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农村茅舍传来喔喔鸡啼,一条如魅瘦长人影疾闪而至,禀道:“师尊,转瞬即将黎明,倘未速收魔阵,只恐难禁阳光。”
北邙鬼王鼻中冷哼一声,疾挥掌中皂旗,喉中吐出刺耳长啸。
泼墨浓烟逐渐消散,东方已现出一条曙光。
突听东方黎明朗声大笑,道:“鬼魅技俩,岂奈我何?”
沧浪山庄人众疾扑而出,刀光电奔,掌势如雷,北邙门下猝不及防,连伤数人。
北邙鬼王厉声道:“东方黎明,老夫与你誓不两立!”扬手打出一片黑色芒雨,率众疾奔遁去。
乾坤圣手喝道:“穷寇勿追!”
狄康微笑道:“在下尚须前往府衙,诸位珍重再见。”略一抱拳,穿空跃起,向镇江城垣掠去,去势宛如流星奔矢,转瞬已远在十数丈外。
东方黎明不禁一呆。
金重威道:“此人年岁甚轻,却身负奇学,便为大内网罗,难免恃才气傲……”
说着望了卢英杰、杜紫苓、杜雁飞一眼,接道:“老朽瞧出他与三位颇为投契,年岁又相若,三位倘能投其爱好,未始不可结为至交,我等不如回转长兴客栈,由三位投刺府衙,道出钦慕接交之意,再邀其同往沧浪山庄一游。”
东方黎明点点头,叹息一声,道:“我方死伤七人,伤者速送回山庄医治,死者厚棺落葬,想不到厉老师惨遭北邙暗算,兄弟暂回沧浪山庄坐镇,北邙显为对方邀来,他们必接踵骚扰山庄。”说着率众离去。
白骨判金重威率领四人望北而行,巡视有无武林可疑人物。
卢英杰目送白骨判金重威五人远去的身影,道:“这劫去威远镖局红镖凶邪究竟是何来历?用心辣毒,使东方前辈及沧浪山庄高手心神不宁疲於奔命,迄至如今尚无法查出一丝端倪,二位知否黑湖在何处么?”
杜紫苓轻笑一声,道:“谁知道黑湖所在,谅系杜撰使东方前辈淆惑心神。”
卢英杰赞道:“究竟是杜姑娘聪明透顶,定是杜撰,怎么在下想不及此?”
杜雁飞微微一笑,道:“武林乱象已萌,你我错走一步,必铸大恨,此中情由委实复杂,牵涉整个武林……”
卢英杰诧道:“杜兄请道其详,怎么在下竟察觉不出。”
杜雁飞道:“这个很难解释得明白,劫镖凶邪既志在东方前辈,尽可向沧浪山庄登门寻仇,为何劫抢镖货後避而不见,其中显有隐情……”说着朗声一笑,道:“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日,我等无须杞人忧天,东方前辈才华盖世,一代人杰,智珠在握,迟早可觅出首恶来历,少寨主我们走吧!”
三人望府城方向飘然走去,片刻时分,已走出三里外,忽闻风送一声惨呼:“救命!”
杜雁飞等三人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距路旁数十丈远近桃林中隐隐现出一幢砖造小屋。
尖叫之声断续传来,卢英杰身如离弦之弩望小屋掠去,杜氏姐弟不禁互望了一眼,跟踪扑去,三人鱼贯窜入屋内,但见屋内床榻井然,阒无一人,便知有异,面色一变。
忽闻屋外传来阴恻恻冷笑,道:“无知小狗,速束手就缚还可全命。”
卢英杰听出那是北邙门下,不禁剑眉猛剔,冷笑一声,扬手打出一支燕尾追魂梭,一道蓝白光华穿窗飞出,身形急窜出屋外,但无一人。
只听桃林内传来冷笑,道:“你等三人已被包围,这小屋四周高手云集,恃武逞强,无异以卵敌石。”
卢英杰倏地拔出肩後长剑,回望了相继掠出的杜氏姐弟一眼,冷笑道:“两位请紧随在下,我就不信北邙凶邪泯不畏死。”迈开大步跨入桃林。
两条人影疾闪而出,刀光卷袭卢英杰,势若雷奔。
卢英杰冷笑一声,长剑洒出一抹眩目寒星,“随波逐浪”剑招玄诡已极,只听两声惨嗥,一双北邙妖邪胸前已刺穿两孔,鲜血汨汨溢出,面色惨变,踉跄倒了下去。
只闻一个宏亮大喝传来,道:“心辣手黑,饶你不得。”林内立时人影如魅,隐现不定。
杜雁飞道:“不好,他们有心缠战,用车轮战法,活活累死我等三人。”话声中四面窜出九人,围攻卢英杰杜氏姐弟。
卢英杰存心炫露本身武学,长剑挥洒如风,流芒星射,转瞬之间,连伤二人,杜氏姐弟亦是武功精奥,剑掌交击,雷厉电奔。
只见杜紫苓一剑洞穿一黑衣大汉前胸,剑拔过处,一股鲜血随之而出,腾起凄厉刺耳惨嗥,横尸在地。
杜雁飞横掌一挥,五指迅疾扣住一人肩骨上,左掌电飞劈出,叭的一声,震断那人心脉,七窍鲜血齐冒。
突由一株繁花似锦巨柳之後闪出一浑身缟白如素,耳鬓悬挂纸钱,形如鸠盘无盐丑恶老妇,发出桀桀悸人心神狞笑,扬掌打出一蓬泼墨的黑砂。
猝如其来变化,老妪现身出手奇快绝伦,卢英杰与杜氏姐弟警觉有异已是不及,只觉一股腥臭气味直冲入鼻,不禁头目昏眩倒了下去。
老妪目中泛出异芒,桀桀怪笑道:“这两个雏儿显是童子鸡,滋味一定不错。”
