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周志宏,则他并未身死,为什么要在墓碑与铜棺上将名字刻好呢?是预立墓碑吗?不可能!”
“假如是预立墓碑,他应该像棺上一样将两个名字都刻上去,墓碑那一片空白何必留着呢?”
慕容平几乎想现身出来问问明白,但想想还是忍住了,而且那个男人又开始说话了,面向着他藏身的地方道:
“梅娘!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慕容平心中一急,恐怕他会走过来,连忙退了几步。
可是那男子只轻轻一叹道:
“梅娘!你不必走,不得你允许,我绝不走过来看你,我们就这样谈谈吧,你有五天没来了!你好吗?”
慕容平自然不能出声回答,那男子凄然道:
“梅娘!你对我越来越残忍了,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你这样折磨我要到什么时候呢?
我都快发疯了……”
他一直在那自言自语,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神情显得十分失望,凄然长叹良久,才又幽幽地叹道:
“梅娘!你这次来是做什么呢?粮食送进来不过才五天,我最近吃得很少,现在还存着很多呢!”
慕容平仍是不回答,那男子继续道:“我看你好像在动那具铜棺,何必还去动它呢?你不肯原谅我,把字都改了,换上你表姐的名字,我也不会用它了,红药有她自己的丈夫,我也不愿意跟她同葬在一起,当年只是怪我……咳!不必说了!我真恨自己……”
“梅娘!你把名字又改过来了!你原谅我了……”
由于过度的高兴,使他的脸色由苍白变为血红,被绿色的灯光一照,现得异常地怖人。
可是那男子已手舞足蹈起来,双手先是一挣,将银链扯断除下,接着又拉断足下的银链叫道:“梅娘!谢谢你,你终于答应我了,我也可以从这个桎梏中解脱了,梅娘,你使我等了二十年……”
一面叫一面挥舞手中的断链,抡得呼呼有声,把四壁的灯火震得突突直跳,口中还大声道:“梅娘!这二十年我并没有白费,你看,我一手就可以把锁情链挣为两断,我们再也不必怕什么黎东方了……”
说时“吧”的一鞭,打在铜盖上,那细细的银链竟把厚约半尺,重逾千斤的棺盖打得粉碎,慕容平看得心中暗惊,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的功力如此深厚,那个人犹自疯狂般地叫道:
“梅娘!你看见了没有,那个黎东方绝不会比这铜棺更结实吧!梅娘!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
慕容平更不敢出去了,因为他想到那人若是知道这棺上的文字是更改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那人得不到回答,似乎怔了一下,但立刻又笑道: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我击碎了铜棺,怕我们将来身后无法且同棺同椁吗?
梅娘!你太傻了,我们还有不少的日子可以共享呢,何必急着求死,等我们一起出去,我一定找一具更好的铜棺,梅娘!你出来吧,二十年不见,我不知道你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还是像从前那样美……”
慕容平忽然瞥见棺中安放着两具尸体,而且是两具男尸,不禁失声惊叫了起来,不过立刻又止住了口。
那一声惊叫使得那个人也为之一怔,同时也注意到棺中的尸体,不禁脸色大变,抢到棺旁叫道:“梅娘!你是怎么弄的?哪里来的两个死人?”
说起端起铜盖,将尸体倒了出来,那是两具男人的尸体。
慕容平终于忍不住现出身形,因为他认得这两具尸体,一具是黎东方。
另一具却是龙姑的父亲沙金虎。
由于慕容平的出现,使得那个人也为之一怔叫道:
“你是谁?梅娘在哪里?”
慕容平不理他,俯身检查沙金虎的尸体,发现他全身紫黑,与黎东方的死状一般无二。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厉声问那人道:“你是谁?这个人是怎么死的?”
两人对视片刻,那人突然沉声道:“这棺上的字是你刮掉的吗?”
慕容平点点头,那人怪叫一声,先将两截断链结了起来,再把脚上的断链结好,然后挥动手中的链索击向慕容平,慕容平挺剑一拨,不但没把链索拨开,自己的长剑反而被沉重的内力震脱了手去。
由于这人一招就使得慕容平的兵器脱手,的确使慕容平大惊失色,连忙掏出一粒落星追魂,扬手打去。
那人见到寒星微闪,而且又见到慕容平手上的鹿皮手套,心知一定是含毒的暗器,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等那点星影来到面前,他才鼓嘴如球,猛力吹出一口真气,那口气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
裹住了落星追魂,反朝慕容平回击过来,这下可把慕容平吓呆了,他深知落星追魂的厉害自然不敢用手接。
在万分无奈中,他只好向旁边一闪,尽量躲开立脚的地方,可是那颗落星追魂也怪,眼看将要触墙之际,忽然改变了进行方向,追在他身后袭来,一点寒星在绿光的照映下,呈着死亡的蓝色。
慕容平心中更为吃惊了,他知道这个人的玄功变化已经至出神入化的程度,一口内家劲气也运用到了收发由心之境。
那颗落星追魂被他的劲气裹着,迟早都可以击到自己的身上,怎么躲都没有用,所以他将心一横,立定脚步。
他不想再躲了,也不甘心束手就死,伸手入囊,把所有的落星追魂都掏了出来,准备作同归于尽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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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孽情幽怨
那人将落星追魂逼送到他身前尺许之处忽然止住不前,伸手轻轻一挥,用内家隔空传劲的力量托住了它。
然后才放松了口中的真气道:“小子!你是从哪儿来的?”
