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
他竟然仗剑仰天狂笑!
面对已声称是金人的大哥!面对中原汹汹五万兵马!无名赫然紧执英雄剑,仰天狂笑?
所有人尽皆不明所以,只有应雄,听见无名这阵狂笑,如弟莫若兄,他已经明白无名所下的决定,当下一脸铁青!
只因他的笑声狂中带傲,那种狂,那种傲,仿佛要以其一人之力,笑尽天下苍生,何以偏要将……
汉胡路来限?
果然!应雄猜得一点不错!就在无名狂笑声歇之时,无名已凛然紧执英雄剑,指着场中五万兵马,与及中原皇帝的鼻子,大义凛然的笑骂:“好!好!好!”
“我无名半生,一直都背负我大哥与两个娘亲的厚望,一直都无法自己!但,既然我大哥慕应雄亦能勇敢选择自己求死的命运,我又为何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我知道今夜只要斩下他的头,我便必会如安排成为英雄!但,这并不是我甘愿选择的命运!而今夜,我已决定选择另一条我要选择的命运!”
“既然我大哥慕应雄说他是金人,我无名,便选择作为与金人患难与共的兄弟!”
无名说着又朝五万中原兵马目而视:“所有中原人马听着!”
“慕应雄虽是金人,却是我无名永远不如的人间好汉!他为我所干的,即使我以一死谢他亦无法还清!无论他是否金人,我无名亦绝不会嫌弃他!绝不会与他划清汉金界限!你们若想损他一根毫发,就先过我无名英雄剑这一关!”
“不单是他,就连曾给我三餐之恩、养育我的爹慕龙,亦绝不许杀!”
说了!无名终于说出了自己最大的决定!他作出了他命运上的最大抉择!
他终于打破了应雄为他一手安排会成为英雄的命运!他终如慕夫人所愿,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那管掌握自己命运的代价是面对此五万兵马!
那管死!
应雄乍闻无名此刻的狂傲宣言,当下乍惊乍喜,喜的,当然是无名始终没嫌弃他这个大哥是金人,始终相信他是为了他才会卖国,始终相信兄弟情真!惊的,却是纵然无名已天下无敌,但以其一人之力,真的可敌五万雄师,且还要救出他及其父慕龙?
本已被适才无名与应雄之战冲开穴道的慕龙,虽仍瘫软乏力,惟骤闻无名此番慷慨之意,当下亦惭愧低首,他向来对无名不好,他为何不要命也要悍卫他?
只有应雄明白,无名悍卫慕龙,是因为他!慕龙纵有千般不是,但毕竟是其兄弟俩之父,若要丢下他独自逃去,他兄弟俩纵能逃生,此后亦难心安。
然而,面对五万兵马,若真的能带着两人全身而退,便可真是神话了!故应雄虽为无名悍卫他两父子而欣喜,却仍不忘劝道:“二……弟,大哥……很高兴你……仍当我这个已……十恶不赦的人……是大哥,但……你真的犯不着为我两父子再……如此……”
应雄话未说完,无名己勃然变色,他回望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应雄如此声色俱厉:
“住口!”
“大哥,你应该知道,今日即使我无名杀了你而成为他们欢迎的英雄,也不会是甚么真英雄!英雄至此,已经失去意义!大哥,你若仍当二弟是条汉子,就让我尽力为你们而战吧!”
是的!应雄闻言,虽被无名的当头棒喝弄至一呆,惟亦深深明白,他和他,已再无回头之路!他和他,已不能再斩断这段千丝万缕的手足之情!他当下亦一片豁然,苦苦一笑:“二弟,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很好!那若……这次我们能真的杀出重围,我们就再续这场兄弟之情!若不能杀出重围,那……”
“我们就来生再当一双真正的好兄弟吧!”
无名亦展颜一笑,一手搭着应雄的手,两掌紧紧互握,豪情的道:“不错!”
“即使死了,我们生生世世,”
“仍是不背不叛不弃的好兄弟!”
就在二人两手互握之间,场中的皇帝眼见势色不对,当下已高声下令:“二万弓箭手!放箭!”
一声令下,场中二万弓箭手登时首先发难,“嗤”声大作,二万劲箭同一时间赫然齐放!
无名与应雄只是相视一笑,倏忽之间,无名已一把挟着软弱无力的应雄,“呼”的一声闪电扑向慕龙……
他们终于要杀出重围了!只不知,一个神话,两个英雄,是否真能战胜命运?
逃出生天?
聂风当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否则后来鬼虎叔叔的主人“无名”,便不会发生以一人之力重挫十大派,导致武林一度萧条的神话了;而应雄,如今亦不会仍活生生的展示在众人眼前!
只是,究竟无名当年如何以一人之力,将已难施半分内力的应雄与刚刚解穴的慕龙救出重围呢?其中可也匪夷所思!
故聂风一望仍在默然忖度的步惊风,复又回望那个不见面目的神秘人,问:“那,当年无名前辈,到底如何带着慕前辈与其父杀出重围?”
