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宏道:“事实本就是如此。”
十三郎星目深注地道:“少堡主此语可是出自肺腑?”
罗天宏正容说道:“句句由衷,字字出自肺腑!”
十三郎道:“好,如此我请问,少堡主既是出自侠义心肠的帮忙,并无一点别的用心,那又为何不让她回去复命?”
罗天宏道:“十朋友,我说过‘不让她回谷复命’这话么?”
十三郎双眉微扬,道:“这话你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明知她没有那‘藏宝龟图’便无法回谷复命,却强要她交出,并且不惜动武强夺,这不等于不让她回谷复命而何?”
罗天宏冷冷地道:“这是她背信不履行约言的结果,怎能怪我!”
十三郎道:“她不是已经向你解说了么,回谷复命,最多半月之期定当前往贵堡拜候践约,只不过是将践约日期移后半月,岂能说她‘背信’!”
罗天宏冷声一笑道:“这话虽然不能说她背信,然而,十朋友应该明白,她回谷复命之后,如果就此不再出谷,不践约了,那便如何?”
十三郎目光瞥视了“银旗令主”一眼道:“以我看,她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语声一顿即起,转望着“银旗令主”,问道:“姑娘是么?”
“银旗令主”自十三郎现身之后,就一直十分注意十三郎的神情言语,她觉得十三郎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浑身却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冷傲,神秘,高深莫测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追魂公子”罗天宏,虽然生得剑眉星目,玉面朱唇,人品俊逸,洒脱不俗,可是和十三郎相比,他就逊色了,缺少了十三郎那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气质。
人,都是爱美的,好奇的,尤其是女人,对这种欲望比男人更甚更强烈!
以“追魂公子”罗天宏的相貌,如果说是当代俊逸奇男,则十三郎应该是俊逸中的俊逸,奇男中的奇男!
在十三郎未现身之前,追魂公子罗天宏在银旗令主心目中固然是一位美男俊逸,印象颇好,可是十三郎现身以后,情形就不同了,她芳心中那点颇好的印象立刻被十三郎夺取了,吸引了。
因此,十三郎话声一落,银旗令主立即美目倏射异采,语音无限甜美的点着玉首说道:“是的,十相公,天香谷上至谷主,下至一名无足轻重的属下,无一不是千金一诺,言出如山,重信之人!”
罗天宏微微一笑,道:“姑娘,这只是你自己的说法,可是事实如何呢?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是不是千金一诺,‘重信’之人,那就难说了!”
这话,只气得“银旗令主”娇躯不禁轻颤,芳心为之气结,沉声叱道:“罗天宏,你……我真想不到名列当今武林‘五大家’之一,‘追魂堡’的堂堂少堡主,竟是这么一个多疑之人!”
罗天宏道:“姑娘,俗语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人心诡诈,口是心非之人比比皆是,这焉能怪我多疑!”
“银旗令主”道:“这么说,你认为我是那口是心非,心地诡诈之人了……”
罗天宏淡淡地道:“姑娘请别多心,我只不过是那么譬喻……”
“银旗令主”截口道:“罗天宏,你不必巧言辩饰,这等譬喻已经很够了!”
罗天宏耸耸肩胛,神情有点轻浮地道:“姑娘要是一定认为这样,我就莫可奈何了。”
“银旗令主”冷哼了一声,目光倏然凝注地问道:“罗天宏,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这……”罗天宏做作地略一沉思,道:“只要姑娘肯将芳名赐告,并除下面纱,让我一睹姑娘的绝世芳容,庐山真面目。”
“银旗令主”道:“我姓梁名挹芬,至于除下面纱一节,尚请少堡主原谅,恕我不能遵命!”
罗天宏道:“为什么?”
“银旗令主”梁挹芬美目一眨,反问道:“少堡主听说过‘天香谷’的规矩么?”
罗天宏微微一怔,道:“什么规矩?”
梁挹芬道:“有关除下面纱示人真面目的规矩。”
“哦……”罗天宏想了想,道:“我不想欺骗姑娘,这‘规矩’我听说过。”
梁挹芬道:“如此,少堡主不该有要我除下面纱之说。”
罗天宏微微一笑,道:“姑娘,以我‘追魂堡’少堡主的身份,我想该是并未辱没姑娘。”
梁挹芬淡淡地道:“谢谢少堡主的抬爱,我深感荣宠,只是我不敢高攀,也没有那福份。”
罗天宏道:“姑娘太客气,‘追魂堡’与‘天香谷’齐名武林,正是门当户对,只要姑娘愿意,就没有什么不敢高攀,没有福份的了!”
梁挹芬道:“那只是少堡主的看法,而我自知福薄命薄,实在无福消受少堡主的抬爱。”
罗天宏语音倏然一冷,道:“这么说,姑娘是坚决不愿了?”
梁挹芬摇摇玉首,道:“少堡主原谅,我确实不敢从命!”
罗天宏嘿嘿一笑道:“姑娘,你考虑过后果么?”
