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人迅即穿隙而入。
就看烛火映照,可察见一双面目森冷老者似猛惊愕,知毒人此行必是扑空而返。
毒人席地坐下,咕噜噜饮了一碗酒,伸手抓起一支鸡腿嚼食。
梁上正有一双锐利目光注视着他们。
这人是谁?正是阴司秀才于冰,他当然认识一双老者来历,一是五行院玄武堂主司空神机,另外是金牛堂主欧阳怀庆,却不识得毒人是何人所扮。
这时,司空怀庆佯咳了声,道:“党兄,此行如何?”
毒人瞬刻即将一支鸡腿啃得精光,冷笑道:“那于堂主的消息倒是不假,党某赶至西塞山谅被对方暗桩发现,对岸旗花传警,党某即陷入重围中,对方均藏在暗中偷袭,为党某抓住一个裂尸啮心。”继叙出详情。
司空神机道:“如此说来恐此行全然扑空了,党兄奉命寻出恶鬼常鸿年及苗疆小贼郗南鸿确处,立将他们除去永绝后患!”
毒人道:“只要常鸿年及郗南鸿现身,党某自信万无一失定可将他们除去。”话声略顿后,又道:“二位可曾见着了于冰么?”
欧阳怀庆摇首答道:“未曾,想是于堂主尚未返转舵内!”
司空神机长叹一声道:“自厉弼侯返回五行院,院主便知事态严重,与其挨打,不如先发制人,若不侦出常鸿年巢穴藏在何处及郗南鸿何在,恐院主非要背城借一不可。”
欧阳怀庆道:“这个非等到与于堂主见面后再说,也许于堂主正忙於侦察敌情又避觅暴露行踪,故而迟迟未曾返回。”
毒人阴恻恻一笑道:“两位与于冰约在何时晤面?”
欧阳怀庆道:“我等留下话须在天明之前在此处晤见。”
忽听一阵悉索悉索之声送入耳中,三人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门隙内插入一封信函。
司空神机面色一变,身如飞鸟腾起,五指疾将信函抓在手中,封面上写:“急呈司空欧阳堂主亲阅,旁拟于冰。”
字体潦草,但确是于冰亲笔手书。
司空神机急急拆阅,笺上草书:“西塞山敌方跟踪而至,旋即离去,不得抗御,防误了大事!”
寥寥十数字却入目心惊。
欧阳怀庆骇然大惊,低喝道:“快走!”
毒人却冷笑道:“党某偏不走!”
司空神机、欧阳怀庆不禁面面相觑。
欧阳怀庆道:“难道你我在此束手就擒不成?”
毒人阴恻恻冷笑道:“我等此来就是为了找寻他们,如今他们来了我等又望风而逃,岂非天大笑话?合我等三人之力量无坚不摧,怎可示惧!”
司空神机想想也对,正欲张唇之际,忽闻庙外传来一声长啸,随风播迥,袅袅不绝。
轰的一声巨响,庙门似为如山重力撞了开去,年久枯朽,倒塌在地。
毒人冷哼一声,双臂倏张疾掠穿出,司空神机、欧阳怀庆接踵跃出庙外。
夜空如墨,山风狂劲,振林潮嚣,哪有半个人影。
毒人附体磷光宛若一只巨萤一般,惨绿灰白,无异山魈鬼魅,令人不寒而傈。
数十丈外远处暗中藏有巧手翻天卫童、天地双丐辛铁涵、薛海涛、苗疆少主郗南鸿等人。
辛铁涵低声向郗南鸿道:“常鸿年转瞬即至,他手下恶鬼门弟子不多,所用的均是与江洋大盗黑道凶邪,毒人方才在西塞山为迷魂药物惊走,此刻已有防备,故技重施必无法得逞,反之常鸿年那方定伤亡惨重!”
须臾,果然十数条黑影电疾风飘而至,却相距毒人远远地站住,不言而知是惧怕毒人施毒,内中并无常鸿年身影。
郗南鸿说道:“常鸿年没来?”
“来了!”薛海涛道:“他藏身暗中指挥,相距更远。”
来人等一语不发,数十道慑人悸魂的眼神*注在党姓毒人及司空神机、欧阳怀庆的脸上,空气像是冻凝了般,沉闷森杀。
司空神机似忍不住大喝道:“你们赶来此处是找死么?”
对方一人阴恻恻冷笑道:“想不到二位就是驱使毒人的主使人!”右掌疾挥,十数人纷纷将司空神机等圈住。
毒人突发出一声厉啸,两臂疾张,身形疾射扑出,飞鹰攫兔般攫去。
哪知这十数人都是江湖中一等凶神恶煞,武功甚高,尤其布成的方位乃一极玄奥的奇门阵式,毒人一发动,他们亦立即展开了反击。
其中四人扑袭司空神机、欧阳怀庆而去,余众疾逾脱弦之弩般全面攻击毒人,夜空中交炽着一片刃网,破空锐啸,使毒人首尾无法兼顾。
果然这着收效,毒人纵有盖世武功,双拳也难敌四手,而且对方连续猛击,宛如巨涛骇浪般*得毒人几乎手忙脚乱。
那司空神机、欧阳怀庆亦与对方四人展开了一场凶猛无比生死之搏。
这时卫童等人聚精会神旁观,忽见于冰一闪而至。
辛铁涵道:“于老师,这三人在五行院中是何身份?”
