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入壑後种种情况,都是他自家的猜想,到底那些精怪鬼魅是否要等沈千机醒後,方会出现一事,实在全无把握,因此,以他这么艺高胆大之人,这刻也有着揣揣然之感。
他们虽非直线行走,但佟长白这个惯在深山大泽出没之人,却感觉得出朱宗潜的方向并无迷误,一直是向东而行。
单凭他辨认方向如此高明这一点,佟长白的信心就增加了不少。
三人在静寂中走了一程,连朱宗潜这等角色,也有好几次险险掉在泥沼之内。
他猜想那些潮湿的雾气一定有点古怪,例如像瘴毒一般,能使人视线模糊,感觉迟钝等。同时气味霉臭,也使得鼻子很不好受。
因此他更加打醒十二分精神,尽量减少呼吸,四周的景象时隐时现,总差不多是那种样子。
佟长白挥动长索,前後两人都停下脚步。
佟长白道:“小朱,你认得路么?”朱宗潜道:“那座黑龙潭一定是在壑中地势最低之处,咱们这一路行来,地势微徵斜倾,可知一定就在前面。”
佟长白道:“那就最好了。”
於是三人再往前行,陡然间眼前一亮,原来是突然脱离雾气包围,但见前面真是一个水潭,占地达亩许,水色暗黑,目力难以穿透。
除了来路这一面的潭岸,地形平坦之外,其馀三面,俱是突兀峻生的宕石,形成合抱之势。.他们的目力,只能看得见此潭四周近处,以外就是迷蒙的雾气,这等景象形势,真使人有鬼气森森之感。
朱宗潜查看了一阵,又跟锺勿花商议了一阵,这才把沈千机弄醒,并且让他得以行动自如。
沈千机发现多了一个锺勿花,只阴森的瞪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话。
他起来活动了一下,道:“朱宗潜,算你有本事,竟能找到这地方。”
朱宗潜道:“我们涂抹了你的药油,难道还有什么问题~”沈千机在他们身没走了一转,似是嗅出他们果然都抹上了药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火熊胆在此潭之内,我并没有哄骗於你,不过你们既然到了此地,也就等於落在我掌握之中了。”
佟长白大怒道:“咱一举手就可以取你性命。”
沈千机颔首道:“这话不错,但我沈千机却有本事立刻化为厉鬼,把你们通通杀死,佟兄你信也不信?”
他一提起鬼字,佟长白可就气馁了,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敢作答。
沈千机大讶道:“原来朱宗潜早就作此预测过,所以佟兄不敢不信,由此看来,朱宗潜却是我沈千机唯一的敌手了。”
朱宗潜道:“你过奖啦,但我现下得锺姑娘之助,你布置下的妖魅鬼怪,只怕已全无用处了,我劝你还是立刻取出宝箱的好,再不要讲价还价啦~”沈千机道:“请三位静默十息,将有奇异景象发生,到时我们再商讲不迟。”
他的口气态度自信非常,使朱宗潜等三人都不知不觉的数起自己的呼吸,果然数了十下之後,潭水对岸的乱石後,传来阵阵奇怪刺耳的声音,又似是长啸,又似是悲哭,十分的难听。
连锺勿花和佟长白这等人物,胸口也烦恶得想作呕,浑身起了老大的一颗颗鸡皮疙。
他们定睛向那怪声来路望去,朱宗潜重重的连咳两声,此是他们的暗号,乃是要锺佟二人迅速丢弃沾有菜油的那块布之意。
但他可无瑕察看那两人有没有依约行事,因为他紧紧盯住发出异声之处,同时又得丢掉那块布,另外还须赶紧掏出那只药瓶。
只见在那乱石坊影之中,隐约出现一道人影,倏忽出没,往来於二十来丈方圆之地,迅快的速度,果然不是血肉之躯的体能可以办得到。
佟长白眼中发出畏怖之色,心中已确信那是鬼魅无疑,因此连打寒颤,而又不敢发出任何声息。
朱宗潜移前两步,以肩膀碰了锺勿花一下,悄悄道:“别怕,你不妨试用解禁之术,或可破去沈千机的邪法。”
她起先也是骇得花容失色,娇躯徵微发抖,但朱宗潜一碰到她身子之时,竟给于她莫大的力量,心神立刻镇静下来,轻轻道:“现下相距太远了,定须在三丈以内,我的禁法才能生效。”
朱宗潜道:“那么你准备好,等它过来时即可施展。”
只听沈千机说道:“朱宗潜,假如你答应咱们暂时互不侵犯,半年以後,再见真章,那就可以免於同归於尽了。”
朱宗潜方自哼了一声,沈千机眼珠一转,已窥出佟长白心胆皆寒之态,当即往前疾冲,叹通一声跳入潭中.。
佟长白发觉之时,沈千机已潜入水中,老大一会工夫,还末露出水面,不问可知他在潭没已预设了巧妙的机关,可以从水底潜入避难。
佟长白骇然道:“我们快逃吧!”朱宗潜朗声道:“咱们快返到这一头的岩石堆。”说时,领先疾退。
锺勿花紧紧跟看他,寸步不离,霎时已退到这一头的岩石下,朱宗潜将她塞在石槌中,自己站在外面。
锺勿花得他屏卫,顿时胆气大壮。
