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平微怔道:
“这……我就不明白宫主的挑战是什么方式了!”
翠湖宫主冷冷地道:
“你为什么不进来弄个明白呢?对不起,我累了,要先进去休息一下,你有兴趣,就进来瞧瞧,否则归途非遥,你长着眼睛应该认得如何回去!”
说着迳自进入。
慕容平朝金北固与刘三策看了一眼,那两个人也没什么表示,大概是随他同进退的意思。
飞花还留在门口,手掀珠帘,脸上隐约有不屑之色,慕容平一气之下,也跨步进入了门中,迎面是一方翠屏。
为了礼貌,他先在屏上叩了几下,屏后转出飘云道:
“宫主请大侠等入宫侍茗。”
慕容平跟着她绕过了屏风,眼前顿时一亮,触目金碧辉煌,说不尽华贵的气象,珠光袭人,宝气氤氲。
地下铺着龙须草的席毡,整块大理石雕就的短桌,湘绣的锦缎坐墩,以及紫楠木的架子上陈设着各种古玩珍物。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内室,即使容上二三十人也不会觉得很拥挤,可是一两个人也不会觉得空寂。
总之里面的布置除了华丽之外,还给人一种极为和谐的感觉,右侧还有一道小门,黄色宫绸作帘。
那里面大概就是翠湖宫主的寝室,慕容平正想在绣墩上坐下来,飘云却摇摇头,用手一指小门道:
“不!这是宫主的读书处,起居处在那里。”
慕容平一怔道:“我们不便前往吧!”
飘云笑道:
“大侠既然进来了,就没有什么便不便的。”
慕容平只得又掀开结帘,进入那扇小门却不禁怔住了,在他的想像中,这应该是翠湖宫主的卧室。
然而眼前所见却满不是那回事,那根本不能算是屋子,说它是一所小庭院还差不多,正中是一口小池。
池上有玉石堆成的小山,山上有飞泉流下,敲击在池面上,铮琮有如鸣琴,池畔碧草如茵,群芳呈艳,暖香扑鼻。
翠湖宫主已脱去锦衣,换了一袭轻便的绿绸长袍,长发披散下来,斜倚在一丛葡萄架下的石凳上。
轻舒她洁白无瑕的柔荑,将一颗颗大如鸽卵的紫葡萄丢进口中,姿态极为撩人,听见他们进来了,才一挥手道:
“各位随便坐,想要什么叫飘云送上好了!”
慕容平想不到这里竟是如此的一个环境,倒有点手足无措起来,而且也不知道该坐在那里。
翠湖宫主似乎知道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池畔、花前,草地、石上,随处都可以安坐,这里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世界,因此我没有预备那令人痛苦的桌椅之类,这些天然的几榻不是更舒服吗?坐卧由心。”
慕容平在一块草地上坐了下来,感觉到十分柔软,用手一摸,才发觉这些草竟都是假的,是用柔软的鸟羽制成的,不但草是假的,连花木也都是假的,俱是用各色的绸缎剪制而成,再喷上各种香料,然而制作之工,几可以乱真。
翠湖宫主似乎明白他的感觉,笑笑道:
“你觉得这个地方如何?”
慕容平道:“美则美矣,只是缺少真实之感。”
翠湖宫主掀掀鼻子冷笑道: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你光是凭眼睛就能分辨吗?”
慕容平微微一怔,想起刚进来的时候,的确没有看出真假,一直到用手触摸上去,才发现这些都是人工制作的。
翠湖宫主又冷笑道:
“我是个没有眼睛的人,所以才安排下这片环境,叫你们有眼睛的人,跟我一样的感受。”
慕容平有点好笑道:
“怎么会一样感受呢?至少我们是以假作真,只能受惑于一时,你却是以真作假,一辈子骗自己。”
翠湖宫主冷笑道:
“你不妨在这里多耽一下,就知道谁是受骗者了!”
说着用力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拍道:
“飘云!客人来了,怎么还不送茶来!”
飘云笑道:“他们还没有吩咐要什么,奴才不敢擅自作主!”
翠湖宫主微怒道:“这批俗客,当以俗礼待之,不必问他们了!”
飘云笑着一撮口吹哨道:“翠奴!送三盏香茗!”
假山上腾翼飞出三头翠鸟,五彩辉煌,口中各衔着一只玉盘,盘中放着一杯香茗,降落在他们身前。
放下玉盘后,又绕空盘旋鸣舞片刻,才飞回假山上去了,金北固与刘三策都赞不绝口地道:“宫主这几头翠禽训练得真好!”
翠湖宫主淡淡一笑道:
“这算得了什么!我这方寸园地,不下于蓬莱仙境,你们想得出来的东西我就拿得出来!”
刘三策含笑道:“玉液琼浆!”
翠湖宫主道:“有!”
“冰梨碧藕!肥桃关枣!”
“有!”
“黄河之鲤,松江之鲈,白山之鹿脯,瀚海之驼峰!”
“有!”
刘三策舐舐嘴唇道:
“宫主只说有,却未见一物!画饼不能充饥,望梅何足止渴,老朽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翠湖宫主笑道:
“等你们一起说完了,我好吩咐他们全部送上来,免得一样样地费事,你们还有什么要点的?”
