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忽的一声狂笑道:“你想吓我吗?做你的千秋大梦哪?这些鬼域伎俩,也搬来我面前玩弄,别走,吃我一掌!”
灰衣人一掌拍出,尚未及半,倏忽易掌为爪,硬抓向独脚神乞的肩头,这一招,正是穷家帮九招大擒拿手中的一招“神龙探爪”,其中神妙无比,看似抓向肩头,一个应付不当,胸膛上有洞穿可能!
独脚神乞是穷家帮中老帮主,哪不一看就知厉害,只是他一见对方出手,就知其功力不纯,嘿嘿一笑,手腕一翻倒抓而上。
这一招也有个名堂,谓之“制命七寸”,正是对付毒蛇的手段,对方虽不是毒蛇,手腕被扣,半身也不能动弹!
灰衣人大吃一惊,当下撤掌外放,猛然一推,借势御势,一掌推出,不管如何,赶忙抽身横闪!
一招未毕,独脚神乞也不由一怔,这招式好怪,既非大擒拿手法,也是他想象不到的招式。
独脚神乞让对方逃过一招,心中更怒,一口气没喘毕,立即腾身而起,头上足下,双掌张开,如老鹰扑兔般,扑向灰衣人。
灰衣人见独脚神乞这一招,正是大擒拿手,九招之中,一招极厉害的手法,“震天骇地”!
这招一经施展,三丈之内,别想逃出手去!
灰衣人心中有数,他哪得不知,没待独脚神乞余势尽展,已塌身疾旋,闪出三丈开外,暴叫道:“阁下究是什么人?偷练本帮绝艺!”
独脚神乞恨恨地一哼道:“华亭,你这黑心贼,还装什么?再装你今天也别想痛快,有得你的啦?纵然我不出手,也有人对付你!”
“华亭?”灰衣人一声惊呼,当下茫然不知所措。
独脚神乞突听这声惊呼,心中也是一凛,因为他忽然有所预感,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时,在灰衣人身后的薛仇,心中却不由暗自冷笑,忖道:“我倒看你怎么下手,对付你的亲侄子?”
哪知,他心忖未已,忽听独脚神乞叫道:“陆长老,陆清!难道是你?”
灰衣人打了个寒噤,双眼中满含惊骇之容,道:“你……你……你……”
独脚神乞忽放悲声,凄凄惨笑,道:“原来是你,为害本帮,今日说不得要你忍受叛帮酷刑,陆清,你挣扎吧!选得出我的手,饶你一命!”
独脚神乞根本没留给灰衣人伸辩的余地,双掌上下纷舞,又复扑了过来!
灰衣人那敢招架,晃身猛闪,绕到一巨石后,颤声道:“你……你……你……”
仍然这么你!你!却你不出个名堂!
独脚神乞毫不容情地紧追而至,口中却道:“陆清,难道你忘了,违抗者罪加一等……”
灰衣人魂散魄飞,噗地双足跪倒尘埃,悲声道:“我陆清知道你是老帮主,只是……”
一语未毕、独脚神乞双掌已临他的头肩,只是,对方一旦双足跪地,他反倒有所踌躇了!
然则,隐身暗中的薛仇,心中却不禁错愕万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灰衣人怎的不是独脚神乞口中的包华亭了?
就在独脚神乞一阵迟疑,双掌欲落未落之际,灰衣人又接下去道:“只是……这不是你老帮主命令我做的吗?”
独脚神乞一愕,双掌终于收了回来,暴声喝道:“这究是怎么回事,快说!”
灰衣人又是一颤,但却仍然跪地不动,连头也没敢抬起道:“恕我陆清放肆大胆,怎么回事除了你,别人不知,在皖省冷堡,是你命我如此穿戴,径奔西藏戛尔贴的拉穆寺,寻找红衣大喇嘛噶尔迦……”
语至此,独脚神乞明白,暗中的薛仇也明白了,包华亭于冷堡逃出后,又施展了金蝉脱壳之计。
独脚神乞曾听薛仇说过,他当然也明白,只气得他暴跳如雷骂道:“混蛋!混蛋!你们这群无用的混蛋,不辩真伪的,竟被人支使如婴孩,当真要把我活活气死!”
那陆清终于仰起了头,且掀了面具,道:“老帮主,这究竟是怎么说呀!”
薛仇隐身暗中,听陆清的声音,与包华亭十分相似,他本还不信,这一见他露出本来面目,他的希望又一次的破灭了!
于是,他也就现身走出!
陆清一见他现身,脸上倏然变色叫道:“老帮主当心!”
独脚神乞没好气的呸了他一口,道:“当你个混球心!你们全给那贼獠蒙在鼓里,玩弄掌上,简直就不如一个稚龄童子,让武林中笑话!”
独脚神乞没头没脑的话,陆清一时间哪知究竟,见薛仇一步步接近,他不得不立起身子严加戒备。
独脚神乞只气得脸青耳红,突地一掌,将陆清打得翻了两个筋斗,骂道:“枉你们是穷家帮中长老,自命正义之士,居然不分青红皂白,一意盲从,胡作非为,你们居然有脸见我,我恨不得……”
薛仇见独脚神乞气达顶点,忙劝解道:“穷爷!这也不能怪谁,他非但蒙骗了贵帮中所有的人,且蒙骗了江湖中所有的武林人,就是醉圣乐天前辈又何尝不在被骗之列?”
