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已实在没有法子全心全意的设法击败朱宗潜。但如若单单是这样,问题不算复杂。
原来她困难的是既不忍击败他和杀死他,但又不能投降认输。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曙色已露,鸟啼处处,空气异常的清新。在熹微晓色之下,那一对绝世高手,犹在酣战,未分胜败。
别的人还不怎样,只有一影大师、法音大师及大业僧三人,心知那名贺铁老的黑衣人,其实是少林寺两百年来第一高手金罗尊者。
见他竟久战未胜,大为焦急忧虑,有好几次差点儿就冲上去了。
令狐老人满面红光,色如丹朱,衬托起如霜似雪的须发,再加上血拐绕身,舞出千百道红光赤电,自有一种奇异的威势。
至于那黑衣人,在这等惊险绝伦的搏斗中,仍然一如初斗之时,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特别的地方。
他们的长重兵器,虽是翻腾飞舞,迅急似电,但罕得碰上,即使偶尔碰上了一下,也没有发出巨大声响。
可见得他们实是旗豉相当,实力强劲,每一招都从未曾稍稍用老,以此从无控制不住力道之事发生。
天色已明,群山树木都瞧得清清楚楚。金罗尊者突然振腕出杖,一招“封山招云”,拦腰扫去。
令狐老人眼中凶光暴射,厉啸一声,血拐陡化“雪满中庭”之式,硬接敌招。
杖拐相触,竟发出一响震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紧接着两人都改以重手法硬拚,杖拐迅如风雨,一连交碰了七八下之多,一时“当当”
之声,不绝于耳。
场内观战之人,无不感到耳鸣心跳,但觉这两人火拼声势之猛烈,直是平生未之前见。
假如换了一些武功稍弱之人在此观战,只怕单单是这等强劲巨响,就能把他们震得昏跌地上。
一影大师等人心知这刻已进入另一凶险阶段,由于双方武功精妙,功力相埒,是以走上硬拚之一途。
这等拚法是招招都是真才实学,实是凶险得教人提心吊胆。众人无不睁大眼睛,等看不久就将决定的结局。
直到这时,别的人一个也没瞧出黑衣人的武功家派,只认出令狐老人不时夹杂得有昆仑派、天山派的绝招。
他早先整套施展的一路神奇拐法,不论是攻守之间,以至步伐身法,皆别有神奇奥妙之处。
与一般的武学源流极多不同之处。
这两位绝代高手硬拼了十五招以上,令狐老人突然跃出圈外,黑衣人竟不追击,提杖屹立,迫视对方。
但见令狐老人面色赤红得彷佛会滴出血来,煞是可怕。他□目厉声道:“咱们都是八九十岁之人,年老血衰,如此相拚,迟早两败俱伤。”
黑衣人缓缓道:“令狐兄有何见教?”
令狐老人重重的哼一声,道:“你若是不隐藏本身家派,放手施为,不难在招数之间取胜我。”
黑衣人道:“令狐兄若是认为如此,何不弃杖认输,让我带走?”
令狐老人厉声大笑道:“老夫向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除非当真把我打得躺下,否则休想我认输。”
黑衣人徐徐环顾全场之人一眼,突然间举步向西南方走去,秦天宇、韦浩连忙跟上。并且高声招呼邓敖、秋嫂。
这一夥人很快就远离山神庙,不知去向。一影大师等人心下茫然,不知应怎么办才好。
令狐老人竟也全不作声,因此,春梦小姐方面之人,也没有任何动作表示。
一片静寂中,佟长白突然怪叫一声,把众人骇了一跳。
法音大师问道:“什么事呀?”
佟长白道:“朱宗潜呢?”
一影大师、欧大先生等人忙忙转眼四顾,果然不见了朱宗潜。
春梦小姐冷笑一声,道:“汝等何不向我请问?”
若是别人这么说,定要被佟长白臭骂一顿,但春梦小姐开口,他既不敢亦不能不信。
他果然楞头楞脑的问道:“请问小姐,朱宗潜呢?”
春梦小姐道:“他得知他师父冷面剑客卓蒙遭难,登时失魂落魄的向东南方奔去,想是急于查个水落石出。”
一影大师诵声佛号,道:“这就奇了,是谁告诉他这个消息的?”
春梦小姐没有回答,佟长白这人根本不管面子问题,接口道:“是啊!他怎会知道的?
小姐可否赐告?”
计多端接声道:“真真好笑得紧,你们不会追上去,自己向朱宗潜问个明白么?”
欧大先生已盘算过目下双方实力,自然早走为上。
是以立刻说道:“春梦姑娘身份甚高,决计不会哄骗咱们。既然如此,咱们果然得尽力追上朱大侠,越快越好。”
他向春梦小姐那边也拱拱手,当先向东南方跨步走去。其馀的见他动身,也都跟着移步。
这一堆人,霎时间已奔离了草坪,他们很快的奔出数里,一影大师突然越过欧大先生,道:“诸位随老衲来。”
一影大师领先走上岭坡高处,忽然停步,回身遥望。众人一瞧而知他是远眺山神庙。
大概是暗查春梦小姐等人的动静,因此也都学他的模样,凝神遥视。
但这刻距山神庙已远,虽是居高临下,也只隐隐见到那座古庙。即使春梦小姐等人仍然在庙侧的草坪上,亦是难以查看得出。
众人望了一会,佟长白首先道:“隔这么远,屁也看不见。”
魔鞭盛启道:“是啊!”
