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不能违抗,只得由你师叔祖下穴,三日后洞穴中仍是寂然无闻,为师担心你师叔祖安危,飞身下穴,却见韦巽与你师叔相相对盘膝而坐,虚空对掌,双方尽展平生真力,一丝不容分神,看来他俩只有落个两败俱伤了。”
谢云岳闻言惊诧道:“计算起来,现在二人已对掌半月之久了,难道尚未见出胜负么?师父,你怎未想到助师叔租一臂之力呢?”
明亮大师接着叹息道:“为师怎未想到,怎奈两人环身两丈之外,已凝成一片气墙,坚通钢铁,无从伸手,又恐一经助力,韦巽固然不保,但你师叔祖也不能全命,是以为师踌躇无计,每日飞身下穴三次,揣测有何化解之法,但每次均是知难而退。”说话时,明亮大师忧虑之容愈见沉重。谢云岳想了一想,道:“可否让徒儿下得地穴,试试有无良策歼除韦巽。”
明亮大师沉吟一阵,才道:“也好,为师令你下去,不过慎勿妄自出手,免得误伤你师叔祖性命。”
谢云岳答道:“这个徒儿知道。”
两人加快步至后洞,只见地面露出一丈许方圆缺口,谢云岳立于穴缘,凝目下望,黑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禁问道:“师父,由此至穴底究竟有多深?”
明亮大师道:“约莫二十丈,以你的功力,展出‘梯云纵’法尚不难出穴,韦巽本可出穴,但慑于师祖警言,心中不无疑忌,坐失良机,竟被你师叔祖绊住。”说着一牵谢云岳手腕,纵身跃下。
但觉两耳风生,须臾同站地面。谢云岳凝目一望,隐隐只见两幢黑影,宛若泥雕木塑,一动不动相对而坐。
虚空生明,渐渐瞧得清晰,韦巽长年幽梦洞穴,毛发浓覆头面手脚,宛如人猿,两眼射出浓绿的慑人寒光,双掌平胸望前虚按着。
无量上人亦是双掌前推着,两眼垂竿,神色肃穆凝重。
谢云岳伸手略略前推,只觉二种反震之力甚大,赶忙缩手,脑中一霎那间生出千百种念头,思忖有何化解之法。
他感觉平生之中从未有此艰巨之事,既需歼毙韦巽,又要保全无量上人,术无二用,不禁大感为难了。
明亮大师只在一旁凝视着他,看出谢云岳够沉思,也就不去惊动于他。
忽然,谢云岳猛地触动灵机,暗道:“何不施展‘菩提贝叶禅功’,无形无相,救人伤敌,只在运功入意念中?”
心念既定,连忙盘膝坐下,默念经诀,神化其中,两掌则缓缓抬起。
明亮大师瞧见谢云岳此种举动,心中大感惊异,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只有静观情势变化。
韦巽倏感一阵柔风吹拂全身,心中不由暗暗凛骇,只觉这片柔凤渐渐逼束全身,愈来愈形沉重,犹若巨潮密涌,重过山岳,气血亦觉微现翻迸,不禁大骇,移目一瞥,只见一少年向自己虚空推掌。
他大骇之下,心知再不反掌,必将坐而待毙,猛然生出两败俱伤毒念,喉间大喝一声,右掌加增十二成功力。
推向无量上人,左掌电飞一旋,径向谢云岳擎去。
只见谢云岳身躯猛然撼震了几下,哼了一声,盘坐之式仍然不动,却觉全身逼束的重力并未减轻,反而有增未已。
韦巽这一骇当真非同小可,索兴撤出右掌,一个变式,双掌往谢云岳推去。
谢云岳目中突然暴射奇光,身形激射而出,凌空猛力下擎,洞穴中立时生出漩涡巨飙。
只听得一声大震,韦巽狂喝一声,身形翻倒,谢云岳被震飞坠落。
明亮大师大吃一惊,只见无量上人倚在壁上,闭目运功调息,谢云岳仰面躺于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如常,只是一动不动。
韦巽挣扎欲起,明亮大师身形一跃,落在韦巽身前,待举掌下击。
只见韦巽惨笑一声:“老夫片刻之后即将魂归地府,大师还要出手么?”
明亮大师尚恐其中有诈,掌势未撤,两眼迫视着韦巽。
韦巽又惨笑一声,道:“无为老和尚真乃神僧,料定老夫必不耐等候百年之期,他说只要老夫一生出穴妄念,必死无疑,果为其言所中,老夫死也瞑目。”至此一顿,问道:“你是无为和尚何人?”
明亮大师答道:“无为上人乃是家师。”
韦巽又指谢云岳道:“他呢?”
明亮大师沉声道:“老衲之徒!”
