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延昭笑道:“万朋友刚才不是说过‘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么?你‘只说三分话’,我‘未抛一片心’,大概在这鬼魅江湖中行走,不宜太过老实,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万心玄又恢复他满面笑容的潇酒神态,向柳延昭扬眉问道:“‘乾元真气’与‘一阳指’,均是威力无伦的极上乘,内家绝学,柳朋友年岁这轻,竟已涉猎,真是难能可贵……”
柳延昭含笑道:“虽曾涉猎,但因火候关系。炼得不好,‘乾元真气’只有七成,‘一阳指’更是薄弱,只达对成左右,少时请教,尚不知挡不挡得住万朋友威震乾坤的‘玄阴煞手’?”
柳延昭是聪明绝顶,他曾经“天魔女”玉娇娃一再告知,深悉“人煞”万心玄阴损毒辣,厉害无比,遂不单只不轻敌,并用了相当心思。
万心玄既怀疑他是否炼过“乾元真气”和“一阳指”,他便将机就计,在答话时,耍了花样。
柳延昭把“乾元真气”,业已炼到九成,他却只说七成,保留了两成秘密。
至于专门可以克制“玄阴煞手”,威力特强的“一阳指”,乃他师门绝艺,柳延昭却因年龄和火候,暨恩师有事他隐,命其早早出道之故,尚未加以锤炼!
但他看出万心玄一闻“一阳指”便神色微惊,遂决意对敌攻心,假说在“一阳指”上,已有对成功力!
虽是说谎,却说得毫无痕迹,加上他“四海游龙乾坤圣手”名头,极为响亮,被推为白道第一年轻高手,遂不由万心玄不加深信。 故而柳延昭话音一了,万心玄立即轩眉接道:“‘玄阴煞手’虽是我们师门绝艺但万心玄并不想借以胜敌,今日既遇柳朋友,想凭真实功力,互相切磋,我们先在掌法、轻功、兵刃三者之上,各见一阵如何?”
这番话儿,说是虽甚漂亮,其实已为柳延昭先声所夺,有眯色厉内荏地,避重就轻之意!
柳延昭心中暗笑,自己最拿手的技艺,便是轻功、剑法,看来今日似乎可以令这在“七煞”中最厉害的“人煞”,吃点苦间,受受挫折……
他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向万心玄轩眉说道:“万朋友既划道,柳延昭敬如尊命,但我们在这掌法、轻功、兵刃的三阵较量之上,似乎还可以添点趣味?”
万心玄皱眉道:“添点趣味……?”
一语方出,便即恍然说道:“莫非柳朋友想在这三阵之上,加点赌注?……”
柳延昭点了点头,笑道:“我到确有此想,但不知万朋友是否反对?……”
万心玄双眉一挑,纵声狂笑地,目注柳延昭道:“柳朋 友,万心玄横行江湖多年,尚是第一次遇见敢以武学技艺与 我打赌之人,这趟‘璇玑谷’之行,你和我,都来对了……”
语音略略一顿,双目中闪射神光,继续说道:“关于打赌凑趣之事,万心玄万分赞同,决不反对,柳朋友既提议,就由你决定赌注便了。”
柳延昭笑道:“最好的赌注,仍是对方最需要之物,柳延昭若在三阵中,败上两阵,便听凭万朋友所命如何?”
万心玄道:“听凭所命,赌得太重,我若侥幸获胜,便请柳朋友自行向武林宣布,曾败在万心玄之手,取消‘四海游龙乾坤圣手’之号!”
柳延昭笑道:“好,身外浮名,原不足珍,万朋友若是喜爱这八个字,我立时奉赠,也无不可……”
万心玄冷笑道:“不必客气,天下只有争名,没有让名,你若得胜,是不是也需要我这项上的人头?”
柳延昭笑道:“既无深仇,何必见血?柳延昭倘得侥幸,万朋友便赐请一服‘玄阴煞手’的解药吧!”
万心玄先是怔了一怔,旋即为之失笑地,点了点头说道:“难怪那位‘巾帼之雄’秦文玉姑娘远来找你,柳朋友果然是位懂得怜香惜玉的多情之人……”
说至此处,从嘴角浮起一丝狞笑,目注柳延昭道:“但柳朋友初来‘燕山’,你知道秦文玉姑娘,在何处么?”
柳延昭摇头道: “有药才可寻人救美,若无对症药物,纵令面对冻髓成冰,即将香消玉殒的绝代佳人,那岂不是徒然肠断?……” 万心玄笑道:“柳朋友说得倒是不无道理……”
杉蜒昭又道:“何况秦文玉既有‘玄阴煞手’的寒毒在身,必然走不甚远,问题就在万朋友敢不敢与我以独门解药,作为赌注而已!”
万心辫一阵狂笑,目中电闪厉芒,扬眉说道:“柳延昭,你去打听打听,万心玄有没有胆怯不敢之事?”