那神秘人一瞄应雄,恍如在看着他的反应,只见应雄乍闻聂风此问,也是一脸戚然,但神秘人还是喟然叹着答:“说真的!其实,即使以当年无名天下无敌的武功,要带着两个行动不大灵光的人冲出五万兵马的重重围困,亦根本绝不可能!毕竟,天下无敌也仅是天下无敌!并非是真正的神!”
聂风奇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一开始已有人自行放弃被救,最后无名只带着一个人杀出重围!”
“那,究竟是谁放弃被救?”
骤闻这条问题,一直只是戚然默听的应雄,遽地迳自答道:“是我爹!”
一声爹,应雄的目光又似飘到老远。
“当时皇帝一声下令,二万利箭已劲射而出,场中的鸠罗公子及慕府家仆,已当场被劲箭射杀,可是二弟犹鼓动英雄剑的盖世剑气,为我及爹卸去无数利箭,只是箭手无情,一箭连着一箭,二万利箭又再二万,我爹眼见二弟真的如此不计较当年拆散他与秋娘母子的前嫌,更不嫌弃我父子俩是金人余孽,当下益发羞愧难当;又见二弟如此为我们卸箭下去非并良策,惟一可以杀出重围,便是牺牲我和他老人家其中一人,以二弟的盖世武功,方才有机会可逃出生天;故而,爹突然对正忙着卸箭的二弟说了一句话:
‘英……名!爹对不起……你!也无颜再……面对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助我子应雄……
逃出生天!’接着,爹便朝我温然一笑,遽然鼓尽他仅余的内力,奋力向自己天灵……
一劈!”
应雄说至这里,一双沧桑的眼睛竟潸然有泪光,可知虽已事隔十多二十年,当年其父为能令爱子有机会逃出生天而自我牺牲,对他的疼爱之情,他犹历历在目……
虎毒不食儿!又一最佳明证!
那神秘人见应雄潸然有泪,似是哽咽难言,心知他亦难以再说下去,遂又再次摇首叹道:“可惜的是,纵然慕龙为令两个儿子能逃出生天而自戕,但毕竟五万精兵实在太多;无名一面挟着其兄应雄,一面以英雄剑气逼开中原精兵,他每出一剑都伤数百人以上,剑的修为,简直已达神而明之的超凡境界;只是五万精兵前仆后继,边打边追,一直支撑了个多时辰,最后,无名挟着其兄,登至一个距慕龙镇一里的断崖之上,那时候无名已用其惊世之剑重创二万中原精兵,还余下三万精兵包围崖顶,死缠不休……”
“只是,无名仍一意孤行捍卫其兄下去,他将其兄应雄放在他身后的断崖之上,自己却在断崖前以剑划下一条剑痕;他便以一剑当关,绝不容许三万精兵僭过那条剑痕伤其大哥。他自忖以自己每一剑重创数百精英,三万精兵虽多,也总可以在他力尽前统统击败,而当他力尽之时,他最尊敬的大哥,想必亦已回复部份内力,可以自行冲出重围,届时候,那管他自己因力尽被千刀万剐,他亦不悔……”
想到当年无名一夫当关,五万精兵莫敌,只为了保护一个对他情至义尽的大哥,其豪情盖世可想而知,聂风与步惊云愈听下去,亦不由自主暗暗为这双兄弟之情肃然。
聂风道:“那,无名前辈最后真的能熬至应雄前辈恢复气力之时?”
“不!”那神秘人一望此际陷入沈思的应雄,又道:“他并没有熬那么久!因为根本用不着!”
“就在无名拼命为其兄而艰苦应战之际,突闻身后的断崖一阵隆然巨响!接着又觉有人将一卷东西闪电插在他的腰带之后,他于百忙中回首一望,只见插于其腰带间的竟是那卷应雄逼皇帝所签的条约,而应雄,赫然已和他身后的断崖,一起飞快堕向崖下的万丈洪流当中!”
“啊?”聂风听罢不期然朝应雄一瞄,道:“应雄前辈怎会连人带崖堕向万丈深渊?”
神秘人说时朝天一叹,定定的看着应雄:“因为,慕应雄最后还是一意孤行的再次走回自己所选的命运。他眼见无名先战剑圣,后再战他,最后还要力抗五万精英的盘肠血战,据说,皇帝更开始调动另外数万精兵,已在急速赶来,如此下去,他毕生所成全的一代神话,势必为护他而战至最后一分力尽而死。他绝不能够任由无名为护他而死,他仍忘不了对两个娘亲的承诺;最后,他便狠下心肠,豁尽自己在这个多时辰刚刚回复的少许内力,以他那柄断了的英雄剑,劈断整个断崖,想自己一人沉下地狱!”
“无名固然极度震惊!可是应雄下堕之势相当急,纵是已盖世无敌的他,亦深叹无法可救!他仅能从应雄下堕的劲风当中,听见应雄最后自我沈吟的一句话:‘岂能……
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娘亲,孩儿终可……无愧来……见你……了……’‘二弟,大哥……未能与你一起奋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