独脚神乞听薛仇中此说,心中略感安慰,但他仍然道:“别人情由可原,本帮中弟子如若稍为细心,哪有分辨不出之理,尤其是他们几人,追随我数十年,旦夕相聚……”
独脚神乞说着说着,气火又上来了!看他那样子,真准备将陆清痛殴一顿,方能稍地心头怒火!
薛仇忙又插嘴道:“穷爷!现在暂时别生气,恨只恨那獠本事过大,鬼计多端,一手将天会蔽住了,如今,我们最主要的是想知道,那獠自离开冷堡后,他往哪方向而去!藏身在什么地方?”
独脚神乞想起当年也曾被包华亭装死骗过,脸上不由自主的一红,薛仇说得不错,那贼獠果然厉害,遂听从薛仇的话,朝陆清追问包华亭的去向!
陆清被问得两眼发直,口瞪目呆,敢情他现在还是个糊涂虫,只听他怯怯地道:“我……我怎么说呢?老帮主你……你不是在这吗?”
独脚神乞张口又待骂,薛仇忙抢着道:“这也难怪,穷爷,你不将细节关键告诉他,他怎能懂?若是我,也会糊涂得无以奉告!”
独脚神乞一想,不觉哑然失笑,遂将包华亭一切罪恶全告诉了陆清。
陆清听明白后,也同时知道了自己的错与罪,“噗”的再次跪倒,请求独脚神乞开恩怨罪。
这可又将老化子引火了,骂道:“正事不说,婆婆妈妈的,我真想揍你一顿!”
陆清颤声道:“老帮主,你揍我也不冤,只是那可恨的贼子,我也不知他到哪去了,不过,我们只要返回中原,定然得知,因为龙帮主还随在他身边,龙帮主所到之处,本帮弟子自然一问便知!”
独脚神乞哼了一声道:“他要是撇开了那无用的畜生而去,又该如何?”
此一问,陆清哪里还有话说?
薛仇却接口道:“这倒不怕,龙帮主忠心耿耿,确是一位明礼知义的好帮主,他绝不会轻易的离开那贼子!……”
薛仇越是称赞乞食乾坤龙贫,独脚神乞心中越是痛苦,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包华亭隐身不出,茫茫人海之中,哪里去找,尤其他那般狡猾的人?
却听薛仇又接着道:“尤其,在他未知穷爷恢复以前,相信他是不会轻易离开龙帮主的,因为龙帮主终究是他一条好臂膀!”
这么一说,独脚神乞终于稍感心慰。
薛仇忽地凝注陆清的灰衣道:“陆长老,能否借你的灰衣与面具一用?”
陆清得知薛仇真正事实后,以往对薛仇的敌视,不用说也已释然,可是,当他将人皮面具与灰披风双手递给薛仇时,心中仍感微微不自在。
薛仇接过后,看也没看就给塞在革囊里!
事情一旦说开,三人立即日夜兼程,径奔中原!
这日午后,三人正踏入陕省地面,半空忽闻怪鸟鸣叫,薛仇抬头一看,鸟背上坐的正是白珠,薛仇立即哨声招呼!
眨眼工夫,怪鸟盘旋而降,尚未及地,白珠已如流星似的坠了下来,没看清他的身子,却已听他的声音叫道:“薛叔叔!薛叔叔,事情不好啦!”
薛仇只道尚小云伤重,药力无效,闻声大惊道:“怎么回事?白珠!云妹的伤?……”
白珠一落地立即奔到薛仇身边道:“云姑姑药到病除,倒是没事,只是在我来的那日,得到消息,无极派的阴阳老怪率领门人,正欲与我们爷爷他苍海七友为难!”
薛仇得知云妹无事,心中宽了一半,随听见是无极派的人,整个心都放下了,笑笑道:“白珠,你也把你爷爷他们估计低了,阴阳老怪自断腕后,功力似已突减许多,已不足惧,舒百会非更醉圣前辈的对手!只有舒情,比较使人担心,而据我想,她绝不会参与此事……”
没待薛仇说完,白珠就插嘴道:“薛叔叔,不是我害怕,是爷爷他们愁眉苦脸,乐爷爷匆匆忙忙将‘醉八仙掌’传我,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诙谐,据说不止是无极派的,另外还有什么海上海的,还有什么洞底洞的鬼婆什么的……”
一听洞底洞鬼婆印婵娟,薛仇心中就不由一怔,诚然,一年容易,匆匆而逝,想起尚小云泰山中所说,怕的是鬼婆印婵娟的毒蜮已炼成,这毒蜮通常已能含沙射影,鼓气为矢伤人,若再经鬼婆加以训练,其厉害可想而知。
想到此时,薛仇也是一惊,忙追问道:“白珠,你离开多少天了?”
“前后三天!”
薛仇心中更急,遂对独脚神乞道:“穷爷!我得先行一步……”
醉圣乐天乃独脚神乞数十年的知已老友,醉圣乐天的事也就是他的事,薛仇惊急,他心中更惊更急,没待薛仇说完就道:“你去吧!我们自会找你去!”
于是,薛仇立向二人作别,牵着白珠飞上鸟背。
虽说怪鸟翔空,如风似箭,一泄千里,可是,待到达杭州时,也已是次日的夜半四更天!
远远的,薛仇在半空之上,已看见杭州城中,火光冲天,照得杭州城,通明如昼,心中这一惊,诚然非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