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得老者道:
“住手!”
八脚王立刻退回轿边,戟指金小山道:
“你小子等着瞧,只要你是墨云谷中人,早晚我八脚王要我你打个过瘾。”
八脚李也厉叫道:
“还有我呢,小子,你准备挨揍吧,乖乖儿。”
金小山冷笑道:
“各位要去墨云谷有何贵干,如果我猜的不差,可是去走亲戚的吧!”
轿中老者哈哈一笑,道:
“什么走亲戚,我这是去探望我那小侄女的,她也正是你们墨云谷主的夫人呀!”
金小山心中冷笑,但表面上他却装的像,无他,为的是要损一损面前这老头子,有道是
养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贤惹人厌,心念及此——
金小山立刻打躬哈腰,接近轿前,抱拳施礼不迭,道:
“原来是舅老爷大驾到了,怎的不早说呢,小子还真是该死一百次呀!”
一旁的八脚李与八脚王二人哈哈大笑,道:
“奶奶的,前倨后恭,不成人形,这时候怕了吧!”
轿中老者抚髯一笑,道:
“小子,水行云回谷来了没有?”
金小山答非所问的道:
“有事?”
轿中姬长泰怒道:
“水行云也年过甲子出头一大节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有什么看不开的,竟然为了些小
事,拍屁股一走就是好几年,墨云谷那么大的一片基业,全撂在我那小侄女身上一人背,他
这还像话吗?”
看来姬长泰在装糊涂呢。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
“水大叔是不像话,要是换了我,才不一走了之呢。”
他一顿又道:
“不过如今墨云谷全变了,变得我水大叔回来了,夫人却又不告而别的逃之夭夭了呢!”
轿中老者姬长泰怒喝道:
“放你小子狗臭屁,我侄女为什么要逃之夭夭的,真是胡说八道。”
他虽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另是一回事,因为他这时候赶来,也正是受人之托。
金小山道:
“老爷子,小子说的全是实情,不信你去问。”
姬长泰一怒,高声道:
“起轿,找水行云去,老夫得问问他,是不是他忘了当年他亲口对我说的话了。”
八脚王指着金小山道:
“二大爷,他呢?”
姬长泰怒道:
“他愿意就叫他带路,不愿意就叫他滚,我们又不是找不到墨云谷。”
金小山早笑道:
“既然老爷子如此说,小子也正有要务在身,你老就先请吧,我水大叔还正在谷中呢。”
望着八脚王与八脚李两个大汉抬起那顶小轿走入蒙蒙的大雪里,金小山也拉马骑上,急
急的赶向老金矿村去。
◎ ◎ ◎
大雪落在两个抬轿大汉身上,二人只一抖动身子,立刻雪花就落下地,小笠帽顶着风,
口中哈着白气像烟卤冒出来的白烟,长衣袖连着两支大毛手扶在轿杆上,二人走的可真够快。
前面的八脚王笑对后面的八脚李道:
“只等进了墨云谷,少说我得先喝上十斤老黄酒。”
八脚李也应道:
“咱们一年也不过来一回,狠吃一顿也是应该的,这几年难得见夫人回门,却害得大雪
天的二老爷亲自来,也真是的,她偏偏又不在墨云谷。”
不旋瞬间,又到了那座八角亭子旁,早听得轿中的姬长泰吩咐,道:
“该看到墨云谷中人了吧,墨竹林不就快到了吗?”
前面的八脚王笑应道:
“八角亭上厚厚一层雪,西北风这么迷人,真有点摇摇欲倒的样子呢!”
后面的八脚李闻言也笑应道:
“二大爷呀,我们要不要进入八角亭呢?”
轿中的姬长泰沉声道:
“是累着了想歇呢,还是怕了,为什么要到八角亭上去歇着?”
八脚李忙道:
“二大爷你可会错小人意了,也冤枉老八脚李了。”
姬长泰冷哼一声,道:
“你这话怎么说?”
八脚李道:
“我八脚李跟二大爷不少时候了,功劳不敢说,只一个‘忠’字,八脚李可一直放在心
里的,再说来墨云谷也不只一回了,自从大姑娘改嫁到水家来,我同八脚王二人就一直伺候
着二大爷来此小往,虽说这几年他们两口子闹得不快乐,可是大姑娘的日子还是过的蛮惬意,
别以为刚才那个小子说大姑娘一气离家出走,我们就怕了谁的不敢直走入墨云谷了,要知我
们还是墨云谷女主人娘家,算得是墨云谷的座上客,难道真的要按照八角亮上的字行事,什
么‘未经引领,擅入者死’,那是对外人,自己人他们招待还来不及呢,再说他们绝想不到
玉人姑娘已回枫叶岭了。”
前面的八脚王挺胸凸肚的大散步抬着小轿,光景走的可真够轻松,闻言回头笑道:
“老李呀,你说要进八角亭去干什么呢?累了?”
后面的八脚李道:
“谁要是累了是龟孙子,我是说轿中的二大爷累了先进去歇一下,我可一点也不累!”
