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光终于吐出了他的心声,“既然为了我,你便不应该离开我。”
“那是不可能的事啊!实不相瞒,我长到这么大,连身世都还不知道呢!”
“唉!可惜我是个闺中弱女,不然的话,我也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不要想得那么天真,你自己的一身血债还设办法报呢!”
长鞭一卷,劈啪一声,打断厂两个人的谈话。
京城终于到了,继光把香车停在尚书府门前,对着门上两位站岗的兵勇—拱手道:“请老兄通报—声,就说长沙郡主宫的宫主要见王老爷。”
兵勇答应着,向后面去了。不久,后面出来一个青衣小帽的老家人,对着继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位赶车的大哥,是你送宫主来的?”
继光点头。
莫丹风已迫不及待,把软帘掀开道:“阿福,老爷可在家?”
阿福哈着腰,慌不迭地道:“在,在,刚上朝回来。”
又赶忙转身对继光道:“这位大哥,快把车子赶进去吧!”
车到院内停下,继光扶着莫丹风,缓缓走上台阶,阿福已领了一个身着锦袍的官员出来。那官员见莫丹凤极自然地把一只玉于搭在继光的肩上,不禁把眉—皱。
莫丹凤就在这时,已抢步—上前,只喊一声:”舅舅……”便已泣不成声。
那官员也紧紧把她搂着,颤声道:“孩子,这一路可苦了你啦!”
大伙儿簇拥着宫主,一齐往后堂去子,只把继光冷冷清清丢在大厅之上,连一个理睬的人都没有。
他很想就此—走了之,继而一想,这—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我应该再见她一面才对。他原是一个大孩子,什么都不懂,试想,在封建社会的旧礼教下,一个宫主怎能象江湖儿女?更何况当时男女限界分得极清,怎么可能出来见车夫呀’半晌,那个名叫阿福的家人,从里面托了一大盘金银元宝,走了出来,带笑对继光道:“我家老爷说,这次辛苦你了,这点银子,就赏给你换换衣服吧!”
继光眼望那些无宝,笑了笑道:“这些银子,还是请他留着吧!最好请你老人家进去和宫主说—声,请她出来,我和她说几句话。”
阿福笑了笑道:“这恐怕不方便吧’有什么话,我替你转达—声,倒是可以的。”
继光面上掠过一个失望的苦笑,摇着头道:“那就不必了。”
把手一拱,昂头大步,向外走去。
阿福从后面追着喊道:“银子请带着呀!”
但武继光早已头也不回,跨出了大门。
继光步出尚书府,心里突然兴起一丝淡淡的悲哀,就象一只失群的弧雁一般,茫茫然—
身无主,他和莫丹凤两月来的相处,虽然每日提心吊胆,神经紧张,为她的安危而寝食难安。但人类于患难中所发生的感情,却是最珍贵的。莫丹凤生长富贵家庭,并没有一丝富家小姐的那种骄纵性格。她明了自身的危机,更深切了解武继光内心的焦急,总是用些极为通达的言语来劝慰他,她把他视作了自己嫡亲的兄长。
继光幼遭孤自小便跟随着“万里云烟”陆通长大,过的都是孤零零的单调生活,如今突然邂逅了一位温文娴静,美如天仙的妹妹,而且共同奔波了两个多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旦遭然分离,内心自然会产生一种寂寞孤独之感。
他嗒然若失地信步在街卜走。他有些怨恨莫丹风的无情,为什么一进后堂,便不再出来了,连说几句话都不肯,莫非一脱危境,便摆起宫中架子来了?“天捱何处无芳草?唉!算我武某看错了人。”
因为他不明了对方的处境,没有去细想自己的身份,只一味地责怪对方,故又平添了几许烦恼。
为了排遣内心的烦恼,他走进了一家生意十分兴隆的酒店,独自要子一壶酒,低头喝着。
突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人了他的耳内:举世震惊的香车又出现了!第一次出现,是在京襄大道,这一次的出现,使得江湖驰名的摩云剑客丧生,铁掌震三湘岳中阳,辣手书生何浩,身负重伤,少林高僧惠空禅师也几乎为玄阴罡煞魔功所伤。’第二次的出现,却在江南,据说,这辆香车是由河北,直下江南,沿途所经之地,许多山林胜景,古刹丛林,都被摧毁,黑白二道,死伤的高手总在二百以上,内中俊美、风流的年轻高手,要占三分之一以上。这消息使得武继光大吃一惊,连忙抬头向前看去,原来谈论消息的,是两个镖师模样的武师。
于是,倾耳再继续听下去,只听那个身着赭黄箭衣的中年镖师又继续迫问道:“你这消息从何得来?”
