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秀才于冰急掠入林,只见查秋曹随来七名人手,已有五人身首异处侧卧血泊中,余下二人断去一臂,血涌如注。
活丧门查秋曹面色凶厉,目中暴泛森森杀机。
蓦地——
灯光疾闪,原来林木丛中已亮起十数盏孔明灯,映射查秋曹存身十丈方圆之内,光亮宛如白昼。
但见狄云凤缓步走来,苹儿紧随狄云凤之后,均面覆薄纱。
只闻狄云凤道:“大胆!查秋曹?你胆敢如此目中无人,恃势横行,今晚如不薄施惩处,日后更恐无法无天。”
查秋曹面色更森厉,冷笑道:“你就是狄院主之女狄云凤么?”
“叭”的一声重响,查秋曹只觉眼前一花,左颊已着了一记重重耳刮。
这一巴掌用的是重手法,查秋曹颚骨裂开,牙齿脱出五六粒,口角溢血,身形一个踉跄,眼中金花乱涌,一片昏黑。
于冰忙道:“凤郡主手下留情……”
狄云凤叱道:“没你的事,站在一旁,不许说话。”
于冰悚然一凛,道:“是!”退在一旁与那两断臂之人点了穴道止住溢血。
查秋曹神定,厉声道:“查某奉命诛戮韩仲屏,如遇阻拦一律格杀勿论!”
狄云凤道:“你奉何人之命?难道你认为我藏匿了!”
查秋曹道:“查某乃奉梁丘院主之命。”
狄云凤冷笑道:“我只道你是奉了门主谕命,梁丘院主与我何干!何况韩仲屏不在此处!”
查秋曹带来七人均是精选一流好手,不料甫入林内,犹未照面,即五死一伤,由不得他不心惊胆寒,虽色厉而内荏,道:“查某闻听于堂主之说,说凤郡主似知韩仲屏下落,故而来此请问,查某没有什么不对。”
狄云凤冷笑道:“还敢抗言狡辩,你应候明日再来以礼求见,为何恃强闯入,自取其辱,怪得了谁,不错,韩仲屏我知道他养伤藏身之处,同是本门中人,理应照顾并赐药,梁丘院主严令诛戮,那是五行院中的事,与我风马牛毫不相涉。”
查秋曹不禁语塞,僵在那里做声不得。
于冰忍不住高声道:“启禀郡主,查护法来此即为请示郡主赐告韩仲屏下落,别无他意,望郡主见谅查护法不知礼数之罪。”
站住狄云凤身旁苹儿叱道:“不可如此便宜他,韩仲屏下落可以明白告知,但冒犯无礼之罪不可宽恕,削之两耳示儆。”
查秋曹闻言不由怒火暴涌,厉声道:“查某可杀不可辱,查某不过念你是狄院主爱女故予隐为,以为我查秋曹是无用之辈么?”
苹儿娇笑道:“好,还有一身硬骨头,这样吧!你既然胆敢闯入,总该能安然离去,不妨一试能否闯出这十丈方圆之地。”
查秋曹面上升起一道杀气,撤出肩后丧门剑,旋腕一弧,划出一道圆虹,突往左侧疾空扑去。
哪知身未落地,环身剑芒乱闪,宛如流星,只听叮叮金铁交鸣震开了手中丧门剑,七个蒙面少女疾现身形,手中剑尖指向查秋曹七处要害重穴。
苹儿疾如惊鸿闪落在查秋曹身前飞指点了数处穴道。
七女收剑疾隐入暗中。
狄云凤沉声道:“割下查秋曹双耳!”
苹儿手腕一扬,亮出一把锋芒犀利的匕首。
于冰急急说道:“刀下留人,查护法无礼冒犯,理应惩处,但查秋曹也是身不由己,请看在于某薄面,暂且饶恕,若是欲惩处恐郡主日后见着梁丘院主不好说话。”
狄云凤略一沉吟,道:“权且寄下,下次再若无礼冒犯,定予处死,走吧!”玉腕略挥,孔明灯立时熄去,林中又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沉暗。
于冰忙道:“郡主尚未见告韩仲屏所居之处!”
只听狄云凤传来语声道:“正南五十里外深寺有座寺院,内居老僧沙弥各一,但是俗人,不可伤害,韩仲屏就住在后面小院内,韩仲屏功力仍在,恐你们两人自取其祸。”
语声由近渐远,于冰知狄云凤诸女已然远去,取出一把夜行火摺叭哒一声,亮起一道熊熊火焰,只见查秋曹面色惨白森厉无比难看,忙伸手拍开查秋曹穴道。
查秋曹长吁了一口气,摇首叹息道:“多谢于堂主求情,日后必有以相报,悔不该不听于堂主之言自取其辱,难怪梁丘院主对三才院有所忌惮。”
于冰道:“此事已然过去,不必再言,查护法是否尚须赶往韩仲屏藏处?”
“奉命诛戮,怎能不去!”查秧曹望了地面血污狼藉五具尸体及断臂二人一眼,低喝一声:“走!”
一行四人望正南方向奔去。
第二十一章 烟云变幻
时近午夜子时,果然在深山中发现一座寺院。
寺院不大,灯火全无,静静地在山谷深处,四外古木参天,涛嚣如吟。
阴司秀才于冰手掌一摆,道:“不知是不是凤郡主所说之处,让于某先入寺内窥探韩仲屏在否?”