韦巽大叫道:“老和尚真乃神人,韦巽当真愚不可及。”
张嘴喷出一股鲜血,颓倒于地,惨笑一声道:“老和尚曾经说过韦巽将死在他徒孙之手,委实不虚,老夫只道除老和尚之外,宇内均无敌手,谁料……不过令徒亦是无救,差可两报,老夫亦可瞑目。”说毕,又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气绝死去。
洞穴中顿时扬起阵阵禅唱之声……
第二十八章悔悟减前愆 十万功德 谆谆嘱咐补修佛家如来毁容恨难忍 护犊情深 不明偏听痛失掌门至尊
明亮大帅目睹韦巽气绝死去,默诵了一声佛号,转面向无量上人及谢云岳望去,只见无量上人倚在壁角运功调息,但面色惨白如纸,显然真元已亏损将竭,就是以灵药救治,数年之内也难以形动如常,明亮大师目力锐利,医道通神,一望即知。
然而谢云岳仍是一般躺在地上,嘴角溢出的鲜血已凝成紫块,不见丝毫动弹之状。
明亮大师明知谢云岳福泽深厚,不是夭折之相,却听信韦巽之言说是谢云岳亦是无救,心内感伤不已,不禁诵出天龙禅唱之声,缓步向谢云岳走去。
师徒之情,亲如父子,出自天性,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目中不禁潮湿,淌出两粒珠泪。
谢云岳见明亮大师走来,双目倏地盼了开来,面上泛出一种极勉强的笑容。
明亮大师不禁一怔,因他瞧出谢云岳目光中有焦急不宁,似制止自己走前之意,由不得止住脚步,暗自纳罕猜忌,口中仍然底诵天龙禅唱。
忽然,无量上人吐出微弱声音道:“明亮,不用念了,老衲罪孽深重,自问不能证果极乐,也用不着超度消除罪孽,只是你那徒儿……唉……”。目光注视在谢云岳面上久之,无神的目光中突然闪出一抹惊诧的光芒,问道:“明亮,你瞧出来了么?你那徒儿面色此刻已转呈红润,分明是在行功疗伤,他那内伤无疑地比老衲更为深巨,但他那来的这般深厚的功力?老衲就不信你能教出比你还高明的徒弟来?”
明亮大师凝目仔细察看,果然如无量上人之言,谢云岳面色转现一丝红晕,心中不由宽心大放,也不禁为之疑讶不已。
但听无量大师叹息道:“看来,光大北天山一脉非此子莫属了,老衲此时才知天命有定,一丝迟逆不得!”
明亮大师听出无量上人语音愈来愈弱,忙道:“师叔此时不宜多说话,弟子怀中尚有数颗长春丹,赶紧一并服下运功调息,必可转安!”
无量上人惨白无神的面庞上陡现出苦笑,道:“有道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老衲知你医道通神,比之华陀扁鹊也不为过,但老衲也有自知之明,这才与韦巽对掌之时,真元已亏耗将竭,此刻老衲已将油尽灯枯,纵有九转仙丹,也挽回不了性命,何必糟塌长春丹则甚?”
明亮大师一闪近前,执起无量上人右臂,一搭腕脉不禁皱眉。
蓦然,谢云岳挺身跃起,面上神光焕发,笑道:“恩师不必为师叔祖发愁,让徒儿代劳,或能使师叔祖转危为安!”
明亮大师见他无恙自愈,闻言惊喜于色道:“你真能使师叔祖转危为安么?”
谢云岳尚未出言,无量上人苦笑一声说道:“老衲寿逾百龄,孽重难偿,偷生人生,又有何味,云岳,你不必为老衲费神,只望你上体夭心,多种善果福因,老纳冥下也可稍减罪愆……”,说着,又微微叹息一声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伤感嗨叹之情,虽然在是撒手尘寰顷刻之前,唯其是人,泯灭已久的与生具来的善良心性,不管是穷凶恶极,到得终了,也不禁流露出惭悔之念,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谢云岳诚敬地说道:“医乃仁术,弟子总不能见死不救!”
无量上人深受感动,凝注了谢云岳一眼,干瘦无神的脸上现出慈样的微笑道:“老衲真元已枯,你未必有此能力救我,但老纳不能拂你一片好心,不过老纳罪孽深重,你须替老衲积修十万功德,能答允么?”
谢云岳答道:“师叔祖有命,徒孙焉敢有违?”
无量上人道:“十万功德未满,切不可出手杀人,增添老衲罪孽,现在你可疗治老纳吧!”
洞外朔风怒吼,澈骨奇寒,洞内温暖如春,只见谢云岳盘膝坐在无量上人身后,两掌紧抵无量上人“命门穴”上,施展“菩提贝叶禅功”疗伤。
明亮大师待立在侧,眼中不禁泛出惊喜光芒。
三日之后,谢云岳步下冰雪吼飞,峻拔穹苍之插云崖,向灌县都江堰二王庙赶去。
谢云岳心忧峨嵋之事,恨不得一步飞到二王庙中,瞧瞧矮方朔荆方盗得峨嵋掌门信符未曾?
空自忧心火焚,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得进灌县时,已桂子飘香,中秋佳节。
夕阳残照,都江堰右巨木参天之中,楼室金碧之二王庙前,矮方朔荆方及巧手昆仑齐鸿两人负手峙立,若有所待……
巧手昆仑齐鸿忽地眼中吐出奇光,道:“荆老师,你瞧桥上走来的是否为谢少侠?”
矫方朔荆方凝目一望,见一潇洒身形在安澜铁索桥上如飞走来,白眉一掀高声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谢云岳身形电疾,片刻就飞奔在二王庙前,一眼瞥见荆方、齐鸿二人,即道:“荆世伯、齐大侠,峨嵋之行怎么样了?”
矮方朔荆方眨眨眼微笑道:“贤侄心急无用,有道是急事缓办,细流紧汇,水到渠成,贤侄风霜劳顿,入内再谈吧!”
谢云岳怀着一腔忐忑心情,走人二王庙内。
落坐已定,齐鸿目睹谢云岳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