佟长白跟到朱宗潜身边,相距只有三尺,互成椅角之势,朱宗潜口中拿看长剑,右手拿刀,左手握住那个药油瓷瓶。
那阵异响绕潭而来,移动得迅速之极,晃眼间已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朱、佟二人放眼望去,锺勿花亦在朱宗潜胁下偷窥出去。回应人:续回应时间:10/04/9813:09但见来的是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满头乱发,把脸孔都遮掩住了。
此人身体上下一般乌黑,但左胁竟露出了白色的骨头,总之一望而知他决不是常人。
尤其是移动之时,全身根本不须弯曲作势,甚至於脚不沾地,自然更不会迈步。
佟长白看清楚了之後,骇得毛发直竖,头皮发作,他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骇怕到这等程度。
那赤身男人一眨间到了早先他们所站之处,突然间煞住了前冲之势,侧身扬臂一捞,脚边的一块两尺高的石头竟应手弹起,但见他另一手跟看劈去,“砰砰”大响一声,这一方石头四分五裂,火星直冒。
朱、佟等人见了这个死的威势,都在心中叫了一声我的妈呀,差点儿闭上眼睛不敢观看。
但见这赤身颊往右侧飘开丈许,侧身扬爪,向地面捞去,但这一爪却落了空,任什么都没有捞到。
佟长白饶是一代凶人,然而面对鬼怪,焉能不心寒胆裂?他的脑子根本完全不会转动,是以无从得知那鬼物在干什么,不过他的眼力还是未曾失效,已发觉那鬼物向这处冲来。.相距虽然尚有四丈以上,但只这刹那间,那鬼物已冲了两丈许,剩下这丈把距离,还不是晃眼即及。
他耳中但听朱宗潜厉声喝道:“老佟躺下。”
佟长白心中已无主宰,朱宗潜的话宛如是他自家发出的命令一般,四肢百体,一齐活动,砰一声倒在地上。
朱宗潜大喝声中,左手药瓶已运劲急掷去,那鬼物是前冲之势,是以一下子就碰上了,瓶裂油溅。
此时那鬼物以特快的速度,已到了他们切近,挥臂扬爪,向地上的佟长白捞去。
但其时俗长白已躺在地上,那鬼物竟没有抓看,他此时与众人迫得如此之近,因此一股中鼻欲呕的恶臭,使朱宗潜他们都不敢呼吸。
“砰砰”大响一声,碎石四溅,原来那赤身僵这一爪没捞看佟长白,却击中了石壁。佟长白总算还末骇死,钉锤呼一声弹起,击中那小腹,但这一钜劲力不强,对方只震得退了一点,一爪向钉锤拍落,竟把钉锤夹住。
在这不可开交之时,忽然间一切都静止下来,原来那赤身僵似是突然失去了活动的力量,僵立当地。
锺勿花叫道:“我已破去禁法啦”朱宗潜大喜道:“那么我们快走开,这僵臭得要命。”
他们奔了出去,佟长白也就地滚开,这才跃起,但他的钉锤仍然被那鬼物挟住,他曾经运力扯夺,竟夺不回来。
朱宗潜哼一声,收起刀剑,从怀中取出一支数寸长的钢制圆筒,遥遥指向僵,一点白光电射出去,打中了僵,“蓬.”的一声,火光大起,烈焰熊熊,晃眼间已展布开来。
他们惊魂未定,望看那一大团烈火正在吞噬这残鬼物。
锺勿花道:“真厉害,他如何能驱使得动这一具僵呢?”言下之意,无疑表示连她擅长赶大法之人,也无法这样驱攻击敌人。
朱宗潜道:“我认识这个僵,他就是沈千机的师弟拘魂阴曹屈罗,他的摧心裂骨手已练到十分火。候,所以死了之後,挥手之际,仍然威力无穷。”
他的目光转向佟长白,又道:“你没有丢掉那块染有药油的破布,所以屈罗会向你追击。”
佟长白吃一惊,道:“是啊,咱们忘了你的暗号。”
朱宗潜道:“沈千机乃是混合使用那赶大法和毒药之力,使屈罗的死行动如风,向发出药油气味之处猛扑,这道理大概很像磁石吸铁,假如咱们把磁石丢掉,屈罗便将无所迫从,但这样仍然十分危险,所以找非设法把药油弄他一身不可,那时他只好自己打自己了。”
那一团烈火,发出另一种烧焦骨头的臭味,很快就减弱火势。
朱宗潜道:“老佟,你的兵器一会儿才捡回去,现在咱们先把沈千机找到,取出宝箱,谅他这一回不能不屈服了。”
佟长白惊魂乍定,脑子已恢复了活动,说道:“等一等,小朱,咱请问你一声,刚才你命咱躺下,方始逃过鬼爪裂捏之危,但你如何得知咱躺在地上,那僵便无法可施呢?”
提起此事,他眼中神色兀自大有馀怖。
朱宗潜道:“屈罗他出现之後,第一次挥爪击石,便是因为我把染有药油之布丢在这方石头上,此石高达两尺,他方始堪堪捞到。第二次出手向锺姑娘丢弃於地面的布采捞抓,却落了空,其时我一看之下,便如他关节僵直,不能弯曲,因此你躺在地上,他一时就没有法子了。“佟长白道:“原来如此,听起来很简单,但当时咱已骇得魂不附体,那里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