查秋曹似不以为然,道:“要去都去,何必于堂主独自一人轻身涉险?”
于冰深深望了查秋曹一眼,道:“这般时候查护法还不相信于某么?于某尽量不让他发现,即使发觉,他也不虞随同查护法奉命来此诛戮,此人心机犹胜於于某,他一人在此未必没有防范,到时为他逃脱反为不美。”
查秋曹只觉于冰未必没有道理,颔首道:“于堂主要小心了。”
于冰道:“于某此是万无一失,务请查护法守候于某出来,以免弄巧成拙,打草惊蛇。”
查秋曹道:“于堂主快去快来就是。”
于冰应了一声,弓腰垫步,疾如脱弦之弩没掠入寺内。
韩仲屏正心神怔仲,坐卧不宁之际,忽见于冰入堂宛如大旱之得甘霖,欣喜不胜道:“于堂主回来了,在下望眼欲穿!”
阴司秀才也不答话,在怀中取出药瓶倾出一粒丹药催请吞服。
韩仲屏接过一口服下,发现于冰神色有异,似不胜重忧,说道:“莫非有什么变故么?”
于冰点点头道:“少侠必须沉得住气,为时急迫,不许发问,先听老朽把话说明,不然老朽无法保全少侠性命。”
韩仲屏见于冰说得这样严重,道:“请快说,在下决不发问。”
于冰道:“奉院主之命诛杀少侠的查秋曹已在寺外!”
韩仲屏惊得面无人色,倏地跳起,被于冰五指如飞一把扣住腕脉要穴,只觉遍体酥麻无力。
于冰喝道:“且听我说,不错,查秋曹是老朽领来,可是老朽无可奈何,老朽在此转回之际,为手下途中截住,得知查秋曹率领七人已在舵上守候多时,老朽赶忙回舵,与查秋曹说少侠下落老朽不知,也许凤郡主知道,查秋曹立即胁迫老朽去见凤郡主……”
韩仲屏忍不住问道:“见到了凤郡主么?”
“老朽料知查秋曹心存高傲,言语不逊,必遭重挫,果然不出老朽所料,查秋曹为凤郡主七婢将他带来之人诛戮五人,二人断臂,凌斥查秋曹一顿,告知少侠藏处,料他未必如愿以偿将少侠绳之擒住。”
韩仲屏面色如土道:“这不是要制在下於死地不可么?”
“胡说!”于冰正色道:“凤郡主乃是好意相救,已遣人暗中随来相助,不过少侠须以本身武功与查秋曹一决生死!”
韩仲屏急道:“在下伤毒片刻之后便要发作如何能迎敌?”
“所以老朽先把查秋曹稳住,容老朽窥探少侠在否再作行动,老朽入寺之后已布下奇门,一时半刻谅未必能进入后院。”
于冰说时手指壁上悬树一把长剑,接道:“少侠俟发作平息后立即取剑於院落中守候迎敌,老朽要去了。”身形一闪掠出空外而杳。
韩仲屏未及思索,只觉脊首泛起一缕奇寒,知伤毒已然发作,忙盘坐在行功对抗,果然服下凤郡主的药后不似昨晚如此痛苦难禁,却也汗流如雨,酸筋蚀骨,咬牙暗哼……
□ □ □
查秋曹偕同一双断臂匪徒在寺外守候,良久尚不见于冰回转,不禁五神烦躁,怒道:“好个于老鬼,胆敢戏弄查某,想是活得不耐烦,走!”意欲率领二人扑入寺内。
一断臂匪徒忙道:“护法且慢!”
查秋曹道:“你有何话说?”
断臂匪徒道:“属下料知于堂主必不敢谎言戏弄护法。”
查秋曹道:“此话何讲?”
断臂匪徒答道:“因为凤郡主说韩仲屏藏身之处在正南方向五十里外一座荒寺,并未说的确处及寺名,眼前仍拿不准是否一定就是此处,再说于堂主如存心谎言欺骗护法,大可不必方才在凤郡主面前解救护法?”
查秋曹想想也对,不禁意转,道:“纵使地点不对,于堂主也该早出来了,如何如此良久?”
断臂匪徒道:“属下意料于堂主必谨慎小心用事,韩仲屏乃院主心爱弟子,一身武功卓绝非凡,虽说负伤,决不能无有戒备,也许另有友朋,前车之鉴不远,护法且请忍耐些时,守候于堂主回来。”
查秋曹道:“于冰与韩仲屏共事日久,未必不双双潜逃了。”
断臂匪徒道:“于堂主要逃,也不致领护法去与凤郡主相见!”
正说之间,只见前面黑影晃动,来势绝快,另一断臂匪徒道:“于堂主回来了。”
人影正是于冰转回,道:“让查护法久等,于某心中难安。”
查秋曹道:“于堂主入寺窥察如何?韩仲屏是否在内?”
于冰道:“果然不出于某所料,韩仲屏已在所居之外布设奇门禁制,你我入内擒他定须小心。”
查秋曹道:“于堂主与他相见了么?”
于冰正色道:“于某何能与他相见,这岂非打草惊蛇?于某恐误触发禁制,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防惊动他,护法,我们走。”说着望了断臂二匪一眼,接道:“他们二人可在此守候,与之偕行反增不便。”
查秋曹颔首应允,一双断臂汉子知于冰有意相助,不禁目露感激之色。
于冰一声走字出口,与查秋曹双双腾身掠去!
寺内一片幽陪,灯火全无,两人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