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韩仲屏并非孤身一人,三位能否生还尚未可知。”
哈普发出一声磔磔怪笑道:“原来谭总镖头不念九师兄昔年恩情,为的是惧怕官府!”
巴隆低喝道:“哈师弟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方才那位冯大入神色不善,反说我西域无事生非何故?”谭武长叹一声道:“谭某天黑之前方从洛阳府署具结返回,委实不明白札图大师率众前来为了何故?还是蒙这位冯华封大人见告,他说新近在江夏新兴崛起一股江湖组合,未定何名,暂由一名唤常鸿年之人为首,常鸿年与六合门五行院主梁丘皇结有宿怨大恨,需索偿血海深仇,无奈六合门五行院地处隐秘,险阻艰危,意欲攻陷五行院必死伤累累,幸得韩仲屏之助,献绘地图,虽非全部隐秘,却也能知其概略,韩仲屏是何来历,三位当已知悉,毋须谭某赘言。”
哈普冷笑道:“梁丘皇叛门弟子,其行可诛。”
谭武哈哈一笑道:“梁丘皇如疽在背,非除之而后快,遣出六路杀手诛戮於他,哪知几乎全军覆没,仅剩裴逢废了双臂纵释逃回五行院,梁丘皇始知事态严重,急急驰书贵门教主求助,是以才遣出札图大师赶来。”
巴隆大惊失色道:“这都是那位冯华封相告谭总镖头么?”
“不错。”谭武答道:“双方就是为了江湖恩怨,玉清寺死者亦不是中原之人,冯大人说官府不宜过问,唯独须严密监视贵门是否移祸江东,掀起一场武林杀劫,那时贵门及五行院均脱不了关系。”
想不到一切隐秘均为官府探悉,札图大师多人一行确系奉命相助梁丘院主,巴隆三人不禁有点心慌了,默然无词以对。
谭武道:“三位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不过谭某仍然要领三位去见韩仲屏,三位请!”
巴隆三人知说什么也无用了,只怪自己三人冒失前来未探听清楚,便夜闯麒麟镖局,随着谭武走出镖局掠越城垣奔向郊外而去。
郊野荒凉,风沙漫漫,洛阳近郊十九均是黄土丘陵,土著依山穴居,不见屋宇,只见谭武望一处黄土峡谷奔去,由于月黑无光,风沙强劲,但觉前路隐现一座沉黑土堆罢了。
突然前路远处亮起一盏红灯,风中传来一声大喝道:“来人可是麒麟镖局谭总镖头么?”
谭武猛然刹住前奔之势,宏声道:“正是谭某,尊驾为何知悉谭某来此?”
“片刻之前敝上韩少侠已奉洛阳官署通知,命敝上尽快解决不得掀起武林变乱杀劫,谭总镖头既引路已带到地点,别无他事请回吧!”
谭武转面向巴隆三人抱拳一拱,含笑道:“三位珍重,恕谭某爱莫能助。”说时一鹤冲天拔起,穿入沉沉夜色中不见。
只听风沙呼啸处传来森冷语声道:“三位向红灯走去,便可与敝上相见了!”
他们三人原不是这样打算,如今事与愿违,弄巧成拙,饶是艺高人胆大,也不由头皮发炸,心内起毛。巴隆苦笑一声道:“宁可身亡,也要名在,我们走!”
三人向红灯之处快步如飞走近,只见那盏红灯放置在树干叉柯上,树下站着一人,正是那玉面哪咤韩仲屏。
巴隆三人虽未见过韩仲屏本人,但从梁丘皇驰书求援上已述明韩仲屏年岁形象种种特徵,显然是他无疑。
韩仲屏冷笑道:“在下一举歼灭十九西域凶邪,另一札图亦遭我擒,意在使你等不再助纣为虐,知难而退,你们三人尚敢前来寻仇,难道在下剑锋仍嫌不利么?”
巴隆听札图师兄已被生擒活捉,知说什么也都无用,厉声喝道:“逆师叛门之人,也敢振振有词,我等奉令师梁丘院主之命将你擒而诛之,以儆效尤!”
韩仲屏放声狂笑道:“就你们三人么?”
巴隆道:“玉清寺同门惨死乃受鬼蜮暗算所致,韩仲屏,你有胆以真实武功相拼么?”
韩仲屏朗声大笑道:“西域密宗武功也不过尔尔,在下何惧之有,多费唇舌无益,在下绝不施展暗算,速亮出兵刃赐招吧!”
克林呼克、哈普、巴隆三人身形倏地一沉,夜空中生起兵刃撤出鞘外呛啷啷响声。
只听韩仲屏发出一声长笑,人已离地腾起,沉黑夜色中忽闪出一道眩目寒虹电卷,但一闪而隐,随即扬起三声惨呼及重物仆地声响。
那盏红灯顿又熄去,只听韩仲屏冷笑道:“在下念你等三人尚可说是铁铮铮汉子,明知有险,却略无惧意,是以留你等命在,务请转告,在下形踪无定,不要枉费心机了!”
巴隆三人各个一条右臂齐肩断落,血涌如注,相互出指封住穴道止住溢血。
哈普咬牙切齿骂道:“小贼,异日必将你碎尸万断方消此恨!”
巴隆忙道:“速回玉清寺!”
三人仓惶疾奔逃去。
暗中忽现出叶一苇苹儿两人。
苹儿纤手掠理为风吹乱的两鬓,娇笑道:“公子刀势委实凌厉迅快!”
