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少女诧道:“狄少侠你真不知情么?”
狄康愕然答道:“在下知道什么?”
蒙面少女暗叹一声道:“狄少侠还是不知道的好,既然少侠不愿卷入江湖是非,稍时游文龙小贼到来,可藏身屋内,小贼委实奸恶,我也顾不得师门严戒要施展辣手了。”
蓦闻白塔山下传来一声长啸,蒙面少女道:“六盘山匪徒卷土重来,少侠可藏身屋内。”
狄康道:“游文龙既志不在姑娘,杜紫苓现已远离,姑娘何不忍让一时,杀戮一开徒增罪愆。”
蒙面少女道:“我犹未偿此行之愿,何忍遽离。”
狄康道:“如此在下多口了。”返身疾迈入茅屋内。
蒙面少女只见银白山谷远处飞掠而来四条黑影,身法奇快,转瞬已掠上崖来,现出四个身披奇门兵刃黑衣老者,向蒙面少女躬身施礼。
一个老者道:“姑娘得手了么?”
蒙面少女答道:“无法寻觅,尚未得手,达摩三剑诸葛湛外出未归,如非随身携带,定藏在另处,你等因何到来。”
老者道:“主人恐姑娘孤身遇险,令我等赶来相助。”
蒙面少女鼻中冷哼一声,道:“你等此来未遇何人拦阻么?”
老者略一沉吟道:“白塔山下相遇六盘山少主游文龙,言说他在山下等侯姑娘,不见不散。”
蒙面少女目中怒光*吐,如挟霜刃,冷笑道:“你等领路,我去会他!”
四老者转身一跃,领着蒙面少女掠下崖去。
茅屋中闪出狄康,远远尾蹑着蒙面少女一行。
白塔山岗峦起伏,崖角忽疾闪出两名江湖人物拦阻狄康身前,狄康也不打话,前奔的身形并末稍止,右臂疾挽肩头宝刃。
两名匪徒作梦也未曾料到狄康不遵江湖规矩,但见紫虹疾闪,卷体而过,砍瓜切菜般尸分两截倒地。
那知这一转瞬间,竟失去蒙面少女一行人影。
狄康略一忖念,只觉蒙面少女有四黑衣老者同行,必无失闪,遂奔下白塔上循着黄河北岸疾奔而去。
相距兰垣黄河下游约莫二十里外,只见屠龙方朔关穆等四人蹲在岸旁生火取暖,一见狄康奔来,关穆呵呵大笑道:“如狄老弟不及时赶至金城关,关某等定遭不测,但关某不解老弟坚欲辞别又勿匆赶来,莫非悬念杜姑娘之故。”
杜姑娘闻言不由霞生两颊,白了关穆一眼,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狄康玉面一红,道:“老英雄说笑了。”继将自己去兰州未遇其父,无意得刀等等经过详细叙出。
关穆四人不由面色大变。
只见关穆长叹一声道:“老弟,你我一见如故,关某也知无不言,令尊虽为金陵威远镖局郭副总镖头强挽之而去,但其中必另有隐情,鼎元药材行主人之言难免不尽不实……”
狄康大惊失色道:“家父可是有性命之忧?”
关穆微笑道:“令尊安如泰山,但欲脱身却难於登天,老弟似不可再回鼎元药材行,宜暗中侦出真象。”
他出言涵意难明,模棱两可,使狄康困惑难解。
关穆话声略顿,目光转注在杜雁飞面上道:“达摩三剑诸葛湛似被东方黎明掳去,倘非事体重大,诸葛湛决不致离山外出,其次游文龙小贼志不在令姐,而是在令姐身上另有所图……”
杜紫苓闻言不由羞极,顿足骂道:“你这老偷儿不说人话,再胡说八道,姑娘誓不饶你。”
关穆怪笑一声道:“老朽所说都是真话,姑娘与诸葛湛有何渊源,只是师门前辈么?”
杜紫苓道:“他老人家是我义父。”
关穆点点首道:“这就是了,游彪老贼定是以杜姑娘欲挟持诸葛湛,就拿蒙面少女搜觅诸葛湛所居,可想而知,莫非诸葛湛真将金精铁母得手了不成?”
杜紫苓道:“他老人家决非如此心性之人。”
关穆沉思片刻,道:“其中真象,无异千头万绪,纠缠难解,令姐弟不如另取途径兼程赶回云台山,与令尊禀明,暗探东方黎明堡中有无诸葛混踪迹,半年来,关某行走江湖,只觉武林中蕴酿着一股暗流,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请转告令尊,云台决不能偏安,宜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杜雁飞道:“两位咧?”
关穆道:“狄老弟须查出其父去向後才能确定行踪,不过终必前往威远缥局,顺道拜望令尊与贤姐弟。”
杜雁飞怔得一怔道:“那么在下姐弟先告别了,狄兄务望顺道枉驾云台,以免在下姐弟望眼欲穿。”
当下杜雁飞归心似箭,殷勤道别,杜紫苓暗中目光幽怨望了狄康一瞥,姐弟两人循着黄河北岸疾如流星掠去。
关穆咧唇一笑道:“老弟,你瞧出了杜姑娘那临去秋波么?”
狄康不禁满面通红,赧然笑道:“老英雄太爱说笑了。”
关穆正色道:“关某所说却是真情实话,老弟方才叙说与蒙面少女疗伤,杜姑娘神色异常不安,关某就知杜姑娘对老弟已暗中锺情。”
狄康默不作声。
屠龙方朔关穆笑笑,道:“老弟!我们走吧!”