梁挹芬冷冷地道:“我早考虑过了。”
十三郎心中突然转过一个意念,接口道:“罗阁下,你愿意相信我么?”
罗天宏问道:“相信你什么?”
十三郎道:“请先回答愿不愿意相信我。”
罗天宏略一沉思道:“这问题,得要看是什么事情,当相信的我自无不信!”
十三郎道:“少堡主如果相信我,我便替梁姑娘作个保,如何?”
罗天宏道:“你要替她作什么保?”
十三郎道:“担保梁姑娘半月之后,一定前往贵堡践约!”
罗天宏道:“请问十朋友是凭的什么替她作保?”
十三郎道:“就凭我这个人!”
罗天宏轻声一笑道:“十朋友认为这样可以么?”
十三郎浓眉微微一挑,道:“少堡主可是不相信我十三郎?”
罗天宏淡淡摇头道:“这无关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事实上可不可以的问题。”
十三郎星目倏地一凝,道:“少堡主这话的意思怎样讲?”
罗天宏微笑道:“我请问十朋友,十朋友替她作保,届时她如果不践约,十朋友将怎么办?”
十三郎道:“我相信梁姑娘决不是那种背约无信之人!”
罗天宏道:“万一是呢?”
十三郎道:“那你就唯我是问!”
罗天宏点头道:“十朋友这份心胸实在令人钦佩,可是……”话儿一顿即起,道:“我与十朋友素昧平生,从未相识,除了知道十朋友的大名以外,其他根本毫无所知,倘然真有了那‘万一’之说,我又到哪里找你十朋友去?”
这话是理,也是实情。
十三郎浓眉微皱了皱,心念电转了转,道:“这里西街上有座大酒棚,你知道不?”
罗天宏微一点头,目光一凝,问道:“十朋友是大酒棚梁铁汉的手下?”
十三郎摇头道:“不是,我和梁铁汉毫无瓜葛,我只是那儿的酒鬼赌鬼。”
罗天宏阴诡地一笑道:“大概也是那儿的色鬼吧!”
十三郎冷然一点头道:“堡主说对了,梁姑娘万一失了约,少堡主就到大酒棚找我好了。”
罗天宏道:“你一直在那里么?”
十三郎道:“我既然替梁姑娘作保,在今后二十天以内,我当不离开那里。”
罗天宏点了点头,目光倏又凝注地问道:“我找着你十朋友,你十朋友又将如何呢?”
十三郎道:“梁姑娘如果真失了约,背了信,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罗天宏淡淡地道:“我知道那是十朋友的问题,但是我却想先知道十朋友如何对我交待?”
十三郎星目深望了“银旗令主”梁挹芬一眼,道:“那时我只有两个交待办法,一是拜访天香谷主请她令谕梁姑娘前往贵堡践约,向你少堡主道歉,一是请她交出‘藏宝龟图’交还少堡主。”
罗天宏道:“天香谷主如果不肯呢?”
十三郎浓眉微扬,道:“凡事总得讲个‘理’字,天香谷宅如果不讲理,我无可奈何,就只好以武论理了!”
罗天宏目光深注地道:“在天香谷以武论理,十朋友有把握敌得过天香谷主,能赢?”
十三郎浓眉再次上扬地道:“纵然是血染天香谷,我也在所不惜!”
罗天宏突然阴声一笑道:“十朋友这份豪气实在令人钦佩万分,只是……”语声一顿,眼珠转动地摇了摇头,道:“我不希望你十朋友这么做,不希望十朋友为此事血染天香谷!”
十三郎问道:“那么少堡主的意思呢?”
罗天宏道:“我希望十朋友最好置身事外。”
十三郎道:“这么说,少堡主是不相信我,不答应我替梁姑娘做保了!”
罗天宏淡淡地道:“并不是我不相信,十朋友万一真个血染天香谷,遭了不幸,与我何益,何况俗语说得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我心岂不愧疚难安,所以,我衷心希望十朋友置身事外,不必趟这浑水!”
十三郎道:“谢谢少堡主的好意,只是我这人生性十分固执,向来言出不移,说出了的话,决不更改!”
罗天宏道:“如此说,我是非得答应让你替她做这个保不可了!”
十三郎点头道:“是的,少堡主一定得给我这点情面!”
罗天宏心念暗转了转,道:“十朋友可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罗天宏问道:“什么条件?”
罗天宏笑道:“请朋友移驾随我同往敝堡作客半月,梁姑娘践约之日立即任凭十朋友自由!”
十三郎双眉一轩,道:“你想拿我作人质?”
罗天宏淡淡地道:“我这是为十朋友好,也是免得十朋友将来血染天香谷!”
十三郎冷凝地一笑道:“如此我请问,梁姑娘如果背约,少堡主便要我怎样呢?”
罗天宏双目一眨道:“那就委屈十朋友在敝堡继续住下去。”
十三郎道:“有期限么?”
罗天宏微一点头道:“有,为奴十年,期满即可恢复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