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帷幔掀处,满楼酒客立时全都觉得眼前一亮,那清丽若仙的珊珊姑娘,已悄生生地玉立在帷幔之前。
瓜子脸儿,黛眉,美目,瑶鼻,樱唇,肤如凝脂,身穿一袭雪白罗衣,比那九天玄女、瑶池仙子,尤要美胜三分。
东方兆荣一见,不禁脱口赞道:“这珊珊姑娘生得真美!”
话声出口,忽然警觉有点什么不对,连忙转向贺云卿嘻嘻一笑,道:“可惜,就是太柔弱了些,未免有点儿美中不足,对么?贺哥哥。”
奇怪!这话,他为什么要对贺云卿说,而不对十三郎说?
贺云卿含笑地白了东方兆荣一眼,低声道:“小鬼头,你懂得什么,女人柔弱些有什么不好,这样才是男人心目中的真正的女人呢!”
说时目光似有意若无意地,瞥视了十三郎一眼,接道:“十大哥,你说是么?”
十三郎笑了笑,没有开口,既未表示“是”,也没有表示“不是”,说话间,珊珊姑娘已经启朱唇,珠喉宛转地唱出了李后主的一阕“蝶恋花”:
遥夜悠闲信步,乍过清明,早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
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歌罢,帷幔掀处,悄影有若惊鸿一瞥,入了帷幔。
倏地,满楼酒客恍如迷梦霍醒般地,爆发出了一片采声、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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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后面摆上了一桌酒席,主人是田季平和珊珊姑娘兄妹,被邀的客人则是十三郎和东方兆荣、贺云卿三人。
经过一番叙礼,一番客套,一番通名敬酒之后,田季平忽然哈哈一笑道:“十兄大名,兄弟早已如雷贯耳,想不到今天竟然得能拜识,并为兄弟座上佳宾,实感荣幸之至!”
他嘴里说来似是十分轻松高兴,其实心底却是暗暗惊凛非常!
十三郎淡淡地道:“田兄所谓‘如雷贯耳’者,大概是那个什么‘冷面绝情’之名吧!”
田季平笑了笑,话题一改,说道:“有个问题,兄弟甚感不解,不知十兄可予赐告不?”
十三郎道:“田兄有何问题?”
田季平略一沉思,道:“请问十兄为何杀那傅天勋和宋昭正二人?”
十三郎神色愕然一怔,道:“这是谁说的?”
田季平道:“十兄不必问是谁说的,只请赐告为何杀他们两个?”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一摇头,道:“我没有杀他们两个。”
田季平双目目光一凝,说道:“十兄,你这话实在?”
十三郎浓眉微微一轩,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傅天勋和宋昭正是何许人,我连见都未见过,知都不知道,又和他们无仇无怨!”语锋一顿即起,正容道:“我十三郎乃是个顶天立地的昂藏须眉,傅、宋二人如是我杀的,我绝不会不承认说没有。”
田季平眼珠儿转了转,又说道:“可是据说,杀傅、宋二人之人的穿着与打扮年龄,均和十兄极为相似。”
十三郎道:“面貌也相似么?”
田季平道:“据说面貌没有看清楚。”
十三郎星目一眨,道:“那人手里也有一只蛟皮长袋么?”
田季平点头道:“不错!那人手里正是也提着和十兄一样的蛟皮长袋。”
十三郎浓眉微皱了皱,道:“因此田兄就认为,我是杀傅、宋二人的凶手?”
田季平道:“兄弟遍查江湖,尚未发现第二个身穿黑衣、手提蛟皮长袋之人。”
十三郎心念电转,目光倏然一凝,问道:“田兄和那傅宋二人是朋友么?”
田季平摇头道:“毫无渊源关系。”
十三郎沉声道:“那么,田兄查问此事的用意是?……”
田季平又摇头道:“十兄既然不是杀那傅、宋二人之人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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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将二更,十三郎忽然起身离座站起,朝田季平和珊珊姑娘抱拳一拱,道:“今晚承蒙贤兄妹设宴款待,在下就此谢过,并就此告辞。”
田季平连忙起身挽留地道:“时间尚早,十兄何乃急着言去,难道是嫌兄弟……”
十三郎摇了摇头,接口道:“田兄休要误会,我因另有事情要办,实在不便久留,只好有负田兄的盛情了。”
珊珊姑娘眨眨美目,接口问道:“眼下时辰已近二更,相公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呢?”
田季平接道:“对了!时辰已近二更,是什么事情,竟然如此急着要办,十兄能见告么?”
十三郎星目扫视了田季平和珊珊姑娘一眼,尚未答话,珊珊姑娘竟又眨眨美目,嫣然一笑道:“是有隐衷,不便告人么?”
十三郎忽地微微一动,淡然一笑道:“姑娘这么一说,我纵有什么不便说的隐衷,倒也不好意思不说了!”语音一落又起,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个小约会。”
珊珊姑娘问道:“什么小约会?”
