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数人向庵后便门走出,投入竹林中,快步如飞,瞬眼穿入河汊蔽天芦苇内。
芦苇长可及人,浓密森翳,无情帅太地形极熟,深入芦苇丛中。
这片芦苇少说也有七八里长,水虽不深,施展轻功却极为困难,好不容易钻出芦丛,只见一片浅滩上泊着一条巨舟。
无情师太疾跃登上亘舟,诸人纷纷掠上。
朱凤绮凝眸望去,这艘巨舟前后四舱,宽敞异常,洗涤得纤尘不染。
无情师太笑道:“我们进舱中坐叙吧!”
舱内被褥枕褥折叠齐整,一应什物俱全。
无情师太向慧性三徒道:“你们去准备饭菜,天黑后潮涨便可离此驶入黄河水道中。”
三尼应了一声,走往后舱。
无情帅太又道:“这片水流看似甚浅,其实有一条狭窄水道比别处较深,天黑后必然潮涨五寸,舟身得以浮起,午夜就可驶入黄河了。”说着略略一顿,接道:“朱姑娘言玄武宫不在黄山,结识了几位好友,穷尽心力,居然发现了玄武宫隐密,老尼可得闻么?”
三人盘膝端坐在舱中,朱凤绮娓娓道出狄康少林之行,详细倾吐。
无情师太不禁凝耳倾听,面色寒肃,渐渐面色大变,诧道:“玄武宫遣那青衫人定时送药,饶性虽被瞒过,但解药只可保住一个月,纸必难保住火,三十日后定然识破。”朱凤绮摇首娇笑道:“狄少侠深明药性,医追华陀,他因少林弟子三千,咄嗟间难以救治,三十日后就无须玄武宫端入送药,他这封密缄上涂有一种药物,使青衫人神智恍惚,无法察觉有人暗暗在后蹑踪,在他身上必可发现玄武宫确处。”
无情师太摇首道:“姑娘不要太自信,须知玄武宫主能成为震惊武林之雄王,定然心机高绝;,必将药物辗转送达青衫人手上,青衫人或亦不知玄武官真正确处。”
朱凤绮嫣然一笑道:二叫辈所见甚是,狄少侠亦料到此点,但这封密缄必须到达玄武宫主手 无情师太点点头道:“倘或密缄假由飞禽,恐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朱凤绮道:“前辈委实心细如发,但追踪之人均是武林顶尖高手,沿途布下天罗地网,更有丐帮各地分支舵暗助,我等必先下手为强,将传讯飞禽戳毙,但狄少侠推测,飞禽究不能较人可靠,未必藉飞禽传讯。”
无情师太冷肃面上泛出一丝笑容道:“朱姑娘对狄少侠推崇备至,想必狄少侠为武林后起之秀,年岁甚轻,人品奇佳,他是何来历?”
朱凤绮不禁玉靥泛霞,羞赧不胜,只垂粉头,久久不答。
朱龙翔知其妹情有独钟,忙道:“狄少侠才华人品,晚辈兄妹望尘莫及。”
他为解开其妹羞窘,遂接叙蒙面叟威迫少林经过详情叙出。
无情师太诧道:“第一次迫少林的蒙面老叟确是东方黎明么?”
“正是!”
“再度前往又是谁咧?”
朱龙翔道:“晚辈友人易容伪装。”
“东方黎明情知受愚,似此移祸借刀,他怎不闯入少林*问系何人所为。”
朱龙翔道:“他必不敢去,因他知少林大有能人,东方黎明武功才智虽然高绝,但无如疑心太重,难免首鼠两端,万一少林布下陷阱,无异自投罗网,是以东方黎明择此旁敲侧击,舍本逐末之策。”
无情师太暗暗惊异目前后辈武林人物才华心智无一不凌驾成名高手,点点头道:“玄武宫追魂三老在少林命丧檬面老叟之手,玄武宫主如遗人赶往嵩山查明,只怕揭露真象。”
朱凤绮道:“未必,玄武宫主原要如此,否则岂非马脚败露?”
无得师太目含深意望了两人一眼,道:“北邙鬼王一派与紫衣教本同气相求,朱少侠兄妹似对北邙颇有不直之意!”
朱龙翔面色一红,道:“家师自昔年为东方黎明所算后,不良于行,迄未履出所居寸步,收养之恩,结草衔澴难报,尝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漠高祖及洪武一统天下前,接纳四方英豪,其中良莠不齐,凡不违我志者均是同道,否则无法戮力同心难成大事,是以北邙一派,虽为凶邪,晚辈只有权衡轻重暂且容忍……”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后,又道:“武林各大门派虽羞与紫衣教同列,其实紫衣教并未行恶江湖,迩来外间风风雨雨,顿不直紫衣教所为,但事实终有水落石出之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泾渭立判,所以晚辈用不着分辩。”
无情师太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 一代新人换旧人,信然不虚,两位少年英侠,持身立论,志行高洁,贫尼昔年所行所为有逊多矣,他日两位必前程无量。”
朱龙翔朱凤绮兄妹逊笑道:“晚辈兄妹怎比得前辈。”
说着意性三尼已做好一席素宴,天色渐晚,河风劲疾,无情师太使命掌灯用饭。
朱凤绮只觉菜蔬味腴可口,赞声不络。
口 口 口
月隐浮云,繁星满天。
河汊卢苇丛中升起一片水气,茫茫如雾,风动苇丛,宛如万山送涛。
那艘亘舟缓缓驶离向黄河去,远处忽传来数声长啸,刺破似水沉寂夜空,岛岛不止。
无情帅太在舱中笑道:“他们发觉青云庵已人去室空,却无法追蹑贫尼踪迹,朱姑娘,眼前贫尼应何去何从呢?”