于冰便将司空神机、欧阳怀庆乃五行院中玄武堂主、金牛堂主及窥听三人说话叙出,接道:“他们二人称毒人党兄,在下记忆所及,五行院有一杀手党天雄不知是否就是他,据闻党天雄功力远超过查秋曹裴逢厉弼侯等人。”
卫童忙向郗南鸿附耳密语数句。
郗南鸿道:“在下遵命!”身形一闪而杳。
且说常鸿年隐在暗处观战,只觉对方毒人及司空神机、欧阳怀庆於开始时略见手忙脚乱,之后竟是越打越勇,出招投式玄诡精奇,不禁大感骇异,忖道:“梁丘皇属下大有强人。”心情立现沉重。
忽闻蚁语传声道:“常总舵主!”
语声入耳,常鸿年知是郗南鸿,不禁大喜,只见郗南鸿疾闪而至。
郗南鸿道:“在下已应允天地双丐以毒攻毒、先发制人之策,常总舵主何必又牺牲许多高手。”
常鸿年道:“未必,这十数人都是一流高手,久经训练,配合奇门变化,谅稳*胜券。”
郗南鸿道:“这毒人名唤党天雄,系五行院一等杀手,他为何扮成毒人模样,乃奉命志在除去你我,他满身萤磷是否对抗在下施展无形奇毒尚不得而知。”
常鸿年道:“那么就请郗少主出手便可证明。”
郗南鸿摇首道:“万一不能伤他而伤了在下自己又该如何?”
常鸿年不禁呆住。
郗南鸿长叹一声道:“瞬刻之后,贵属全数定丧生毒人手中。”
只见毒人手法一变,五指疾伸,扣住一个使刀老者,惨嗥声起,臂骨吱嚓断折,一把雪亮的钢刀落在毒人手上,那毒人如虎添翼般,一式“孽龙翻涛”挥出。
寨光划空疾闪,两人立时应刀倒地,横胸飞喷如泉鲜血,两目圆睁,惊悸之色犹未消敛。
余众不禁胆慑,但仍攻势凶猛。
那面司空神机忽发出震天狂笑与欧阳怀庆四拳猛吐,将攻来四人悉数震得张了开去。
蓦地——
远处随风传来一声尖锐哨声,常鸿年门下急急转身穿空纷纷撤去。
毒人党天雄与司空神机、欧阳怀庆并肩而立,目光凝视沉黑远处,久久未见动静。
欧阳怀庆面现惊诧道:“怎么常鸿年、郗南鸿似察觉我等用心,为何始终不见露面?”
司空神机叹息一声道:“恐怕再要找他们难於登天了!”
毒人党天雄厉声道:“只要他们不死,定叫他横尸党某掌下!”
忽地欧阳怀庆面色一变,喝道:“党兄留神!”
只见暗中飞来一只千足娱蚣,疾逾箭射扑向毒人而来,毒人扬掌一撩,欲震落毒娱。
但毒娱躯体灵活,身随力转,半空中一个转侧,奔电般紧搭在毒人肩头,吐出一股腥臭毒气。
毒人只觉一阵轻微晕眩,忙左手五指猛将毒蜈抓下。用力一捏,竟将毒蜈拦腰捏成泥浆分成两截堕下。
忽闻夜风送来朗声哈哈大笑道:“果然高明!”
暗中缓步走出一个似笑非笑身穿宽大长衫圆脸老者,一头稀发梳得滑亮平整,在额后扎拢圆髻,神似戴了一顶帽子一般,圆眼如豆,蒜鼻微掀,海口疏须,根根见肉。
毒人附身萤光映射下,显得来者神态诡秘阴森。
司空神机认出来人是梁丘皇好友飞天蜈蚣彭北寿,不禁诧道:“彭老么?”
彭北寿冷冷一笑道:“老朽如不认出司空堂主,还认为是苗疆门下在此为非作歹咧,江湖盛传毒人频频现踪,说是梁丘院主遣出,老朽犹不深信,如今亲眼目睹,倒使老朽不能不信了。”
司空神机道:“敝院主为了挽救即将来临的一场武林浩劫,*不得已而为之,年前兄弟奉院主之命请彭老出山相助,不料彭老外出未归,敝院主至今仍犹怏怏。”
彭北寿哈哈大笑道:“老朽有何能为值得梁丘院主如此重视,其实这些日来江湖上风风雨雨老朽均已耳闻,老朽始终不明白梁丘院主为何舍本逐末?”
司空神机欧阳怀庆不禁茫然不解,面面相觑。
彭北寿接道:“双燕堡之事就是一大失策,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欧阳怀庆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彭北寿道:“三位出得五行院为了何事?”
司空神机道:“奉命搜觅常鸿年、韩仲屏的下落,还有查明三才院主狄院主掌珠凤郡主行踪!”
彭北寿叹息一声道:“老朽诧异梁丘院主为何不将六合门主取而代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鱼雁往返频频,梁丘院主答语隐晦,显然心有顾忌,谅另有叵测之念。”
毒人党天雄向彭北寿狠狠的望了一眼,阴恻恻冷笑道:“尊驾究竟是哪一边的,为何诬蔑敝院主心怀叵测。”
彭北寿淡淡一笑道:“老朽与梁丘院主乃昔年至交,哪能诬蔑之理,事实上贵上目的志在访觅返魂珠及武功秘笈两物下落,其余均是障人眼目之计,请问三位,贵上查出了没有?”
司空神机道:“这尚未查明。”
彭北寿笑笑,注视了党天雄一眼,道:“故而梁丘院主命你扮作毒人,一则假祸於苗疆,再可*使返魂珠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