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来,他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倘或自此以後永为少林掌门,定为少林发扬光大,习成禅门绝艺,与玄武宫主争一雄长。
但少林绝学,晦奥精深,尤其那四十九具铜人天星掌法至今未能参悟其中神髓,才知武学一事,浩瀚若海,欲独霸武林,唯吾称尊谈何容易,他那万丈雄心顿化为一腔烟云。
才一思忖天星掌法,猛忆起灵空大师对他之言,狄康余风云两人未曾伤在铜人之下,而进入地腹秘室,误触禁制,引入山泉,罹受灭顶之灾,但灵空大师却未断言两人是否伤生,不禁动了探觑狄康余风云究竟存亡生死之念,缓缓身形飘入。
他一眼发现四十九具铜人俱遭毁损,不由心神巨震,仔细察视,铜人乃为精芒犀利兵殁削毁,大感痛心疾首,鼻中怒哼一声,杀机猛萌,迈开大步向地腹暗门走去,才欲伸指掀按机钮,忽闻隐隐入耳传来一片轰轰奔水之声,心中突生警剔之念,暗道:“退去奔洪,倘两人未死,自己武功再高却未必能接那切石如腐的宝刀。”顿生寒意,喃喃自语道:“待他们淹毙除去心头之害,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心念转动之间,已转身快步走出罗汉堂。
蓦地——
山谷遥处忽随风飘传入耳数声尖锐刺耳长啸,只见奔来一手持铵铁禅杖的灰衣中年僧人,掠至身前,禀道:“山外紫衣教匪徒及邙山手下大举侵袭,但他等不与本门正面为敌,形踪飘忽,趁隙而入,渐*近本山。”
少林掌门沉声道:“传钟告警,集合本寺僧众防御强敌来犯。”
那僧人答道:“因情势紧急,本寺弟子均纷纷赶去增援,只剩下寥寥数人。”
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勃然变色,怒道:“如此重大之事本座为何未知?竟敢擅离本寺!”
僧人面现惶恐之色,答道:“半个时辰遍觅掌门人不知何往,事关本门危亡绝续,灵通长老才传命合寺僧众分成九拨赶赴山外应援。”
少林掌门不禁语塞,暗道:“这也难怪,自己在罗汉堂内逗留甚久,门下均未知情。”略一沉吟,沉声道:“本寺空虚无人,你去传命离山之众速赶返以免实力分散”
那僧人应了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忽闻一株亘干耸云古柏之上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太迟了!”
四外参天古木,翳密柯叶中,纷纷堕下无数身穿麻衣,发鬓吊拂纸钱的北邙门下高手。
一霎那间,阴寒之气密罩少林寺,令人毛骨耸立。
其中一人身高九尺,花白长发披拂双肩,腊黄长脸,塌鼻掀唇,森森獠牙,两只蛇睛启阖之间,*射惨绿光芒,慑人心神。
少林掌门认出是北邙鬼王,面色镇定如恒,合掌一揖:道:“北邙掌门人到我少林无事生非所为何故?”
北邙鬼王张口发出破锣笑声道:“你我一别,至今两载有余,少林掌门可曾忆及你我分手之际诺言么?”
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强作镇定,淡淡一笑道:“老衲自然不会忘怀,但此一时彼一时尔,如今江湖情势风云险恶,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我最好暂且不提此事。”
北邙鬼王冷笑道:“你自食其言,枉为一派掌门?”回面向其门下大暍道:“纵火毁去少林寺。”
两个北邙弟子闻声身如离弦之弩般向大殿掠去。
他们那裏快,少林掌门人更快,一双北邙弟子眼前人影一闪,只听一声低沉的佛号,重逾山岳气劲迎面袭来,五官窒息,闷噑一声,七窍喷血倒地不起。
北邙鬼王大暍道:“好辣毒的手法。”满头花白长发根根无风自扬,厉啸一声,身随声起,双掌向少奎门疾拂出去。
一股尸毒之气夹在罡风中送出,少林掌门警觉得快,但已嗅得一丝,这气味委实难受,中人欲呕,不由心神略分,北邙鬼王已自疾进鬼魅般掠至身前。
忽闻传来一声语声道:“少林掌门人休慌,我等前来相助。”
只见北邙鬼王身形疾飘迎去。
少林掌门抬目望去,只见三个青衣老叟飞掠而来,也不答话,右掌疾扬向北邙门下弟子攻去。
北邙门下只觉来人掌势毫不带力,并无半丝劲风,不禁一怔,突感眉心一凉,一缕寒气飞攻脑中,闷哼出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倏忽之间北邙鬼王已有九人横尸尘埃。
北邙鬼王不禁大惊,知弟子死在来人阴毒暗器之下,也未问来人姓名来历,发出寒阴尸毒*攻来人。
其余北邙弟子亦展开群攻,*使来人无法展施阴毒暗器。
少林掌门人认出三青衣老叟乃玄武宫追魂三老,不但武功上乘,而且擅使阴毒暗器白眉针,针细如毫发,色影灰白,目力难以分辨,一中人体,立穿入气脉涌攻内腑,金钟罩横练及玄功护体亦无法抵御,端的辣毒无比。
他发了一口气,暗中行功驱迫尸寒奇毒于体外,叫道:“少林僧众尚未见赶来不知何故?”