慕容平懒得理他,手中扣紧一把落星追魂,将那人落脚的位置看准,以便作孤注一掷的准备。
那人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傲然一笑道:
“小子!你别打错了念头,我看你这暗器,好像是四川唐门中的落星追魂?我说的对不对?”
慕容平沉声道:“不错!你的见识很广!”
那人却又似不信道:
“唐家的暗器不传外人,他们家没有像你这样年青的男人,你是怎么弄到手的?你究竟是谁?”
慕容平怒声道:“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口中在说着话,心里却在盘算,要用什么手法才能将掌中的暗器全部发出去与对方同归于尽。
那人也怒道:“小子!你既然能使落星追魂,总知道它的厉害,现在它被我隔空运劲控制住,只要我一松手……”
慕容平厉声道:“你也活不了!”
那人似乎微微一怔,慕容平趁他疏神之际,已经把手伸了出去,比着那个人傲然地道:
“我手中还有五六颗落星追魂,我可以利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来,每个方向都不落空……”
那人哼道:“这样就可以奈何我了吗?”
慕容平冷笑道:
“你自己知道,只要你有办法不沾染上它的毒气,自然就不必怕它,否则我们就一起死在此地。”
那人四下看了一遍,发觉慕容平这一手果然相当狠毒,因发慕容平正站在屋子的中央,刚好控制了两边的门户。
假如他真心想同归于尽,在这四无退路的石室中,势必遭受波及,可是他并不因此而气馁,反而更生气了叫道:
“小子!我本来不想杀死你,现在你使出这种狠毒的手段,我倒是不能再放过你了,来吧!”
说完脸色一沉,正想挥手收劲,慕容平却叫道:
“等一下!你真的要死吗?”
那人不动声色地道:
“生已无趣,死当更乐,能够在落星追魂的剧毒下死得皮骨俱熔,未尝不是一个干净的归宿!”
慕容平冷笑道:“你刚才说过在这儿等着一个人,而且等了二十年之久,就这样死了,你不会感到遗憾吗?”
那人果然又怔了一下,但立刻坚决地道:
“不遗憾!我这一生的憾事太多了,还是死了干净!”
慕容平却呆住了,他实在不想死,尤其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一个墓穴之中,而且陪着一个疯子似的狂人。
可是他见到那人的表情,知道不会使对方改变心意了。
于是他沉重地一叹道:“好吧……”
右手正待扬起,那人也作势欲发,东边的地道口却突然传出一个低沉沉的声音,极具威严地喝道:“都不许动!”
紧接着抢进两条人影,一个是唐小瑶,另一个却是慕容平遍寻无著的生身母亲——改名为苦因的金绿梅。
她进来之后,首先朝那人怒瞪一眼道:“你敢伤害我的孩子?”
那人怔了一怔,看清苦因的面貌后,失声叫道:“梅娘,是你……”
苦因沉声道:“你还认得我?”
那人情绪十分激动,语无伦次地道:“梅娘!我怎么会不认得你,这二十年来,我无时不在想念着你,可是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苦因微怒道:“废话少说,还不快把那害人的东西收回去!”
那人不敢违抗,伸手一招,飘浮在空中的落星追魂缓缓地向后移去,唐小瑶连忙叫道:
“那东西沾不得!”
苦因解下慕容平身边的皮囊,凌空一兜,先将那颗落星追魂收了进去,然后再递回给慕容平道:“你这孩子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动不动就跟人拼命!”
慕容平将掌中的落星追魂放回皮袋中道:
“我是逼不得已,他要杀我!”
那人连忙辩解道:“我没有!是他先要杀死我的!这毒器也是他的……”
慕容平大叫道:“是你先跟我动手的,你用那条链子先打我,把我的剑也震飞了,为了自卫,我当然要采取手段……”
那人语为之一结,半晌才指着地上的尸体道:
“你把别人的尸体放到我的铜棺中……”
苦因哼道:“就为了这个你才要杀死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