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黎明恶贯满盈,要作茧自缚了。”
走回独院,即见金重威含笑,道:“白侍卫,方才邙山妖邪孟老怪自找台阶而下,分明暗中受创甚重,足见白侍卫武学绝伦,老朽不胜领教……”
忽闻夜风中送来阴森悸人冷笑,道:“一个乳臭未乾无名小辈,怎值得如此吹捧?老夫在城东乱葬岗候驾,有谁不到,休怪老夫心辣手黑。”
金重威目中神光暴射,循声仰视,张口哈哈狂笑,道:“北邙鬼王,你别冒大气,江南地面怎容你逞凶撒野,依金某相劝,及早滚回你那鬼窝内龟缩不出,不然噬脐莫及!”
只听北邙鬼王怒哼一声,道:“东方黎明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与老夫为敌,无异自掘坟墓。金重威,你一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尚敢忝颜无耻,大言不断。”
卢英杰在北邙鬼王说话时,突身形穿空扑出,半空中身躯疾转如风,弓腰弹腿,疾如电射,扬手打出三支燕尾追魂梭,夜空中划过三道流芒。
狄康暗道:“好俊的身法!”
杜雁飞知卢英杰有意卖弄,心底窃慕其姐,但其姐与卢英杰若即若离,并未有丝毫情意,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金重威见状不禁大惊,欲待阻止,已是不及,只听遥处传来两声闷哼,邙山鬼王冷笑道:“老夫只道是谁,原来是铁花寨小杂种,伤我两名手下,老夫不折断你那只手臂也不知老夫厉害。”
金重威倏地电飞而去,杜氏姐弟望了狄康一眼,亦随着掠去,只见北邙鬼王立在十数丈外屋面上与卢英杰相对凝神蓄势,卢英杰长剑平指,双方已是弓满待发。
只听金重威大喝道:“北邙掌门人,我这四周已密布高手,你若一意孤行,金某不忍见你葬身在此!”
北邙鬼王头戴一顶瓦楞方帽,乱发如丝从帽隙中伸出,披拂两耳,青面獠牙,高颧瘦颊,目如铜铃,*射两道蓝紫慑人寒芒,麻衣芒鞋,背搭一柄幡形怪兵刃,在此昏夜无光之际,乍一目睹,令人魂飞魄散惊悸欲绝。
金重威语声未了,北邙鬼王已自桀桀怪笑道:“就是东方黎明亲自前来,岂奈老夫何?”
蓦地——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北邙掌门人不可在此惊世骇俗,你我就去城东乱葬岗上一叙如何?”
杜雁飞低声道:“东方黎明!”
狄康循声望去,夜空如墨,无法窥察东方黎明存身之处?
北邙鬼王面色一变,高声道:“东方老师,老朽来到江南并非与你为敌,云台杜老狗一双孽种无故杀害老朽门下多人,为此老朽向他们清偿,但你沧浪山庄门下竟横刀架梁,藐视老朽……”
东方黎明朗朗大笑,道:“一别多年,想不到北邙掌门人在口舌功夫上精晋不浅,兄弟虽在危难之际,却难容阁下落井下石,无事生非卑鄙不齿之行。长兴客栈杀死阁下弟子,谁是我沧浪山庄之人,请阁下当面指出。”
北邙鬼王桀桀怪笑,道:“江南武林有谁不是你沧浪山庄爪牙,多言无益,老朽今晚愿见识东方老师惊人绝学。”说时身形望东疾掠而去,暗中纷纷冒出魅影,随着北邙鬼王曳空电射无踪。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一闪而出,向众人颔首微笑为礼,狄康正欲离去,金重威忙道:“白侍卫暂请留步!”
狄康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中,何况在下也有为难之处,望请宽谅。”
东方黎明望了狄康一眼,含笑道:“金贤弟,这位少侠是何来历?”
金重威疾趋在东方黎明身前,低声禀明狄康来历,东方黎明不禁面色微变,忙抱拳一揖,道:“原来是白大人,兄弟不知,失敬之处务请海涵,白大人所负王命却与兄弟极有关系,何况韩大人已吩咐下来,如有陨越,兄弟百死难赎。”
狄康微笑道:“韩知府有点大惊小怪,风闻东方庄主面临强仇,已感捉襟见肘,似难兼顾,何况在下亦不愿介入,恐外界不明,蜚短流传,谓东方庄主藉大内奥援,狐假虎威,未免有损庄主令誉。”
东方黎明大笑道:“白侍卫所责甚是,但兄弟行事一向谨慎,却未必尽如人意,毁誉更在所不计,万望白侍卫成全。”
狄康面现为难之色,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方黎明仰面望了天色一眼,道:“北邙鬼王必有所恃,如不与他重创,日後江南武林当臻日益混乱,惨遭荼毒,我们走吧!”当即含笑相偕狄康奔去。
金重威等人相随,途中杜雁飞问金重威,道:“这白姓侍卫究竟身负王命来此江南何事?”
杜雁飞明知故问之意,使金重威不疑他们姐弟与狄康相识,自然金重威也不虞其诈,低声道:“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未曾生子,忧心千秋万岁後无人延祚国朝,如今正宫已怀孕九月,虽未卜男女,但去岁神人托梦,谓其是金山旃檀尊者,奉天帝之命降生,是以皇上动念来江南一游,顺道金山降香,白侍卫出京正是为此!”