不料轿中的姬长泰听出八脚李的语病,他怒声道:
“别再噜嗦,往前走吧,且到墨竹林前再说。”
二人抬轿走的快,不到三里地,转眼已到了墨竹林前面停下来。
这时轿中姬长泰道:
“你两个蠢材,可还记得这竹林中的暗桩吗?”
前面的八脚李又笑道:
“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的,前后墨云谷有两个总管,他们都曾向我解说过了的。”
姬长泰点头道:
“那就好,我们进谷吧。”
正面的巨竹一排十二根,八脚王领着绕过去,他才举步走了不过四丈远呢,口中尚得意
的对轿中的姬长泰道:
“二大爷,这墨竹林中第一道厉害的暗桩就是千根竹签,人若掉下去,一准变成个马蜂
窝。”
不料他正得意呢,突然间双脚悬虚,人已倒挂在巨竹上面,仰头回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八脚李同自己一样的倒挂在一根巨竹上面,而二大爷姬长泰坐的小轿,突然入地三丈,
平摆在一摊头如箭簇的竹签上面,动也不动的令轿中姬长泰大骂不休:
“你们这两个混珠,事先我还问了你们,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可拿老
夫的性命当儿戏。”
也就在这时候,一阵蹄声传来,不施踵间,早见墨云谷总管林童,率领四名墨衣劲装大
汉疾快驰过来。
五个人先看看挂在竹上的八脚王和八脚李二人一眼,林童哈哈笑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关枫叶岭下姬家哼哈二将到了呢!”
挂在竹上的八脚王早高声叫道:
“喂,姓林的,这两年你不是被贬到凤尾沟那里守桥去了,怎的又活跃起来了?”
林童未答话,早又听得深坑中的小轿中,姬长泰叫道:
“是林童吗?快找人来拉我上去。”
林童心中早明日,只要看到八脚二人,另一个准是姬长泰,因为八脚二人是专门侍候姬
长泰的。
要知道姬长泰的武功原本不俗,只因年过八旬,身受风湿苦痛,这些年已少有动手过招
的事,每年他都来这墨云谷小住一段日子,去当然也带走了银子,当年姬玉人改嫁给她的大
师兄水行云,一多半也是水行云听了他的话,直到那年姬长泰再来这墨云谷以后,知道水行
云出走,又见玉人同关浩的热络,心中明白,但又不便说出口来,只装做不知道的混了几日
怏怏而去,这以后姬长泰隔了一年才来墨云谷一次,这一回已是第二次来了,姬玉人回武关,
而水行云在谷中,他心中就有了疙瘩,想想当年大哥姬长庚在世,武关枫叶岭山下的姬家是
如何的风光,再想想当年玉人同水行云同门学艺时候,玉人的功夫全是水行云代师所授,名
虽师兄妹,实乃师徒,这段姻缘来的晚,这段姻缘也很凄惨,怨得谁呢?
林童并未多说什么,他只叫人把八脚二人从竹子上面放下来,指着坑中小轿,道:
“二位仁兄,恕我不多招待,使拉出老爷子以后回武关枫叶岭山吧!”
他那里说完就走,坑中轿内的姬长泰早喝道:
“林童,你好大胆子。”
林童冷笑一声,道:
“姬老爷子,你老最好息息火吧,如果真要发火,何不去找到你那侄女再发火,这时候
发火在我等身上,有什么用处。”
“嗖”的一声响中,小轿轿帘抖闪中,一团黑影直冲而上,大鹏展翅般的落在坑沿上,
光景可不正是又瘦又小的姬长泰。
只见他一抖头上白得不能再白的银丝,道:
“林童,你说,墨云谷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童不卑不亢的说道:
“老爷子,这事还用得了你老再问吗?”
姬长泰当然不愿承认自已知道什么,闻言怒道:
“小林童,好歹我姬老夫还是墨云谷中座上长辈,而你活脱一个下人,干了那么久的总
管,礼数该不会忘记吧。”
林童道:
“当然不敢或忘,不过这些年墨云谷在你姬老爷子调教有方之下,墨云谷几乎翻了个儿,
谷主没有气死,活脱里外全脱了层皮,少谷主变成了残废,这一场可全是——唉!我不说也
罢!”
姬长泰怒道:
“听你的口气,我那玉人侄女真的成了祸水不成?”
林童摇摇头,道:
“当年我们谷主接她进谷来的时候,那可是给足了风光,单就武林中成名人物到贺的就
上千人,姬长庚老爷子与谷主师尊二人是殷切训戒,指望夫人能与谷主同手振兴墨云谷的,
哪想到二位老人家相继去世以后,夫人她又全变了,变得谷主不愿见她,变得我们全怕她,
那年又来了个姓关的,她硬说是她表哥——哎,老爷子,你实话实说,她是不是有这么个表
哥呀!”
听的姬长泰怒喝道:
“林童,你就别再说了,且带老夫去见水行云。”
林童冷冷道:
“万一谷主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