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须关老师诸位布伏少林之外,不容可疑人物逃出。”
群雄计议一番,由杜紫苓、杜雁飞等六人护送诸葛湛,其他则相随狄康、余风云奔往嵩山,三三两两,扮作行商负贩,分批就道。
晚霞染天,归鸦阵阵,一辆马车荡起滚滚黄尘驰入孝义镇。
七月初,仍是炎暑盛夏,赶车的车把式额上汗珠爆出,由於途中风砂劲猛,头面均附着一层黄尘,汗水流溢,几乎五官莫辨。
他见孝义镇到了,似是松了一口气,长鞭叭地挥空,紧勒缰绳,马行立时缓了下来,驶进镇街。
孝义镇位於偃师县东,由此折南往登封县,两条十字长街,不过千余户人家。
车行至一家福兴客栈门前停住,客栈门内立时飞奔出一个店夥,伸手一揭车帘,只见车内跨出一个圆睛突额,蓬发垢面的老化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骂道:“活见鬼,我当是活财神,原来是个臭老叫化。”
忽地眼中一亮,臭老叫化之後又跨出一个肩披钢刀,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中年文士,忙哈腰笑道:“两位爷台内面请,小店正好空着两间上房。”
老化子重重咳了一声与中年文士联袂走入,进门是一间宽敞的川堂,摆设着七八张漆黑乌亮的木桌,已上了六成座,酒香四溢,高腾喧笑。
後院是两明一暗上房,倒也布置得洁净,院中两株修干梧桐,笼荫蔽翠。
店夥道:“小店酒菜在本镇首屈一指,两位还是在房中饮用……”
老化子道:“我们去前面,你先去通知厨下准备好酒好菜就是。”
店夥诺诺称是而退。
老化子道:“狄老弟,连日赶路辛苦,为了避免玄武宫匪徒发现形迹,藏在车内只觉浑身不自在,今晚你我当尽兴一醉。”
狄康笑道:“好,在下奉陪。”
两人走入川堂,择一付空位坐下。
店夥赶忙送上酒菜,两人互乾了三杯後,轻酌浅饮低声谈论。
狄康突发现邻座四只惶恐忧郁的跟神,不禁一怔,别面望去,只见邻座坐着一个短装黑衣老者,另一是年方二八少女。
那老者约莫五旬左右年岁,姜黄脸膛,背插一支六棱钢鞭,炯炯眼神含蕴惶恐之色,生似大祸临头,惶惶不安。
那少女瓜子脸庞,明眸皓齿,皮肤白皙如玉,布衣裙钗,虽说不上绝色,却也楚楚有致,逗人怜爱,此刻少女眸中莹然含泪,夺眶欲出。
只听那老者低声道:“芳姑娘,此时万走不得,一离孝义镇恐罹不测之祸,倒不如在此店暂且住下,俟机再定行止。
少女幽幽答道:“许伯父,我瞧情形有异,那两人定是雷老贼同党“他们穷凶极恶,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等岂可坐而待毙。”说着眼神一瞥壁角,忽又低首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狄康亦发觉坐在壁角是一双面目森冷彪形大汉,不时嘴角泛出一丝险恶狞笑。
那许姓老者忽招来店夥,低声问道:“有上房么?”
店夥闻言一愕,目光瞟了一双面目森冷大汉一眼,嗫嚅答道:“实在对不起您老,小店已住满啦!”说着急急转身离去。
许姓老者暗叹一声,面现无可奈何苦笑。
老化子低声向狄康笑道:“老弟你要多管闲事么?”
狄康点点头,慢慢站起,向邻座许姓老者道:“两位可否移席一谈,瞧二位似有危难在身,我等如力之所及,愿稍尽棉薄。”
许姓老者呆得一呆,道:“萍水相逢,怎敢叨扰。”
蓦地——
一道寒光疾奔而至,笃的一声大响,桌面上插着一支钢镖,力道甚劲,入木两寸。只听一阴侧侧冷笑传来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许姓老者面如土色。
狄康微微一笑,伸出两指轻轻挟起钢镖,手掌疾合,只见指缝冒出缕缕青烟。
两面目森冶大汉骇然变色,霍地立起。
狄康倏地扬掌一拂,一双面目森冷汉子阎噑出声,被钢镖碎层穿入唇中,门牙断折,鲜血溢流,掩嘴疾窜出门外遁去。
余风云哈哈大笑道:“老弟,如此一来今晚无法安睡啦。”
许姓老者及少女惊喜不胜,双双过来道谢。
狄康催请就坐,并问情由。
许姓老者长叹一声道出经过详情。
原来那少女名唤张秀芳,其父张良骥为金鼎镖局武师,三年前才投入金鼎镖局。
金鼎镖局在洛阳名头响亮,局主六眼弥陀,雷殿元乃形意门名宿,为人阴沉自负,心术险诈,局内上下无不惮畏,因其武功高强,眼面又广,黑白两道都有交往,镖局生意旺盛,从未出岔,与江南烕远镖局分庭抗礼,南北二局江湖中无人不知。
雷殿元半生镖局生涯,为他挣得家财百万,膝下仅有一子雷延魁,一身武学深得其父真传,却性好渔色,声色犬马,挥金如土。
一日傍晚,张良骥与其女张秀芳在家纳凉闲谈家常,不料雷延魁走入,目睹张秀芳翩若惊鸿般避入内间,惊为天人,便与张良骥道:“风闻张武师祖传一避水珠,乞假一观。”
张良骥诿称此为传言所误,他并无此稀世珍宝,雷延魁快怏告辞。
翌晨,雷殿元郎遗三媒六证来张府说亲,怎奈张秀芳年幼时已许了人家,被张良骥婉言拒绝,
雷殿元心殊不惮,却不便强人所难,第三日雷殿元郎遣张良骥护送二车红货至湖北武昌府,却不料在桐伯山附近竟出了岔子,非但两车红货失去,连张良骥也不知生死……
此刻,川堂中食客俱为方才飞镖所惊散,仅剩下余风云四人在座。狄康听到此处,诧道:“显然镖车被却,人镖俱亡。”
许姓老者摇首苦笑道:“事实真象如何,迄难查明,但雷殿元竟诬指张良骥见财起意,将随行之人毒害毁尸灭迹,偕同十万金珠藏起……”
余风云大笑道:“那有此话,若张良骥见财起意,必图谋甚久,怎可将张姑娘留在家中。”
许姓老者答道:“雷殿元却不作如是法,他道张良骥留下其女,以示不疑,许某一侦得雷殿元欲将张姑娘挟作人质,*使张良骥自动露面,故抢先一步告知张姑娘逃离,说着凄然一笑,接道:“兄弟许宗原与张良骥系刎颈之交,张良骥去金星镖局也是他所荐引,更深知张良骥决非见财起意之人,起因概为避水珠及求亲被拒所致。”
狄康微笑道:“显然桐柏失镖为雷殿元一手安排,方才两人是何来历?”
