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开一家木行,饶有资财。命孙儿攻书就读,但他就是厌恶文课,仗着其母溺爱,其父因买卖之故不常在家,疏於管教。更天高皇帝远,老朽管他不着,成天在外滋生事非,一天老朽家居忽闻讯孽孙狎游冶玩与人争风吃醋挥拳打死一人被捕问成死罪解赴省城,苦主乃朝中显宦……”
韩仲屏淡淡一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千古不移之理。”
匡散苦笑道:“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孽孙杀了人当然要偿命,但祸事却接踵而来,老朽闻得孙儿噩讯后一天,即有官府六扇门高手多人黑夜之间摸进老朽居处,并直唤老朽真名……”
韩仲屏诧道:“如此说来,阁下早经官府摸清底细了?”
匡散叹息道:“来人是潞王府一等大内侍卫,他劝说老朽不要抗拒图逃,因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否则惹下了灭门大祸,除了老朽夫妻外,儿媳满门均系入囹圄……”
韩仲屏闻言不胜骇异道:“阁下想是早被算计了。”
“不错。”匡散道:“老朽孽孙除了杀人之罪,还捏造了交结西域叛徒颠覆罪名,祸延九族,其罪滔天,那位大内高手劝老朽去潞王府一趟,只要应允戴罪之功,立即释放家人决不食言,不然潞王可就地诛戮……”
“阁下答应了?”
“老朽能不应允么?”匡散怒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依着老朽当年性情,诛戮他们易如反掌,他也看准了这点,老朽定顾念家人,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就这样阁下便上鈎了。”
匡散也不理会韩仲屏冷嘲热讽,接道:“老朽去见了潞王爷,潞王待老朽如上宾,只提了一个要求为他取得佛门三宝,老朽倘应允,立即释放家人并予开释,老朽自忖就木之年,就算为了三宝自取杀身之祸,也死可瞑目。”
“阁下家人释放了么?”
“当然释放了,唯孽孙交当地官府严加管束,潞王大摆盛宴款待老朽,不料酒中竟放了千日醉,老朽在沉醉中服下一杯解酒药,内有锁神散,韩老弟明眼察知便是锁神药物聚结在‘太阴’穴内之故。”
韩仲屏颔首道:“若无解药,体内奇热如焚,血脉贲张,神智丧失,形同疯狂,声嘶力竭,经络寸断,七窍喷血而死。”
匡散苦笑了笑道:“潞王说恐老朽食言,不得已而为之,只须佛门三宝取到定赐解药,这是全部实情,老弟总该相信了吧?”
韩仲屏略一沉吟道:“潞王为何须取得佛门三宝咧?”
匡散道:“老朽也曾问过,潞王责老朽不要知道得太多了,有害无益。”
韩仲屏道:“如在下猜测不错,其中内情并不如阁下所言如此简单,但与在下无关,阁下相信潞王爷所说只要为他取得佛门三宝,立赐锁神散解药么?”
匡散笑道:“老朽已存下蔺相如完璧归赵决心,与佛门三宝同归於尽,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韩仲屏道:“好,阁下有此心意,定获苍天庇佑,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匡散诧道:“为何不与同行?”
韩仲屏道:“在下已是众矢之的,彼此一般,不如分途暗中相互策应。”
临行之际,韩仲屏嘱咐搜魂阎罗匡散此去邛峡五行院,途中尽量避免暴露行踪,除非在万不得已时方予出手,到达五行院附近之际他自会与匡散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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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驶骑在大风雪中奔往燕京城而去。
积雪盈尺,苍穹灰茫茫地如同晦暮,鹅掌般雪片在狂风啸掠中无休无止的飞落。
马 ,如非千里好马,在这冰天雪地中不要说是奔驰如风,简直是寸步难行,骑上人更是骑术精湛,双手握紧疆绳,伏在马背上似是悬空驱策,奔驰如箭。
那两骑上人一身皮袄皮裤,头戴皮风帽,只露出双眼,分辨不出是老是少。
距宛平县几十里地,雪野茫茫两骑更自风驰电掣,前路忽随风传来一声大喝道:“停住!”
