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叟右手一拦,道:“慢着,请问田大侠来意?”
田非吾道:“难到传讯的人并未告知阁下么?”
黑袍老叟略一沉吟道:“老朽手下报知田大侠为追踪白骨教弟子卜孝而来。”
“不错!”
“没有别的原因么?”
“没有。”
黑袍老叟道:“既然如此,老朽应允田大侠,只要发现卜孝踪迹,定擒交田大侠,决不食言。”
田非吾道:“阁下真个不知卜孝么?”
黑袍老叟道:“老朽实话实说,决无隐瞒之理!”
田非吾沉吟须臾,改颜笑道:“卜孝在白骨教中乃无名小辈,无足轻重,风闻阁下与梁丘皇结有宿怨,田某与他也有过节,谨在同仇,不欲节外生枝,贻人耻笑,但愿阁下言而有信,田某现住夏口兴昌客栈,告辞!”双拳一抱,转身与川东二矮师徒四人迅快如飞飞去。
赫连英道:“田非吾倒也知趣,不然未必得全身退去。”
昏死八人逐渐醒转,一骨碌翻身立起,惶恐不胜。
黑袍老叟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老朽不愿中了梁丘皇借刀杀人之计,走!”
乱林中突然闪出天地双丐,他们闻得啸声,立即隐起,此刻黑袍老叟率众返回去已远,方予现身。
薛海涛道:“田非吾追魂荡挠卅六招真有鬼神莫测玄机,无怪他能威震江湖,名驰八表。”
辛铁涵双眼眨了眨,道:“我看田非吾来此实藏深意,恐与小友有关,退除追踪我俩身后匪徒,再不让黑袍老鬼容纳白骨教恶徒。”接着放声大笑,心中着实钦佩那位小友。
薛海涛笑道:“看来我俩年逾九旬,才算真正交了一个小友。”
辛铁涵哈哈大笑,腾身拔起,薛海涛如影随形跟着,去如流星奔空,眨眼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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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苇正与一美婢对奕,落子丁丁,另一婢女则左旁指指点点,嫣然笑语。
忽见叶一苇目光一招,仰首望着窗外,含笑道:“两位老前辈何不请进!”说着离座而起。
窗外传来两声宏浑大笑,天地双丐疾逾飞鸟掠了入来。
薛海涛瞪眼一翻,道:“小友,你把我这两个老不死的骗得好苦。”
叶一苇故作惊愕道:“晚辈没有哇!”
薛海涛笑道:“还说没有骗,黑袍老怪囊中的狻猊令符分明不是原物,显然为小友偷来,你为何不说,害得我这两个老叫化去前提心吊胆。”
叶一苇道:“晚辈说过令符是假的。”
“你小友并未说已盗来。”
叶一苇笑笑不言。
这时一双佳婢业已设席相待。
辛铁涵呵呵笑道:“小友,快坐下,咱们好好谈。”
叶一苇微笑道:“二位老前辈请入席,胸头忧烦尽释,何不开怀痛饮。”
天地二丐坐下,薛海涛鼻中轻哼一声道:“谁知道你心中存下什么诡计!”
叶一苇道:“二位老前辈仅请放心,晚辈并无所求,来回跋涉,恐必腹中饥饿,请用菜。”
天地双丐闻得叶一苇言说并无所求,不禁相视一呆。
叶一苇满面春风,殷勤送菜。
双丐心头暗暗纳罕不已,索兴开怀畅饮。
叶一苇尽说些菜肴如何烹调,选料要佳,火候要够,才能做到适口味。
两丐也是老饕,虽是隐逸,但对吃食亦格外讲究。
饮到中途,薛海涛忽放下酒碗,翻眼问道:“小友,你真无所求么?”
叶一苇道:“晚辈如有所求,尽可出示狻猊令,谅二位不敢不遵。”
薛海涛不禁语塞。
辛铁涵呵呵大笑道:“小友真是快人快语,就是没有狻猊令,老叫化既已出山,也要对小友略尽棉薄,不知小友用什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便将狻猊令盗来?”
叶一苇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说出有污尊耳,不说也罢!”
薛海涛道:“小友不妨说出,老叫化当洗耳恭听。”
叶一聋面有难色,摇摇首道:“殊难启齿,不过……”
“不过什么……”
“晚辈身旁尚有一些零星什物,让两位老前辈观看,”叶一苇道:“两位请不要动怒!”
天地双丐不禁莫明其妙,只觉叶一苇之言似牛头不对马嘴,两人相互张目愕然。
立在叶一苇身后一双侍婢却掩口吃吃娇笑,花枝乱颤,天地双丐更感如坠云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薛海涛大声道:“小友别打哑谜了,老叫化与辛老大绝不发怒就是。”
“那就好。”只见叶一苇伸手入怀一样一样取出,摆在桌上,五只细头小瓷瓶,两绽元宝及一些散碎银两,两本线装小笈,及两个草囊……
两个老叫化双眼睁得又圆又大,自己身怀之物哪有不认得之理。
一双侍婢却又笑得弯腰娇喊呵唷,双眸流泪,但见叶一苇拿出两条布带。
天地双丐忽感腰后宽松,原来裤腰带竟被叶一苇偷去了,不禁老脸通红。
薛海涛两手抱着裤腰,大叫道:“小友,薛老叫化算是服了你啦,总不能让我这两个老化子丢人出丑。”
一双侍婢一溜烟似地转入后厢去了。
辛铁涵抓起两条裤带,一人一条赶紧束好,嘻嘻赞道:“真乃神手奇技,老叫化虽出丑露乖,却大大开了眼界,据老叫化所知,武林之内仅巧手翻天卫童卫老偷儿会此空空神偷绝技,但老叫化却未目睹……”说时忽面色一变,诧道:“莫非小友就是卫老偷儿衣钵传人?”