返回阜兰城已是万家灯火,暮冥四合。
两人走入一家饭庄,用饱酒食後,便望南大街奔去。
粉飞大雪午後已止,寒意犹较降雪时为甚,狂风怒吼,刮起冰粒雪尘沙沙一片。
威远镖局兰州分号重门紧闭,黑漆漆地一无灯火,狄康拉下风帽,只剩下两只眼孔,紧随着屠龙方朔关穆身後。
关穆伸手敲得镖局大门震天价地巨响,只听内面暴雷似地大喝道:“王八羔子,你家里死了人么?”两扇大门隆隆开启,掠出三个壮汉,横眉怒目,凶神恶煞。
屠龙方朔关穆冷冷一笑道:“老朽家中真死了人,意欲问贵局可否借一具棺木。”
一个壮汉呼的一掌向关穆劈去。
关穆身形不动右臂疾伸,五指扣在壮汉腕脉上暗劲一拧。
壮汉张口惨嗥一声,身躯飞撞在墙壁上叭哒倒地,右臂肿痛欲裂。
暗中忽闪出一个年约半百老者,双目炯炯,沉声道:“阁下为何出手伤人?”
关穆冷笑道:“贵局手下出口伤人,老朽势难容忍。”
老者面色一变,宏声叱责手下无礼,继又向关穆和颜笑道:“阁下驾临敝局必有所为,但请见告。”
关穆微微一笑道:“老朽想谈一笔生意。”
那老者望了关穆身後狄康一眼,眼珠疾转,道:“请至内面一谈。”肃客延入,一面笑道:“兄弟洪涛,奉命主持兰州分号,仗总镖头威望,最近数年来敝局着实赚了不少银子,值此新正,弟兄们分了红润家团聚,兄弟亦乐得清净无事,每日东逛西荡,吃喝玩乐,无所事事……”
说着,已走入大厅,吩咐掌灯,分宾主落坐後,洪涛又道:“关老师居然照顾小店来了,真是蓬毕生辉。”
屠龙方朔关穆不禁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关某,关某到老不改偷儿性情,除夕深夜到手一件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宝武林中人均梦寐以求,深恐惹来杀身大祸,故想起贵局威望,欲将此宝护送去济南,照贵局规例加倍,不知洪镖头意下如何?”
洪涛不禁一呆,道:“但不知是何奇珍异宝?”
关穆立时面色一肃,冷冷笑道:“只恐贵局担当不起如此重大风险,此宝就在老朽身旁。”
洪涛闻言面色不禁大变,道:“洪某自能衡情酌量,关老师岂可轻视敝局,如洪某所料不错,关老师是有意寻衅而来。”
突闻厅外阴恻恻冷笑道:“关老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在此处相遇。”
只见厅外疾逾鬼魅掠进七条身影,关穆不禁眉头暗皱,认出三年前败在自己掌下的江湖淫邪粉面狼吕三桂。
吕三桂虽贪花好色武功却卓绝上乘,三年前不慎中了关穆诡计,众目睽睽之下,自承落败,但怨毒於胸,声言誓必雪仇。
关穆冷冷说道:“吕朋友是欲清偿前仇么?”
粉面狼吕三桂冷笑道:“咱们桥归侨,路归路,好朋友不断人衣食饭碗,关老师有宝献宝,让我等开开眼界。”
突然狄康一声大喝,只见大厅灯光无风自暗,紫虹暴涨,腾起数声凄厉惨嗥。
瞬息间灯光复亮,厅内景物大变,洪涛宛如泥塑木雕般目瞪口张,面无人色。
吕三桂等人皆身首异处,血流满地,腥臭刺鼻。
犹康浑如无事般,仍然风帽遮脸,端坐椅上,木然无动於衷。
屠龙方朔关穆亦不禁骇然色变,倏地神色一肃,五指疾如电闪抓庄洪涛,喝道:“洪老师,老朽得罪了。”挟在胁下,从怀中取出化骨散,以指尖挑起药末,洒於尸躯上,喝道:“老弟,我们走!”左掌一扬,灯烛尽灭,两人身形消失入暗黑沉沉中。
※ ※※
洪涛虽尊为金陵威远镖局兰州分号主人,但对这段如谜公案则根本毫无所知。
狄康在源远楼擒住之六盘匪徒亦是奉命行事的无名小卒,只知游文龙爱极杜紫苓,求婚被拒,不惜出此下策。
屠龙方朔关穆道:“老弟不必忧急,令尊必安然无恙,江湖之内,虽云诡波谲,险诈百出,但令尊非武林人物……”说着沉吟,须臾,面色一变,忙道:“老弟,你先去诸葛湛所居茅屋内相候,关某去鼎元药材行一探,必可查出蛛丝马迹。”身形疾晃迅杳。
狄康心绪如麻向金城关上奔去。
子夜时分,朔风怒吼,大雪纷飞。
狄康盘坐在草榻上调息行功,丹田上泛起一缕阳和之气,循周天运行,渐至人我两忘。
蓦地——
雪夜中飘传过来一声长啸,狄康闻声心神猛剔,一跃而起,穿窗掠出,拔上一株古松凝目望去。
只见崖上飞掠登上五条身影,隐约可办出正是那蒙面少女及四黑衣老者。
但闻一森沉苍老语声道:“杨姑娘,小贼游文龙虽惊走,但主人所求之物尚未找出一丝端倪,如今黎老贼又闻风找来,老朽之见,不如毁去诸葛湛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