柳延昭向万心玄看了一眼道:“万朋友既已同意,我们便开始切磋,三战二胜,以柳延昭的‘四海游游龙乾坤圣手’八字外号,赌你‘玄阴煞手’的独门解药!”万心玄道:“柳朋友打算在三阵之中,先斗那一阵,可以自由选择。”
柳延昭摇手道: “反正是三战二胜,又何必加以选择,但在掌法一场中,是否可以揉人‘玄阴煞手’ ‘一阳指’等所炼玄功,倒不妨在事先约定一下。”
万心玄最怕的便是“一阳指”专克“玄阴煞手”,闻言之下,摆出一副悠闲潇洒,扬眉答道: “柳朋友应该记得,我们是赌斗真实功力,假如这‘掌法、轻功、兵刃’三阵无法分出胜负,再加上‘玄功’一阵,以定高下如何?”
柳延昭笑道:“在下一切悉如尊命,干脆就掌法、轻功、兵刃,依序而行便了,万朋友请!……”说完这个“请”字,双掌微压交护前胸,气定神闲地,身形稳立如山,但双目神光,却觑定万心玄,一瞬不瞬!万心玄一看便知这条“四海游龙”,名不虚传,自己今日遇上了生平第一劲敌! 但他功力之冠,高绝“七煞”,身后又有极强靠山,遂剑眉微挑,含笑说道:“满瓶不动,笨鸟先飞,万心玄要不揣鄙陋,抛砖引玉了,柳朋友接我一招‘河梁落月’!”
这位“潇洒杀手”,着实相当潇洒大方,相当气派,决不偷占便宜,他是语音先停,招式后发但在行家眼中,一看便知这招“河梁落月’,不仅名称漂亮,并属掌法绝学,在缓慢悠闲的来热之中,含蕴着无数神奇凶险变化!
内家高手过招,讲究的是“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假如根据这项原则,柳延昭应该抢在万心玄这招“河梁落月”,有所精微变化的刹那变化,展开他的凌厉逆袭!
柳延昭似乎违反原则了,万心玄那只右掌,再有尺许,便到胸前,他却仍含笑卓立,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尊拈花古佛!
万心玄狂笑道: “好,柳朋友,就凭你就沉稳的胆识,那已是我万心玄生平所遇的第一劲敌人物!”
说话声中,右手微幌,一只手掌,竟然幻出了九只掌影!
但这九只掌影,竟无一只是攻向柳延昭身体的任何部位,竟全属一幻即隐! 就在右手掌影幻灭的一刹那之间,万心玄左掌如电,已拍向柳延昭“笑腰”大穴!
柳延昭剑眉微轩,依然卓立不动,面含笑道,朗声说道:“河梁影落,月在左方,但这左方之月,却恐仍非真影?
万朋友,你这套‘分壳掌法’,施展得太高明,但也太多变了!”
果然,万心玄的左掌仍属虚势,掌招才出便收,右掌再晃,九只掌影又现,并仿佛幻中生幻,由一幻九,成了九九八十一只漫天掌影,向柳延昭当头罩落! 直到此时,柳延昭方一声清啸,双掌疾翻,见招斥招,见式拆式,与万心玄各展绝学,以内功配合掌法,但却遵守诺言,不曾暗杂玄功地,打了一个虎跃龙腾,飞沙走石!
他们果然是当代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绝顶人物,虽然一正一邪,家数各异,但无论内功之雄,和掌法之妙,都称得上是铢丙悉称!这一搭上了手,谁也不肯……敢放松半步……
因为胜负机会极细极细的微妙局面之下,谁只要一招略慢,稍失先机,谁就可能陷于甚难平反的落后情况!三十招……四十招……五十招……秋色平分……
七十招……八十招……九十招……胜负难决……
蓦然间,万心玄喝声道: “且慢”闪身退后两步,目注柳延昭道: “柳朋友,你认为再有多少招我们才能分出胜负?”柳延昭剑眉微蹙,毫不思索地,应声苦笑答道:“想分胜负,恐怕很难,至少在五百招之中,不论是你或我,都没有太大机会!”万心玄此人素有“笑面人屠”之号,无论面对何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敌,都是满脸笑容,令人难测胸臆!如今,他便堆起满脸和蔼笑道,向柳延昭笑道: “英雄之见略同,既然如此,我们一直斗到分出胜负,还是……”柳延昭听出万心玄的言外之意,愕然问道: “难道万朋友愿甘心胜负不分,就此打住么?”万心玄笑道:“就此打住,并非胜负不分,因为就算此阵成和,还有轻功,和兵刃两阵,足可一判强弱!”
柳延昭因轻功、兵刃两阵,是自己最有信心的擅长技艺,遂不加反对地,向万心玄点头笑道:“好,柳延昭敬如遵命,彼此节省精力,第一阵就战成和,万朋友请第二阵的轻功比斗,出题目吧!”
万心玄目光向前一扫,指前右前方一片削立崖壁道:“这片崖壁,约莫高有二十七八丈的光景?……”
柳延昭看了一眼,点头笑道:“万朋友的估计不错,莫非你想与我在这片崖壁这上,比斗贴身功力?”
万心玄道:“此崖虽一削如砥,但总略有藤葛,可资攀援,难不住你我,我们无论采取何种方法,以先到壁顶者为胜如何?”
柳延昭一听万心玄如此说法,便连连点头笑道:“万兄请发个号令,我们同时施为,这样才较为公允!”
万心玄举步向壁右,把壁左让给柳延昭,但口角里间却隐含阴笑,认为柳延昭这次要上大恶当了!因为他对这“璇玑谷”的附近地物,相当熟悉,知道峭壁左面,有种色呈青紫相间的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