对面那个面带病容的精瘦汉子,端起酒杯,呷子一门酒道:“是敝局总镖头近由江南回京得来的确实消息,据说,此事已震撼了整个江湖,许多武林前辈,黑道怪杰,多被此事惊动。
少林紫虚上人神前许愿,决心消除此人间妖孽,已亲率十八罗汉僧赶赶江南,追踪魔车。
此外,昆仑广法道长、衡山一鹤飞云堡主、关中一奇勾漏三煞,都已进入江湖,这场热闹,确实有得瞧。
中年镖师把头连摇道:“话虽如此,你以为那香车主人是易与的么?多少年前,就风闻这辆香车常在江湖出现,凡是和这香车相抗的,就没有一个得过便宜,甚至连车主人是谁都没有人知道。
就以摩云剑客、铁掌震三湘等几位来说,哪一个不是独霸一方的霸主呢?不料,竟被人家一举手之间,毁了。香车主人武功之高,由此可见。”
精瘦个子,思头苦笑道:“我不过说说罢了,这种热闹,谁敢去看?”
于是,二人话风一转,又谈起镖行的事情来了。
继光见再听不出什么事了,便立时结帐下楼,找子一家客店住下,心里却一直盘旋着那个香车问题,暗付:“刚才他们谈的,明明是我驾的那辆香车嘛!怎么会在扛南又出事情呢?难道另外还有一辆?”
如果有的话,车主人必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有机会我倒要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反正他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决定即日赶赴江南,同时,他更想到师父只是命他到长沙城办事,并没有叫他北上,为此,也应赶紧返回江南去。
想到即日便要回江南,突然,莫丹凤的那个亭亭情影,又复出现在脑际,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千地自言自语道:唉,相逢何必曾相识?”
感慨了一阵,蓦然想起了莫丹凤所给的那柄玉剑,一路上因为心情紧张,总不曾拿出来赏玩过,此刻无事,何不拿出来看看。
于是,他缓缓从腰间把玉剑取出,在灯下细细把玩。
这柄玉剑,长约一尺五寸,宽有四指,浑然—体,都是亮蓝的玉质雕成,坚硬无比。他下意识地轻轻往桌角一砍,擦的一声,一块桌角应手而下,竟是锋利异常,心里不禁暗暗叫怪道:“玉质的东西,居然可做兵刃,真是怪事”
旋又拿起剑鞘一看,乃是纯银铸成,精致异常,上面更有许多古怪的花纹,因为看不出什么名堂,便懒得细看。
突然,他又发现剑鞘的头上,镶有一颗品芒夺目的宝珠把珠一扭,铮的一声,倏然露出一个夹层来,夹层之内密密麻麻刻了许多小字。
前面较大的四字是“震宫秘字”,后面有—段内功口诀,曰“贝叶神功”,又有七招掌法,名叫“消霜七掌”和四式剑法武继光差不多有十年内功基础,学的又是玄门正宗,试着把“贝叶神功”的口诀加以运行,觉得比自己过去所学的内功还要来得简单、深奥,是一种由简入繁的无上妙诀。
他又把掌法一看,虽是简单的七式,却是繁难异常,比划了许久,不得要领,只有起手的那—式,名叫“如口中天”比较容易学一点。
凡是练武的人,无不嗜武如命,继光既然无意中发现了这秘密,哪肯轻易放过,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
练掌法练累了,便用“贝叶神功”调气养神,精神恢复了又继续练拳法,却没有工夫去注意那几招剑法。
一晚的时间易过,次晨一早起身,便往江南疾赶。
此时正是暮春三月,原野油绿一片,阵阵夹带着泥土气息的薰风,吹刮在身上,使人懒洋洋地,顿起—种遐思。
继光北上时,心情紧张,没有体会这些,此刻弧形只影,又免触景伤怀,眼望着双双紫燕比翼翱翔,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蓦然……身后噗嗤一笑,轻轻地道:“这么大的人,毫无缘无故叹气真是呆子。”
声如黄莺出谷,又娇又脆,继光下禁大吃—惊,自己一身功夫,有人潜到了身后,竟一点都没发觉,可见来人比他高明得多,霍地一旋身,不禁又是—惊。
背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白衣姑娘,这姑娘圣洁得如一朵白莲,简直无一处不美,见继光那副惊恐的样子,两个梨涡一现,格格笑道:“又没有人相你对敌,何必那么紧张?”
继光真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睁着双眼,只是望着地、白衣姑娘蓦然盈盈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朋友呢?”
“在下武继光,并没有什么朋友。”
“见鬼:我问的是那个又娇又美,连风都吹得倒的纤细姑娘呀!”
一边说,还一边跷起金莲,娉娉婷婷,学着走了几步,那样于又天真又滑稽。
继光不觉哑然失笑道:“你问的是她呀?人家是莫郡王的宫主,哪里是在下的朋友?”
“呸,你骗鬼,分明是你的朋友,我早就看出来啦!”
继光听后,不禁暗气道:“是不是我的朋友与你有什么关系?何况我并不认识你呀!”
心里虽是这么想,嘴里却没有说出来,仍然急急辩道:“你切不要乱说好不好?”
白衣姑娘格格笑道:“我知道啦,你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却十分想念她是不是?可惜人家一入候门深似海,要想见她,却见不到啦!”
继光暗忖:“这些事情,她怎么会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