一个青衣老叟道:“这三人杀害本门弟子甚多,掌门人怨恨入骨,速将他们三人交与掌门人发落。”
丑妪狞喝道:“胡说,让老身快活一阵子再交与掌门人处置不成?”说时现出欲火难禁,心痒难熬神情,更显狞恶丑陋,令人欲呕。
蓦地……
桃林外随风送来清澈长啸,丑恶老妪面色大变,疾伸十只怪爪抓起三人,如风闪电掠入茅屋。
北邙门下匪徒四散扑去。
丑恶老妪将三人放在榻上,咽了两下口水,踌躇难定,目珠转了一转,倾听屋外并无异状,不禁咧嘴怪笑两声,在怀中掏出三颗碧绿药丸喂入三人口中,指出如风,迅疾无伦在每人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杜雁飞首先醒转,发觉四肢无力躺在榻上,眼角忽瞥见一耳鬓悬满纸钱丑恶老妇向他咧嘴露出淫邪笑容,不禁大骇,知所遇是北邙三怪之一“迷阳姹妇”。
“迷阳姹妇”赋性奇淫,却貌像丑恶,无人甘愿委身相就,她只有施展威迫手段,她又精擅采阴补阳之术,丧生在她身上壮男不计其数,就是北邙门下也难幸免,幸亏北邙鬼王严禁她无故不准出外,每月以十名壮男死囚轮番供其面首。
此次相偕北邙鬼王南来,无异出笼之鸟,目睹卢英杰、杜雁飞俊秀少年,这等美食怎让他飞出口去,她见杜雁飞醒来,呢声道:“小乖乖,有老身服侍你,包管你乐不思蜀。”
卢英杰、杜雁飞相继醒来,杜紫苓见状不禁霞涌双靥,卢英杰惊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外,原来迷阳姹女已解去上衣,裸着上身,显露黄黑粗糙皮肤,胸前一对大而松弛双乳颤荡摇摆不定。
只见迷阳姹妇格格怪笑向杜雁飞,道:“乖乖,我与你宽衣解带。”伸出一只鸡爪欲待解开杜雁飞上衣。
杜雁飞骇极破口大骂,道:“无耻淫妇,还不退了开去?”
叭的一声,一条奇快无比身影穿窗射入,挟着一股推山撼岳的掌罡扑向迷阳姹妇。
迷阳姹妇闷嗥一声,掌力已按实在胸後“命门”穴上,脊骨全断,脏腑糜腐,仆尸在地。
人影一闪势定现出来人形像,正是丰神俊逸的狄康,伸掌拍开三人穴道。
卢英杰一跃而起,谢了一声道:“白侍卫不是去府衙了么?”
狄康淡淡一笑,道:“在下途中窥见一双北邙匪徒相谈,得知北邙鬼王不甘就此放手,尤其对杜少山主更怨毒入骨,非杀之而後快,意欲施展疑兵之计,分散沧浪山庄高手,逐个搏杀,是以在下放心不下,匆匆赶回,恰巧与一名北邙匪徒相遇,被在下制住,*问出三位被妖妇所擒,困在桃林小屋中。”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所幸擒住那匪徒照实吐露,说这妖妇精於采阳补阴术,武功怪异绝伦,浑身金铁难入,寻常掌力也难伤他,其实在下早已来在窗外,趁着她欲火上腾,心神涣散之际,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十二成真力才得击毙。”
杜紫苓闻言娇羞不胜,别转螓首,暗道:“他是志诚君子,怎地这般口没遮拦。”
杜雁飞赧然笑道:“还有其他北邙匪徒俱被白侍卫诛杀么?”
狄康摇首一笑,道:“片刻之后即会醒,我们走吧!”
四人掠出桃林,迳向镇江城池奔去。
※ ※ ※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返回沧浪山庄後,独自一人在密室中负着双手来回踱步,双眉愁锁,只觉情势险恶怪异,令人猜测不透,对头人似为才智极高的人物,一切铺排错综复杂,充满无比的矛盾,愈深穷究之下,往往引向歧途。
沧浪山庄遣出甚多高手,十有二三有去无回,生死莫卜,显系遭对头强敌所害,竟然无一点蛛丝马迹可寻,更使东方黎明忧心如焚的就是至今尚无法查出对头强敌是谁?
为此,东方黎明往常谙诩自己心机至工,谋略如神,此刻亦是一筹莫展。
他忽闻室外衣袂破风之声入耳,不由喝道:“什么人?”
“小弟金重威。”只见白骨判金重威疾闪入室。
“贤弟可是查出什么端倪么?”
金重威面浮一丝苦笑,道:“北邙鬼王率着门下高手潜迹在三艘巨舟上,舟泊江心浅滩,不易挨近,小弟命人乔装一名渔翁驾着小舟由上流驶下,直至近处,小弟潜水游至鬼王舟前,探首船舷,只见北邙鬼王与一名紫衣老叟饮酒低谈,紫衣老叟背向着小弟,面目不辨,水声嘈聒,听不真切他们倾谈何话,但小弟却料出北邙鬼王必是受紫衣老叟指使而来。”
“紫衣老叟?”东方黎明喃喃自语,目中泛出迷惘的神光。
金重威目睹东方黎明神色,道:“庄主莫非已知紫灰老者来历么?”
东方黎明摇首叹息道:“愚兄不知,不过……”
忽见一个青衣小童走入,东方黎明沉声道:“何事?”
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