十三郎道:“有两个人约我,今夜二更时分前往城东十里地方一会!”
田季平问道:“是两个什么人?”
十三郎道:“还要等见面后才知。”
田季平诧异地道:“十兄难道尚未和对方见过面么?”
十三郎摇头道:“没有,对方只叫店伙计传话相约。”
珊珊姑娘美目一转,道:“相公不觉得如此赴约有点太冒险了么?”
十三郎淡淡地道:“在下宁愿冒险,也不愿被人视作胆小之辈!”
珊珊姑娘美目异采一闪,道:“相公豪气凌云,实在令人衷心敬佩,不过……”话锋微微一顿,注目问道:“相公可记得兵家有一句俗语不?”
十三郎道:“哪一句俗语?”
珊珊姑娘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此时此刻,珊珊姑娘突然提起这两句俗语,其用意是什么,十三郎他怎会不懂、不明白。他淡淡一笑,道:“奈何我已经请那店伙计转了话,答应准时赴约,岂能不去!”
珊珊姑娘眨眨美目道:“但是妾身却认为,相公在未明了对方是何许人和企图之前,实在不应该遽尔冒险赴约,同时也没有这必要。”
十三郎道:“姑娘说的是,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千金重一诺……”
不待十三郎话完,珊珊姑娘飞快地接口又道:“相公的意思妾身明白,昂藏须眉,自是应该守信,不过……”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相公若然定要冒险赴约,妾身自是不敢强拦相公不去,当与家兄随同相公前往一行!”
缘才相识,便即如此关怀,十三郎心中不由微动道:“多谢姑娘关怀,在下衷心至为感激!”话锋一顿,浓眉微挑地接说道:“想那城东十里地方只不过是一片荒郊,并非是什么刀山剑林,虎穴龙潭,纵是,在下又有何惧!”
话落,拱手一揖,转身潇洒地举步,伸手掀开帷幔,和贺云卿、东方兆荣飘然下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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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季平飞快地掀开帷幔,由一线缝隙张望着十三郎等三人的背影下楼去后,这才转身目视珊珊姑娘问道:“珊珊姑娘,您看是他吗?”
真怪,他们既是兄妹,何以竟这等客气,不喊“珊妹”而称呼“姑娘”,实在有点怪!
珊珊姑娘微一沉思,玉首轻摇了摇,道:“我看他绝不可能是。”
田季平道:“何以见得?”
珊珊姑娘眨眨美目道:“田香主,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香主”,这田季平原来是一位“香主”,但是他是哪一教那一帮属下的“香主”呢?
珊珊姑娘的这句话,问得似乎有些儿没头没脑,田季平神情不由愕然一怔,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道:“属下愚笨,不明白姑娘的意思是?……”
敢情珊珊姑娘的身份在“香主”之上,比田季平还高,不然,田季平怎会自称“属下”。
珊珊姑娘微微一笑,道:“此人一身傲骨,堪称当世奇男!”
田季平耳闻如是赞语,心底不禁闪过一丝妒意。
不过,他乃是个城府深沉,极具心智之人,心底虽然有着妒意,但于珊珊姑娘当面,可是丝毫没有显露形色。
因此,他眼珠儿微微一掠,一声轻“哦”之后,笑问道:“据此,姑娘也就断定他不是?”
珊珊姑娘玉首一点,道:“不错!凡是生具傲骨之人,必具有超人的气质,与众不同的性格,这种人,也都无一不是敢做敢当之人!”语声微顿又起,接道:“所以,我断定他绝不可能是,不然他绝不会不承认的!”
这番话,说得虽然甚是有理,但并不能说是绝对之理。
田季平沉默刹那,忽然轻声一笑,另有含意地说道:“看来,姑娘对他观察得倒是十分仔细呢!”
珊珊姑娘慧质兰心,冰雪聪明,他这种另有含意的话,岂有个听不出来的,娇面不由倏地一红,旋忽脸色一寒,说道:“田香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季平心头不禁倏然一惊,连忙赔笑道:“属下并无什么意思,姑娘请莫误会!”
珊珊姑娘黛眉微挑了挑,道:“你可是认为你话里的意思我听不出来,是么?”
田季平道:“姑娘聪慧无比,属下怎敢!”
珊珊姑娘冷哼了一声,道:“田季平,我警告你,以后你说话最好多小心些!”
田季平心中微微一凛,道:“属下遵谕,以后说话自当尽量小心!”
他嘴里这样说着,其实心中却另有想法。
珊珊姑娘人虽聪慧,但是怎会知道田,季平只是表面恭顺,心中另有想法呢?
她脸色稍霁地眨了眨美目,语音和缓地问道:“我看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你看呢?”
田季平略一迟疑,拍马讨好地道:“姑娘向有察人入微之能,既然认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那自是不会有错了,不过……”语声微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他那城外之约,以姑娘看,我们要跟去看看么?”
珊珊姑娘反问道:“在你看呢?”
田季平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