叶一苇尚未作答,忽闻外廊上传来一声大笑道:“只猜中了一半,两位今日可算是丢人丢到家啦!”语声未落,巧手翻天卫童已飘然走入,抱拳施礼道:“两位别来无恙?”
天地双丐立即相视大笑,辛铁涵道:“卫老偷,你真的没死?”
卫童道:“两位犹在人世,卫某何敢先亡。”
薛海涛怒道:“你永远不说好话。”
卫童笑笑道:“你们这位小友并非卫某衣钵传人,他另有师承,卫某只算得半个师傅!”
一双侍婢再度由后厢进入,其中一婢与叶一苇附耳密语数句。
叶一苇向天地双丐抱拳一揖道:“晚辈有事去去就来,有卫前辈在此作陪可解寂寥。”转身快步望后厢而去。
卫童延请天地双丐重新入席,笑道:“此子人品如何?”
薛海涛笑道:“人品奇佳,只是染上了与你老偷儿一双贼手,未免白璧有疵,美中不足!”
卫童怒道:“倘或你们天地双丐收了衣钵传人,那肮脏穷相一辈也无法洗掉了么?”
薛海涛道:“所以老叫化从未想到收一个衣钵传人。”
辛铁涵皱眉道:“别斗嘴磨牙了,卫老偷儿,你昔年便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如今再出江湖,一定事关重大。”
卫童长叹一声,屏退一双侍婢,说出一番原由。
天地双丐闻言大感骇震,昨晚叶一苇所言不详,今日听得卫童详述便知事关整个武林。
卫童叹息一声道:“卫某知天地二老乃古道热肠,至性明理之人,是以卫某敢不肺腑相陈。”
辛铁涵道:“卫老偷儿,我们两个老叫化徒弟一眼瞧见小友,就打从心底里喜欢他,假使狻猊令符尚在黑袍老怪手上,小友若需老叫化相助,我俩已决定不怕违忤狻猊令也要相助小友。”
“你说小友目前姓叶,而非双燕堡主叶楚雄亲生之子。”
“卫某有此心疑,两位绝莫走口,尚须证实。”卫童道:“梁丘皇心怀鬼蜮,武林各大门派均有奸细潜伏卧底,连你丐帮也不例外,但卫某断言他不是主谋者,而另有其人,就拿哒噶寺金环三佛而言,便足以证明,是以我等绝不可让其奸计得逞,不妨利用黑袍老叟,以毒制毒,釜底抽薪,消弭一场血腥大劫。”
辛铁涵道:“卫老偷儿何妨说得更明白点,老叫化如泄漏只字半句,日后必……”
卫童忙道:“卫童倘不信两位,焉能尽诉隐秘,何须盟誓。”说着低低谈论逐步绥请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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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仲屏得于冰之助,藏入深山古庵内后院一间小室居住,不得外出一步。
他非但有隔绝人世而且有度日如年之感,每日午夜备受蚀魂缩筋之苦,恨不得自绝死去,却又不甘心情愿。
第二日,阴司秀才于冰自外走入,取出一只药瓶,倾出一颗大如龙眼,色泽鲜红,芳香扑鼻的药丸。
韩仲屏只当那是解药,不禁欣然色喜道:“于堂主,何处得来解药?”
于冰摇首答道:“这不是解药。”
韩仲屏大感失望,说道:“不是解药难道是毒药么?”
于冰怒道:“少侠委实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此乃凤郡主所赠,功能减轻痛苦,真元无损,每夜午夜之前服下一粒,三日一服,瓶内共是七颗,在此廿一天之期,未必不能求得苗疆解药,已经解开蚀魂之毒,截脉指法亦可迎刃而解。”
韩仲屏一听凤郡主所赐,不禁大喜,伸手道:“拿来。”
于冰却将药丸放回瓶内,收藏於怀。
韩仲屏面色大变道:“你这是何意?”
于冰淡淡一笑道:“奉凤郡主之命,每日午夜之前赐服一粒,不能多给,若令少侠自服,恐少侠异想天开,七粒丹药一齐吞服,必导致七孔流血而亡,引起梁丘院主误会,那时反为不美。”
韩仲屏显现沮丧之色道:“真的么?倘要在下在此困居廿一天,不闷死才怪。”
于冰冷冷答道:“既知如今,何必当初!”
韩仲屏大怒喝道:“你竟敢讥嘲在下!”
于冰摇首叹息道:“少侠难受,老朽何尝不难受,得自确讯,院主深信少侠背叛,已派出高手诛杀少侠,日内便可兼程赶至,老朽如惊弓之鸟般每日躲躲藏藏,恐藏处泄漏。”
韩仲屏闻言不禁心惊肉跳,摇首苦笑道:“在下不信家师不问明情由即予诛戮!”
于冰道:“少侠不信也是枉然,院主性情少侠是知道的,这藏处连凤郡主也不知道,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今天老朽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