话声忽然中止,原来他目光一转,发觉一影大师竟是跨马步站着。
法音大师站在他背后,伸出一掌,抵住他的后心。两个人的面上都稍稍露出用力使劲的精神。
别人也发觉了,心知其中必有古怪,都不再做声。
过了一阵,一影大师说道:“奇哉怪也,那令狐老人竟是在草坪上盘膝趺坐,春梦小姐以及一众手下,在他四周放哨警戒,人人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欧大先生道:“那令狐老人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一影大师道:“不似是受伤,反而似是在进修某种深奥奇功。春梦小姐的手下诸人,也没有担忧之象,看来只是防范有人惊扰令狐老人而已。”
欧大先生道:“果然奇怪了,假如令狐老人乃是修习□奥神功,何不回去之后才动手?难道他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佟长白道:“喂,老和尚你当真看得见吗?”
一影大师未曾答覆,欧大先生已道:“一影道友当然看得见啦,他目下施展的是少林寺一种□艺,借却后面法音道友的功力,增强己方。”
佟长白道:“原来如此。”
随即游目向别处乱瞧。
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无礼,但人人皆知此人粗鲁凶悍,个性如此,也不怪他。
一影大师还在小心查看,忽听佟长白怪叫一声,道:“快看,老和尚快往那边看。”
他伸出粗长的手臂,向左侧一座山峰的半腰指去。此峰相距较近,是以众人循声望去。
都见到山腰间一处悬崖上,有四个人正在鏖战相搏,刀剑飞舞之时,光芒闪闪。
但他们都瞧不清这些人的面貌身材,一影大师转眼望去,立刻惊讶万分的大声说道:
“哎!是朱大侠被三个敌人缠住。”
佟长白道:“如若他形势不妙,咱们快点赶去援助。”
十丈河谂七姨接口道:“我们下得此岭,再设法渡过那道渊壑,上得悬崖,只怕要费去个把时辰之久。”
一影大师惊道:“我佛慈悲,怎的竟是沈千机呢,还有一个身材矮胖,手拿铁伞,武功之高,极是骇人。”
佟长白着急道:“那□就是笑里藏刀安顺了,还有一个是谁?”
一影大师道:“那家伙身材中等,动作僵硬,但却迅捷无比,出手招数也是硬绷绷的,甚是古怪,以老衲猜测,此人大概是僵□党的高手。”
众人一听,便都感到事情大是不妙,单说那黑龙头沈千机,就已很难对付,加上了一个与佟长白齐名的笑里藏刀安顺。
要知当世之间,邪魔外道之中,要以三凶两恶最着名,僵□党便是三凶之一,此党横行出没于湘、赣、闽等地。
其中最着名的人物是阴阳双□锺氏兄妹,党魁白骨抓罗冈反而不及锺氏兄妹出名。
戳魂刀巴灵说道:“大师可曾发现那僵□党高手有什么特徵吗?”
一影大师道:“那□身穿黑衣,左手用一条软的兵器,好像是一条铁□、只有四五尺长。”
巴灵道:“那是阳□锺勿光,他们兄妹都是用□,右手指爪锋利如刀,练有特别功夫………”
佟长白厉声道:“不管赶得及赶不及,咱们也要试试。”
说罢,迈开长脚,迅即奔向岭下。
一影大师叹道:“这位佟兄倒是个血性爱友之人,但可惜的是朱大侠已经险状百出,十招八招之内,定必落败身亡,咱们唯有筹思如何为他报仇之计了。”
众人都感到十分紧张和震骇。
朱宗潜一死,便不啻群龙无首,想要一一找到这些奸狡凶恶的魔头为朱宗潜复仇,真是谈何容易?
一影大师突然惊叫一声,闭目不看,显然,那种情形极是使他惊心动魄,或者是悲惨得令人不忍卒睹。
众人都隐约见到那悬崖下有人跌落。
眼下只剩下三个人还在悬崖上,是以不问而知,必是朱宗潜被那几个恶魔迫堕于无底渊壑之内。
一影大师颓然道:“完啦,他终于掉下去了。”
法音大师接口道:“师兄何不向那深壑内查看一下?”
一影大师道:“我早先已抽空瞧过,壑内瘴雾沉沉,深不可测,任什么都瞧不见。”
他长叹一声,又道:“朱大侠也煞是英雄了得,在那最后关头,使出一招奇奥刀法,势如奔雷闪电,竟连伤二敌,假如这回敌方不是三个的话,纵然以沈千机武功之高,再配搭上任何一个魔头,相信亦无法把朱大侠迫落悬崖之下。”
戳魂刀巴灵问道:“朱大侠最后一招伤了那两个?”
一影大师道:“沈千机和阳□锺勿光。”
巴灵点头道:“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