许宗原道:“兄弟一路为人追踪,有数次几乎身遭毒手,雷殿元黑道朋友极多,这二人虽不明来历,却知是追踪之人。”
余风云忽招来店夥,道:“酒菜已冷,换过一席移至老化子房内。”
店夥异常恭敬,诺诺称是告退。
四人移席独院上房内就坐,余风云道:“两位意欲逃向何处?”
许宗原道:“兄弟携张姑娘前往嵩山少林求见灵空禅师相助,灵空禅师嫉恶如仇,侠义自重,久为武林中人尊仰,十年前突归隐太室雪峯禅院,从此绝迹江湖,兄弟尚未踏入嵩山,却为人所拒……”
余风云诧道:“莫非灵空上人已知许老师的来历么?”
许宗原摇首道:“这也不是,因玄武宫在黄山订下重九之约,举行英雄大会,少林为避免卷入江湖是非,严禁门下离山,亦不准武林中人登山。”
余风云不禁愕然,望了狄康一眼。
狄康不禁笑道:“各大门派闭阅自守,果然不出所料,你我此行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说着目注许宗原道:“如许老师所言真实,那雷殿元则罪大恶极,在下愿助探明张姑娘令尊下落,不过我等尚须赴嵩山一行,但请二位暂时忍耐隐藏些时。”
许宗原长叹一声道:“江湖虽大,却无容身之地,此刻孝义镇外谅雷老贼爪牙密布,插翅难飞。”
余风云道:“两位请随老化子来。”
许宗原张秀芳不禁呆得一呆,茫然随着余风云走出房外,迅疾如电掠上屋面而去。
狄康知丐帮门下遍及天下,余风云必带着两人找上本地丐帮帮头择一隐秘之处隐藏,握着酒杯默然忖思。
蓦地,随风飘入豪迈朗笑道:“尊驾可容在下冒昧造访么?”
狄康不禁一怔,道:“朋友请进!”
门外重重咳了一声,只见一个身着福字暗花铁青织缎长衫,面形瘦削,双目炯炯有神,年约四旬汉子走入,抱拳长施一揖,含笑道:“尊驾方才施展一手旷绝金刚大力手法,惊走一双鼠辈,在下不胜钦佩,冒昧趋访,望乞见谅!”
狄康肃容就坐,微笑道:“阁下谬赞,愧不敢当,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人答道:“兄弟昆仑姜大年。”语声略顿,又道:“方才惊走鼠辈乃洛阳金鼎镖局六眼弥陀雷殿元手下爪牙,这几年黑白两道人物受雷殿元网罗者甚众,耳目遍布开洛,势焰日张,此刻雷殿元爪牙已密布孝义镇外……”忽地似察觉老化子余风云及许宗原张秀芳已不在,不禁面色微愕道:“尊驾同伴已离去了么?”
狄康道:“他已护送两人离去,那位姑娘遭遇委实可怜,本欲伸手相助查明,怎奈在下尚须赶往少林应约,只好嵩山之行後再作道理。”
姜大年目露惊诧之色道:“少林闭关自守,尊驾最好不要前去,免得乘兴而去,败兴而返。”
门外突响起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一笔震天姜大侠。”千里独行余风云一闪而入,
余风云虽身穿百绽大褂,却易容改形,姜大年不禁诧异,双目微瞪道:“不错,姜大年正是在下,却不敢当大侠之称。”
余风云道:“老化子余风云,昔年曾与姜大侠两次结伴南游。”手指狄康道:“这位是老化子义弟狄康,此次结伴共游嵩岳,穷叫化易容换貌,难怪姜大侠已不复记忆了。”
姜大年不胜惊喜,抢前两步,执手笑道:“怪道语音异常稔熟—……”忽闻窗外落足微声,不由鼻中低哼一声,右掌疾扬,三楼寒芒穿窗飞出。
只听一声阴侧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