这女鬼声,当场吓得掉头就跑!
白珠一见,不由大喜而笑。
这一笑,可笑出毛病来了!他学女鬼的声音虽像,这笑声可是个绝大的漏洞,这所谓喜极忘形。
阴阳老怪掉头跑得两步,一闻笑声,就知上当,猛转身就朝石后扑去!阴阳老怪何等样人,哪能不一听就知发自何处?
白珠笑完,也知不妙,早已蓄势戒备,见他扑来,猛然兜着巨石一旋,反躲到石后去了!
阴阳老怪恨恨地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小鬼,竟敢捉弄老夫,看我不生劈了你!”
阴阳老怪连续两扑,白珠错非“飞鱼刺”救助,已然被其抓住,但也惊险万分,白珠心知此非长久之计,要跑跑不了,要躲躲不过,怎么办呢?
忽见滚滚流水,心想:“好吧!我们水中比过,水中若斗你不过,也是命该如此。”白珠想罢,立即纵身朝水中跃去。
哪知,阴阳老怪生平最怕水,他就不敢涉足水中一步,但他轻功了得,这十余丈宽的水面,哪奈何得了他?
白珠跃入水中,见阴阳老怪没随下水来,心中不由大定,露出水面,刚想开口,阴阳老怪已如老鹰捉鱼般扑了下来!白珠大惊,忙又潜了下去,偷偷往水面一露脸,仍见阴阳老怪守在岸边!白珠只得仍潜入水去!
水流甚急,不进则退,白珠费了好大力气,也只游上数丈,他心知如此下去,终将错过与薛仇会面的机会,大急之下,不由露出水面,扬声而呼……
“薛叔叔……薛叔叔……”
白珠心想,薛仇如在左近,定必闻声赶来!岂料,叫声未完,阴阳老怪己走得没了影儿,他在天目山中,被薛仇追得屁滚尿流,他害怕薛仇,较之那红舌女鬼更胜十倍。
白珠将阴阳老怪惊走,立刻沿岸直奔,见到薛仇时正值午夜,他看到舒情的头睡在薛仇的腿上,以为她又要施展狐媚之术,他想:“今夜你再捣鬼,我飞鱼刺可不认识你,趁机也发泄发泄我胸中积愤。”
哪知,一夜无事,晨间还说出这种话来,人既已知悔,白珠也不为已甚,待她走后方始现身。
白珠说完,船也来至泾县,二人弃舟上岸,饱餐了一顿,方始打听去冷堡的道路。大白天里,惟恐惊世骇俗,未敢施展轻功,可也走的不是大路,惟恐被冷堡中人放下眼线,有所准备,反不易得手!
傍晚时分,二人来至冷堡,名为冷堡,其实只是个偏僻的村庄,薛仇因冷堡即能名闻江湖,绝非普通村庄可比,遂也不敢大意,直待交更后,方与白珠二人,掩掩藏藏入庄。
薛仇倒并非害怕,他是谨慎,惟恐打草惊蛇,他们将尚小云看制住,反为不妙,他要暗中先将尚小云救了,才能找他们报仇泄愤!
在村中走了一遍,终于发现庄后,依山建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房子,当中大厅中灯火闪亮,明如白昼。薛仇一打手式,双双落在厅外空场边一株大榕树上!
薛仇拨开树枝一看,大厅中摆着两桌酒席,第一桌上首坐的,赫然是那带着人皮面具的灰衣人,左右六旬两位老人陪伴着,另一桌上首坐首两位红衣喇嘛,也有两位老人左右陪侍。只是,这一桌上,另坐着穷家帮主及那秃子爷,其余的全都是四五旬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声音洪亮,精气充沛,薛仇一听就知全非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