忽从雪地中纷纷跃出十数条人影,他们都身穿一身白衣劲装,袜履风帽均是与雪同色,难怪无法察见。 一双骑上人猛地双手一勒,马匹倏然前蹄高扬,阻住前奔之势,发出希聿聿长嘶,骑上人陡地拔起六七丈高下,身如轮转,同地落在十余白衣人相距不远,左之骑上人大喝道:“你等是何来历?胆敢拦阻老朽兄弟去路。”
十余白衣人惊於一双骑上人巧妙的身法,不言而知这两人武功已臻化境,其中一人跨前两步,抱拳一拱道:“我等是九城兵马杨大人属下,在此相候……”话声突止,转问道:“二位是……”
“原来是杨大人所遣,失敬失敬。老朽两人乃潞王爷专摺密使,赶路要紧,请勿阻拦。”
那人不禁失惊道:“在下马宁,就是奉了杨大人之命在此守候潞王千岁所遣一位周先生,怎么……”
“各有所遣,咱们千岁行事一向慎重,相互不知。”
马宁哦了一声道:“两位是否有信物?还请过目。”
叭的一声,马宁颊上挨了一记火辣辣重地,对方冷笑一声道:“马朋友,老朽怎知你等真是杨大人所遣,未必不是镇北候手下的狗爪子,阻延老朽二人行程,误了大事。嘿嘿,你等身受之惨,谁也保不住你们。”
马宁平时狐假虎威已惯,忘记显示真正身份,不由心神一凛,知这耳光算是白挨,忙取出九城兵马司令箭。
骑上人接过反覆检视了一眼,点点头表示不假,亦从怀中取出潞王府信符。
这自然是真的了,马宁什么话也不敢说。
一双骑上人陡的凌空拔起,忽在半空中一个盘旋,马宁十数人猛感一片无形潜动疾压罩下,心知不妙,但已来不及,只觉眼前一黑,纷纷倒地晕死过去。
一双骑上人正是丐帮耆宿天地辛铁涵、薛海涛。
雪野中忽涌现丐帮弟子多人,将马宁等挟起如风离去。
辛铁涵、薛海涛仍自纵骑奔向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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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准备明晨离京,已摒挡就绪,正在内室与家人闲话家常,忽见一老仆趋入与镇北侯密语数句,镇北侯立时随着老仆前往园中一座牙檐雕梁高阁而去。
辛铁涵、薛海涛仍是风帽遮住面目,端坐椅上,目睹镇北侯入来,双双起立笑道:“侯爷金安。”
镇北侯闻声亦知二人是谁,不由虎目泛吐欣喜之色,宏声大笑道:“本爵猜测是两位前辈,不料果然,接昔属奉飞讯,蒙鼎力襄助,釜底抽薪,使番酋呼延罕后援无继,才俯首请降,两位居功不小。”
辛铁涵逊笑道:“侯爷国家栋梁,小野草民绵薄之力何敢言功,不过……”语声压低禀知密情。
镇北侯面色大变,虎目威棱*射,诧道:“潞王几时可到京城?”
“今天薄暮时分。”
镇北侯摇首叹息道:“想不到潞王乃当今皇上同胞手足,居然心怀叵测谋篡,移祸本爵,即使本爵立即奏明皇上,皇上亦不会采信,反起疑虑,必须证据确实。”
辛铁涵道:“老朽来前与同道商得一计,必可使潞王图穷匕现。”
镇北侯道:“本爵洗耳恭听。”
辛铁涵如此这般详叙妙计。
镇北侯大喜道:“果然好计,本爵立即进宫面圣。”
天地二老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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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传旨命九城兵马司杨问樵晋见。
只见杨问樵走出宫内,一脸疑诧之色,同僚见状询问其故。
杨问樵微微一笑道:“潞王今日傍晚可抵达京城,圣上命下官迎接护送入宫,天寒地冻,圣上不欲惊动朝臣,故有此安排。”
“潞王千岁何事入京?”
“边塞大捷,入京朝贺。再与镇北侯爷饯行,下官以为潞王何必多此一举。”说着匆匆揖别回得府去询问马宁等人可曾返回。
答称无有。杨问樵不禁一怔,忽见一小吏即趋身前,捧着一封密缄递向自己。目光望去,只见封函上有一花纹图记,知是潞王密函,忙接过拆阅,口中急急吩咐下去调集三千羽林军随其出城迎接潞王。
杨问樵看完信后付之火焚,暗道:“难怪马宁未曾返府,原来潞王爷已改弦易辙。”立即出府登骑赶往衔校场。
一至校场,竟是百官云集,自请随往迎接潞王,虽然圣上有命不准惊动文武百官。但有的官职比杨问樵来得高,杨问樵自无话说,却托言先行赶往驿馆,文武百官与羽林军随行。
当然,潞王并不需下榻驿馆,却一应接待事宜必须由驿丞预作安排以免失仪,更重要的就是会见潞王专摺密使。
杨问樵一骑独自赶往驿馆,驿丞早得知讯信,一应事宜均已妥善。
潞王专摺密使竟非天地二老,已易为五旬上下长须老者,一见杨问樵即道:“时刻无多,不必客套寒喧,王旨命马宁与王府护卫高手在途中分九处狙击镇北侯,务必狙杀,不能失手,命杨大人明晚二更时分关闭九城,大事可成。”
杨问樵道:“皇上有镇北侯随身四异保驾,只恐无法轻易得手,弄巧成拙。”
“计出万全,杨大人只依照王旨行事就是。”言毕,身形迅快如电闪出屋外。
这时,文武百官与羽林军已到达馆外,继接飞报潞王千岁王驾一行相距仅五里之遥,忙列队恭迎。
雪地冰天,寒风如割,文武百官均衣披重裘,伫立道旁彼此闲谈。
遥望潞王一行车马甚众络绎而来,到达近前潞王已下车,正待与相迎的文武百官谦词相谢,忽见镇北侯一骑奔来,滚鞍下马,欲以臣下之礼拜见,潞王忙两手一挡,连称不敢,并命免去文武百官参礼,与镇北侯携手登车而去。
自潞王入宫后,杨问樵简直没有与潞王晤面的机会,朝臣党附潞王的虽有,却不知潞王居心谋篡,杨问樵也一直守秘不宣。
翌晨,镇北侯率领五百铁甲精骑出京,潞王代圣上及文武百僚送至十里长亭道别。
九城兵马司杨问樵却被皇上宣召入宫,垂询兵马事宜,并谕旨杨问樵立即会同兵户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