朱凤绮道:“我们可暂时离舟陆行么?”
无情师太道:“自然可以!”
朱凤绮道:“我等不妨在三更之前赶至伏虎寺。”
无情师太颔首道:“也好!”将小舟择一芦苇之隐蔽处停泊,离舟施展上乘轻功向洛阳郊外赶去。
第二十九章 伏虎屠龙展身手
伏虎寺遍处可见残垣断瓦,殿破墙塌,佛像斑剥残缺,积尘盈寸,蛛网密桔,荒山夜月,映着这片古寺,异常肃森凄凉。
时交三鼓,山谷远处隐隐传来一片鼓点似的啼声,迷茫月色下,只见窿头房起中,渐渐现出十数骑,马行如飞。
为首一骑正是金鼎镖局主六狠弥陀雷殴元,昔日威武彪悍此刻一扫而净,眼神充满着忧郁。
随行十数人俱为约来助拳之武林名手,但其中一人却是张良骥,虽未受尽磨折,却显得清叟萎靡。
雷殴元忧心不绝,不知其子雷延魁生死存亡,风声已然传开,江湖豪雄必闻风赶来倘到时节外生枝恐不可收拾,再则夏侯明迄无音信,冀望无情师太相劝已然绝望,暗中不时发出长叹。
一路竟安然无阻,到达伏虎寺外纷纷落鞍下马,雷殿元双肩一剔,烕射两道慑人神光,回巡一眼,见无动静,不禁冷笑道:“显然老朽受愚了!”忽然目光落在山门内,面色不觉一变,身如离弦之弩般疾窜向前,但见寺门内放着一只方桌,桌上放置一本空白花名簿,墨浓笔濡,石镇压着一纸,上书:
“嘉宾务请留名!”
六个大字,龙飞凤舞,笔力万钧。
雷殴元宏声道:“老朽应约而至,各换所需后立即就走,朋友何必要此花招?”
寺内忽随风飘来阴恻恻冷笑道:“雷朋友,今晚寺外到达江湖群雄着实不少,来意不明,在下如何区别敌我!”
雷股元大声道:老朽同行者连张良骥在内共是十七人,只须认明面目,何必多此一举。
阴冷语声再度随风飘出:“雷朋友说的不错,须知风声已然外泄,武林群雄云至毕集,他们
目的并非志在令郎与张良骥,而另有图谋。”
雷殴元厉声道:“图谋什么?”
森冷语声一变为朗声大笑道:“在下等激于义愤,与张秀芳许宗原两人冤屈抱不平,雷朋友孽子雷延魁因求婚不遂,又觊觎张良骥傅家之宝,两者皆遭坚拒,恼羞成怒,设计陷害,命张良骥押送十万金珠重镖,其实十万金珠只是两车石砾,扨镖人更是贵局所为,掳囚张良骥,竞对外谎言张良骥见财起意,胡金潜逃,似此狼心狗肺,枉为名满中原人物……”
语声清朗,随风四播,字字句句极为清晰。
雷殿元见此人无异当众揭自己疮疤,不禁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厉声道:“朋友,今晚之事应如何解决?”
那人朗笑道:“雷朋友别心急,在下言犹未了,在雷朋友那方面言,换人就走,我方则不然
武林群雄志在查明在下等是何许人物,因此,在伏虎寺内设下奇门禁制,只有一条狭窄通道让
雷朋友等进入与我等见面,若误走一步,则罹杀身惨死之祸,是以在下不能出见认明。”
雷殿元心中怒火腾沸,却又不敢造次,四面望了随行群雄一眼,忽目注张良骥,突灵机一动,转身厉声道:“朋友,犬子延魁末让老朽见面之前,老朽如何可相信明友的话。
寺内沉默须臾,忽传出雷延魁话声道:“爹,照他的话行事,可保孩儿安然无恙,”语声顿傈震恐。
雷殴元神色大变,忽寺侧暗处掠出一双面目森冶劲装老者,冷笑道:“老夫儡不信邪!”
双双立身垫腰,疾如离弦弩般射入伏虎寺内。
雷殴元姜辣老练,示意随行人等暂行观望。
片刻——
忽闻寺内传出两声掺噑,噑声凄厉刺耳,响彻云空,使人颤栗。
突见寺内抛出两具人影,如断线之鸢般叭挞堕地不起。
雷殿元等人凝目望去,两具尸体正是先前所见强行入寺之面目森啥老者,眼耳口鼻内尚溢出殷红鲜血。。似是罹受重手法致命,但两颊却显出有数支牛芒飞针,不禁心底泛出一股奇寒,知再迟疑下去,其子性命难保,忙抢步走前在花名薄上签下姓名。
随行群雄飞赶而入,迅疾签明鱼贯掠入,只见寺内白茫茫一片,如罩下一层浓雾,地面上却铺装一条带形黑色砂道。
那黑色砂道渗着发光贝片,隐隐泛出光华,砂道却非通大殿,蜿蜒如蛇,通向侧庑之后。
只听传来语声道:“循着黑色砂道前走,不可失足道外,以免罹受不测之祸!”
雷殿元等小心翼翼走去,身形迅隐入浓雾中。
雾大深隐,目力仅能辨路两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