抬目望去,只见玄武官追魂三老武功诡奇,出手宛如迅雷掣电,飘闪搏击於三十余北邙高手中,不时腾起惨噑中倒下二一北邙门下。
北邙鬼王喉中厉啸频频,一双鬼爪突吐出一蓬黑雾,他那门下亦扬掌抛出一物,半空中爆射浓烟。
须臾,一片黑浓毒雾已罩及数十丈方圆,奋臭扑鼻,障人眼目。
少林掌门不禁大骇,黑浓毒雾已罩没身形,双足一踹,一鹤冲天而起,然黑浓毒雾似是有形之物竟粘附全身,带之而起。
此刻这位假掌门心神大骇,虽然他目力难辨,但意识中情不自禁地往罗汉堂方向掠去,穿入罗汉堂内落地,暗运体内三昧真火从毛孔内焚除粘附黑浓毒雾。
渐渐他衣内冒出奇热,散出白烟,那蓬黑浓毒雾竟如雪向阳,由浓转淡变成稀薄化为乌有。
但此举损耗真元极钜,只见这位少林假掌门衣履俱为汗水透湿,目光惨淡,长叹了一声,身形向外走去。
只见那郁勃浓雾已化为稀薄,地下积尸垒垒,只剩下北邙鬼王及其手下高手七人,与追魂三老尚在激搏中。
双方都是哑口无声,显然均已付出极大真元内力,少林掌门此刻未便置身事外,恐玄武官主见责,腾身飞落在场中,两掌向北邙鬼王猛推而出。
这场拼搏极为艰钜,双方均无法稳*胜算,出手投足都是手辣狠毒。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双方均呈现疲态,搏击无前时之猛烈,但每一招均为雷霆万钧之势。
蓦地一条人影疾掠而出,青巾扎首,只露出两个眼孔,发出沙哑语声道:“在下来迟,望乞见谅。”
语音之间,身形已电欺场中,探腕取出一柄短剑,寒光疾闪如虹。
他那动作极快,两名北邙弟子前胸均为寒芒扫过,惨噑一声,前胸破裂,鲜血飞喷倒下。
迫魂三老不禁精神大振,只道所来蒙面人系玄武官主遣来相助,但来人身法疾如鬼魅,转身之间,寒虹电卷又伤三名北邙门下,剑势未鍚,竟向自己三人扫卷而至。
玄武宫追魂三老不禁骇然,情知小妙,但剑势奇快无比,三老连念头未及转思之际,只觉心头一凉,短剑已刺入胸腔倒了下去。
北邙鬼王正与少林掌门苦苦拼搏中,见状心头大骇,只见蒙面老叟刺伤追魂三老後,转身猛击自己仅余一名图逃北邙弟子。
短剑一挥,寒虹电奔,那北邙高手已逃出三丈之外,那股寒虹宛如天河下泻,疾如雷霆,惨噑声中一颗六阳魁首离肩,如泉鲜血冲起两三丈高。
北邙鬼王情知大势已去,身形穿空如飞遁去。
蒙面老叟大暍道:“那裏走!”左手一扬。
北邙鬼王已落在七八丈外,似为蒙面老叟无形罡劲击中肩头,身形微微一撼後又穿空遁去,去势如电,转眼杳失在大殿之後。
蒙面老叟也不追赶北邙鬼王,缓缓转身向少林掌门走去,吐出沙哑语声道:“少林与玄武宫沆瀣一气,无异与虎谋皮。”
少林掌门合掌稽首道:“玄武宫与老衲并无关连。”
檬面老叟似乎一怔,道:“原来禅帅与玄武官追魂三老并不相识,定是与北邙鬼王同一图谋”
少林掌门答道:“我少林与他们双方并无寃怨过节,究竟他们为何图谋而来老衲茫然无知。”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禅师真个不知么?前年中秋月明之夜北邙鬼王曾在邙山窰穴中无意寻获一册天星掌秘谱,鬼王瞧出乃系禅门绝学,无法参透神髓,竟慨然借与禅师研习,但有一条件,俟禅师参透神奥後,必须传授并壁还天星掌秘谱……”
假少林掌门闻言猛然一呆,忖道:“原来如此,怪道北邙鬼王责老衲昔言许下承诺,怎可自食其言。”
只听蒙面老叟说下去:“北邙鬼王风闻禅师封闭少林,不准武林人物登山,虽说杜门绝扫,不插身是非江湖,但北邙鬼王却认为禅师存心占有天星掌秘谱,故采取此种措施,今日趁著少林高手倾巢而出之际,趁虚而入。说着哈哈大笑道:“在下奇怪禅师与北邙鬼王对敌时为何不施展天星掌法,莫非禅师有意藏秘么?”
假少林掌门暗自庆幸这檬面人尚不知他与玄武官渊源,目睹他搏杀追魂三老及北邙门下辣毒已极,必非良善之辈,暗中心中泛起一个念头,闻言浮起一丝苦笑道:“佛门中人戒打诳语,并非老衲食言,施主可否随老衲一往观察,便知老衲之言不虚。”
蒙面老叟道:“禅师是否欲在下去瞧罗汉堂地底天星铜人图设施么?”
那少林掌门不禁一惊,面色微变,强笑道:“施主对我少林竟了如指掌,老衲不胜钦佩。”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在下身为武林中人,武林中事无钜细均极留心。”
少林掌门人暗暗冷笑道:“至少你不知老衲真正来历。”立时肃客导入罗汉堂。
那蒙面人与少林掌门并肩相随,翻腕之间可制少林掌门於死地,蓄意戒备少林掌门趁机遁逃
少林掌门怨毒在胸,深知这蒙面人武功辣毒,非俟时机绝对有利於他时决不轻举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