金北固笑笑道:“目前想不起什么了,宫主即请见视如何?”
翠湖宫主朝飘云挥挥手,她再度撮口作哨。
假山上彩翎飞舞,数十头锦鸟翔空而起,有的衔壶,有的送肴,顷刻之间在草地上铺得满满的。
金北固看得呆了道:“宫主!你莫不是会幻术,就是你真的具有这些材料,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就整治好了拿出来呀!”
翠湖宫主笑笑道:
“瞎子骗不了明眼人,是真是幻,你们为什么不先尝一下之后再做定论呢?我相信你们都吃过这些东西吧!”
刘三策道:
“除了玉液琼浆无此口福外,其他的东西老朽都曾一偿口欲,只是没有机会同时品尝这么多的佳肴而已。”
说着伸手拈起一块鹿脯放入口中,咀嚼片刻,然后又将蒸鲤、鲈鱼与红闷驼峰各尝了一点,眉色飞舞地叫道:
“宫主!你真了不起,贵为帝王,只怕也没有这种享受,这些东西最贵在新鲜,公侯之家,纵能罗致,也失去了原味,可是你这几味珍肴竟像刚从原地取来一般,比诸老朽当年零零碎碎所尝的尤为可口。”
慕容平心中也感到惊奇,口中却道:
“珍肴在乎手艺,只要有一个好功夫的厨司,光是一头猪就能烧出各种不同的口味来。”
翠湖宫主冷冷地道:
“你根本不是此道中人,所以我并不怪你的浅薄无知。”
慕容平脸上一红,很不服气,刘三策却道:
“慕容老弟!这可是你自取其辱了,老朽所点的这几道菜果,不是就色味为美,它们各有特征,是无法用其他东西代替的,别的不讲,单以这松江鲈鱼,巨口细鳞,即为他地所无,而且出水即死,也无法养活,至如鹿脯、驼峰,非亲临其地,口尝其味,才知道名下无虚。”
慕容平自讨了一个没趣,只得讪讪地取了一个桃子,张口欲咬,翠湖宫主对他的动作仿佛异常清楚,连忙道:“咬不得!”
慕容平止手道:“难道这是假的?”
翠湖宫主冷笑道:“像你这种俗人还能知道真假?”
刘三策忙道:“老弟!这是肥城名产,可不能像你这种吃法,你只能用牙齿在皮上咬咬一个小洞,轻轻一吸,汁水全部吸进嘴了,假如像你这样吃法,不但会弄脏了衣服,而且也糟塌了好东西。”
说着也拿起一枚桃子,示范地吮啖下去,然后啧口道:
“名下无虚,不折不扣是肥城佳果!”
慕容平又丢了一次人,赌气不吃了,翠湖宫主却一变为温婉,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削了一片碧藕递给他道:
“你尝尝这个吧,在这种季候,别的地方可很难吃得到了,为了这几段藕,我真费了不少心力呢!”
慕容平不想接过来的,可是那样又显得太小气了,只好伸手去接,翠湖宫主却摇摇头道:
“不!你就在我手上吃吧,这藕最怕沾荤气,手指一触,美味全失,你看我是用指甲挑起来的!”
慕容平很不好意思,刘三策道:
“宫主说得不错,这碧藕产自济南的大明湖中,而且为数极少,必须美人以纤纤玉指挑送入口,始觉其芳脆,老朽当年是碰到一个老吃客的朋友,月夜泛舟在大明湖上,而且精选名妓侑觞,月夜笙歌,几疑天上人间,及今思之,尤觉余味无穷,只可惜此景已不再来了。”
慕容平已经咬了一口藕,果然入嘴芳脆,津然液化,连一点渣都没有,再看那藉色作淡碧,与翠湖宫主的皓腕相映,尤为清雅动人,不知不觉间,将一片藕全吃下去,最后竟咬住了她的指甲尚无所觉。
翠湖宫主为了不使他难堪,嫣然一笑道:
“刘老说得太动人,把我们的慕容大侠都听出神了!”
慕容平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松齿讪然道:
“我这一生颠沛江湖,湖海飘零,尽在杀伐中过日子,对于这些生活情趣,竟从无机会领略。”
刘三策笑道:“大侠年纪还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翠湖宫主笑道:“何必以后?莫负今宵。”
刘三策抬头看看天空道:
“宫主即属万能,也无法将这一轮秋阳变作明月吧?而且这个地方也嫌太窄了一点,虽有一水为点缀,湖上泛舟的情趣,却无从领略了!”
翠湖宫主笑道:
“我这里没有不可能的事!飘云,把筵席撤到船上去!”
飘云又吹了一声口哨,假山上群岛争出将那座假山向一旁推去,赫然竟现出了一艘华丽的巨舫。
同时由于移山之故,视觉一宽,放眼竟是一片平湖,波光荡漾,映着天上的皎皎明月与点点朗星,美到极点。
口 口 口
翠翎争飞,刹那间已将菜肴全都搬到了船上,飘云跳到船上,撑篙将巨舫驶近,翠湖宫主笑道:
“大家上船吧!今天很难得有刘老先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