叶一苇道:“在下岂是好杀成性,但此非江湖恩怨寻仇,而是梁丘皇心怀不轨,藉韩仲屏叛门事端,遂其祸国阴谋,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下怎可效妇人之仁!”
苹儿妩媚一笑道:“谁又说你的不是来啦。”携手并肩离去。
第二十三章 菩提无相
嵩山少室,松杉满谷,清流潺潺,气象庄严。
那日少林寺来了一貌似学究道貌岸然儒者,言谈和蔼,献金五百灯火香油,自称致仕官员,惟喜参禅礼佛,谈吐典雅,深谙佛理,少林派了一个知客陪同逐处观赏绝境。
儒者正是阴司秀才于冰,他知迳望求见奇行大师,定启疑窦,天下事欲速不达,不可*之过切,遂不急於求功。
少林寺号称天下第一丛林,拥有三千余众,但各有职司,朝鱼暮鼓,梵呗禅课与普通寺院无异,习武练功多半均在罗汉堂练功房内,外人无法目睹。
于冰绝口不谈武功之事,遇上各院住持偶而也执经问难,知客僧陪了他半天,毫无倦容,于冰似过意不去,满怀歉疚道:“禅师,老朽垂暮之年,得游天下名山大川,於愿足矣,老朽不过随处游览,有劳禅师陪侍,委实万分过意不去,老朽尚需借宿宝刹,明晚即行,禅师如有事在身,不可为了老朽耽误了正事。” 知客僧合掌躬身道:“施主太客气了,贫僧职司知客怎敢待慢!”
一僧一俗不觉行在善性院门前,于冰打住脚步,含笑道:“禅师,如果宝刹一日之内来了老朽这么十几二十个俗客,岂非劳动宝刹合山之众,这样吧……”,目光一望“善性院”末底金字竖匾,接道:“老朽游赏了这善性禅院后即告辞下山!”
知客僧忙合掌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岂非反增驱客罪孽。”
于冰道:“禅师千万不可作如是观,请问何谓‘善性’?”
知客僧道:“偈云:明心见佛,凡人具有善根,即是佛性,出家之人更须不忘一心向善,是谓善性。” 于冰道:“如此说来,这善性院中都是道高德重的耆宿长老,不知禅师可否代为引见。”
知客僧合掌道:“贫僧遵命!”迳往善性院内进入。
片刻,知客僧趋出躬身合十道:“有请!”
于冰随着知客僧至一禅房前,只见一银鬓皓须,清癯灰衣老僧合拳恭迎,忙躬身施礼道:“在下不过是一凡夫俗子,何劳老禅师恭迎!”
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请。”
进入禅堂分宾主落座。
于冰目睹知客僧也随入,含笑道:“劳动禅师於心难安,老朽稍坐片刻后即至前面领用一客素斋即行告辞!”
知客僧不禁一怔,道:“施主不是说过尚须打住一宿么?”
于冰道:“天色尚早,老朽还欲游太宝峻极,畅览山水之胜,好在贵山丛林甚多,随处均可寄宿。”
知客僧道:“如此小僧告辞了。”
于冰起身抱拳一揖道:“恕老朽不敬之罪,禅师慢步。”
知客僧尚未退出室外,于冰即道:“在下余行五,请问老禅师上下如何称呼?”
清癯老僧答道:“老衲释名奇行!”
“原来是奇行老禅师,恕在下不恭问难,请问何谓无法相?”于冰说时已听出知客僧步履已然走出。 奇行大师一听余行五之名,不禁面色微变,合拳答道:“菩提无相,若处处着相,处处求得,则其心念不能无相菩提相应,故无相为本。视一切有相,皆是虞妄,则得失不是以动其心,困苦不足馁其志,危难不足以折其气,自然大雄无畏,猛勇直前,至诚不二,自可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不求得而自得,无法相,亦无非法相。”说着长叹一声道:“老衲虽明真理,却无法身体力行,有惚我佛慈悲!”
于冰却乘机语传声道:“两天后午夜在峻极峰下恭候光临,幸勿自误。”即朗声道:“不愧得道高僧,在下如醍醐灌顶,受益良多,告辞!”
奇行大师目中精芒一闪即隐,缓缓起身道:“老衲恭送。”
于冰忙道:“不敢!”
退出善性院后即用饱素斋离开少林寺转往太宝。
他如常人一般东望望西看看,丝毫不留痕迹,嵩山深岭幽壑,处处胜景,令人流留忘返。
忽地,于冰面色微变,察觉身后远处飘然衣袂声,知有人暗暗蹑踪,佯作无闻,迳向右侧一丛竹林跨入,择一凸出青石坐下,入眼笼碧滴翠中清趣盎然。
半晌,于冰忽发出一声长长叹息,喃喃自语道:“行年五十,方知四九之非,我于冰虽皤然悔悟,弃暗投明,有心力赎前惩,但责艰任重,为之奈何,我看奇行上人年高德勋,佛理精深,怎与梁丘院主为伍,内中必有蹊跷,莫非身罹歹毒禁制……”
六七丈外浓密竹丛之后正悄立着奇行老禅师,自把于冰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暗笑道:“你这坏事做绝的阴司秀才,老衲怎能相信你会皤然悔悟,莫非这话是给老衲听的……”
忽地——
只见一条身影疾掠入林,身法快得出奇,掠在于冰之前停卞,现出一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