杜雁飞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兹事体大,不可不防万一。”
狄康一路思涌如潮,沧浪山庄有两人知他来历,一是绿衫人,再是狮面天王,绿面人已除,但狮面天王仍然是他心腹之疾,不知他今晚随同东方黎明来否,暗中留意四外有无沧浪山庄高手随行……
※ ※ ※
夜空如墨,乱葬坟上鬼语啾啾,不时传来夜枭呱的怪鸣,枝叶迎风沙沙作响,令人不寒而栗。
突听北邙鬼王阴恻恻刺耳冷笑,道:“东方庄主坚欲与老朽为敌么?”说着一座青冢後冒出北邙鬼王等魑魅魍魉,平添了浓重恐怖阴森。
东方黎明等人立在十数丈外,目睹北邙鬼王现身,东方黎明冷笑一声,右掌虚空疾拂而出。
北邙鬼王似有所觉,面色微变,身形左挪七尺,只听一声凄厉刺耳惨嗥腾起,北邙一个门下弟子张嘴喷出一股泉涌鲜血向後倒去。
狄康见状暗中大骇,道:“乾坤圣手之名果然不虚,内家真力能在十数丈外伤人致死,委实惊人。”
北邙鬼王大怒,身如飞鸟倏地腾空拔起,双掌夹着阴冽毒罡向东方黎明扑下。
东方黎明亦身形电起,半空中与北邙鬼王掌力相接,只听轰的一声,气流狂漩四溢,两人双双堕地,掌腿迅疾如电攻出,均是辛辣奇招。
北邙门下纷纷大喝出声,向金重威等人扑去,但扑至中途,四外坟冢後冒出沧浪山庄高手,寒光电奔,兵刃抢攻拦截下来。
狄康目光锐厉,瞧出拦截北邙门下的沧浪山庄高手中赫然有狮面天王在内,不禁心中一动,暗中取出那日在渔村得自沧浪四杰的透骨针扣在掌心内,冷冷笑道:“这等妖邪无事生非,忒以可恶,东方庄主说得不错,若不重惩,更将助其凶焰。”身形电射掠出,暗中出手打出透骨神针,细如毫发,不带出半点光华,分向两北邙门下及狮面天王飞去。
金重威目睹狄康挺身而出,忙飞身相阻,笑道:“杀鸡焉用牛刀,白侍卫不可轻身涉险。”
两支透骨针射中北邙门下二人眉心穴,循血攻心,只觉心痛如绞,不禁狂嗥出声,横尸在地。
狮面天王猛感後脑玉枕穴上一麻,透骨针已射入脑中,嗥声未出,便自仰面倒下。
金重威不禁一怔,只当狮面天王惨罹北邙妖邪暗算,此时北邙门下伤亡数人,忽闻北邙鬼王厉啸一声,反身疾跃开去,探手怀中取出一名皂旗。
北邙门下纷纷占立方位,掣出皂旗挥展,旗上冒出一片浓如泼墨黑烟。
东方黎明大喝道:“速退!”身形飞掠在金重威等人一处。
只听北邙鬼王冷笑道:“未必能走得了!”浓烟弥漫迅疾,罩及数十丈方圆。
东方黎明料不到妖阵布得如此快,显然北邙鬼王存心一网打尽,沧浪山庄门下齐齐飞奔掠至东方黎明身後。
金重威道:“诸位请摒住呼吸,谨防中毒昏迷!”
弥漫泼墨浓烟隐隐可嗅腥臭气味,知金重威所说是真,忙摒住呼吸,只见狄康手折一截树枝,身形走动,在地面画一大圆圈後,又横七竖八乱划,身形奔走如飞。
东方黎明胸罗博学,见状知狄康布设奇门遁甲之术,却又瞧不出狄康布何奇门,不禁心头暗感骇然,忖道:“此人年岁甚轻,却身怀奇学,难怪宫廷器重网罗为大内侍卫。”
狄康一跃而回,笑道:“此乃旁门小术,不足东方庄主一粲,与九曲黄河大同小异,重重门户,隔阻幽冥之气难予渗入,但不宜持久,在下计算片刻之後就是五鼓天明,鬼阵难御阳光,北邙鬼王即将自动撤离。”
东方黎明笑道:“白侍卫才华过人,兄弟自愧不如。”暗道:原来是旁门小术,年未及冠那有如此博学奇才!
四外伸手不见五指,只闻鬼啸此起彼落,时远时近,阴森刺耳,令人毛发耸立。
忽闻北邙鬼王传来悸人语声道:“东方老师,不如归顺老夫,免罹形销骨枯之祸,须知老朽幽冥魔阵虽是陆地金仙也难幸免。”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张口欲言,狄康低声道:“不可出言,以示高深不测,北邙鬼王心中疑云难释,必不敢轻撤幽冥魔阵来此探望虚实,一俟天明,我等立即全力搏杀!”
果然——
北邙鬼王不闻东方黎明回答,心头不禁泛起一片狐疑,暗道:“沧浪山庄并无一人逃出阵外,虽然幽冥魔阵威力强大,但东方黎明等人功力深厚,未必如此轻易丧命。”却又防东方黎明故意不答,诱使自己近前探望,不禁踌躇犹豫,知打蛇不死反成仇,为北邙树一强敌,随即心头笼罩着一重隐忧。
远远农村茅舍传来喔喔鸡啼,一条如魅瘦长人影疾闪而至,禀道:“师尊,转瞬即将黎明,倘未速收魔阵,只恐难禁阳光。”
北邙鬼王鼻中冷哼一声,疾挥掌中皂旗,喉中吐出刺耳长啸。
泼墨浓烟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