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长衫人身形疾挪,避开灰衣少年雷霆万钧的剥势,大暍道:“打!”
灰衣少年闻声施展燕子三抄水绝乘轻功,疾逾流星窜入林中。
蒙面长衫人紧迫不舍,两人前後相距仅三丈远近,灰衣少年身法加速,距离逐渐拉远,终不可及。
只见檬面长衫人身形停住,长吁了一口气,似视苍空点点繁星,夜风振拂衣袂,不胜怅惘。
竚立须臾,才飞快掠返。
口口口
室内丢弃在地的一把松油火摺,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燃点,已油尽火黯,渐渐熄灭,恢复一片原始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天智星蒲奎及南荒双煞体内灼焚奇热,汗流遍体,唇枯舌焦,不禁呻吟出声。
三人仗着精深内功,虽强忍着脏腑内如焚奇热,但却是越来越重,这痛苦似非人所能禁受,喘气不已,似荒漠中饥渴甚久,濒临倒毙野兽般,目中泛出惊悸,恐怖,乞怜的光芒。
蓦地——
蒲奎忽大叫道:“热死老朽了。”继而怨毒駡道:“两位害人终害已,如非两位在老朽身上留有蛊毒,使老朽无法施展真力,焉能让灰衣小贼得手·”说罢後又气喘不止,额上豆大汗珠如两淌下。
这时南荒双煞那有说话的力气,心内懊悔不绝。
暗中突升起一道熊熊火焰,光辉渐盛,映得一室通明。
只见拐上周易已坐了起来,手持一支儿臂粗细牛油亘烛,面带笑容,悯恻地望了三人一眼,太息道:“贪餍无止,自食其报,我辈武林人物怎可不慎思明察,存心仁厚么?”
蒲奎三人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几乎忘却了痛苦。
周易忽转面目注窗外道:“老弟回来了么?”
烛光摇摇一晃,一条黑影疾若电闪穿窗射入,正是那幪面长衫人,倏地扯下幪面纱巾,呈现一英俊少年。
周易道:“灰衣小贼武学诡异,剑法旷绝,真与老弟一拼尚不知鹿死谁手,你可是让他逃走了么?”
狄康道:“自有人追踪,在未查明他的来历前,晚辈不愿打草惊蛇。”说着望了蒲奎及南荒双煞一、眼,快步走向邻室提着一大壶山泉走间,逐一喂服。
稍顷,一壶山泉点滴无存。
狄康蹲下察视三人眼象,神色频频变异。
周易问道:“他们三位还有治么?”
狄康点点头道:“三阳神指不知是何派武功,怎么如此辣毒,幸亏他们三位内功精深,虽尚可救治,但真元亏损过钜,倘须复元,仍须一段时日,恐在下不能稽留在此。”
周易道:“老弟医道神通,不逊华陀,救人一命,必获天佑,就请速为施洽吧!”
狄康长叹一声,将三人一一抱在榻上,各喂服了一颗丹药後道:“三位从此刻起必须强忍着痛苦,不能动强身形,否则全功尽弃。”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只钢盒,掀开盒盖,现出长短不一毫发金针,不下百数十根。
他手法劲准迅快,在每人三十六处穴道各插下一针·
三人自服下丹药後,体内焚热稍减,但金针一下,只觉酸麻袭体,宛若虫行蚁走,知足气血复行,虽是难禁,却生机有望,咬牙熬住。
狄康与周易低语数句,一闪而杳。
周易坐在案前,秉烛阅卷,披展琅琅读吟。
夜空遥遥不时传来刺耳啸声,飘回无定时远时近,划破沉寂如水的暮夜,令人心悸。
周易似充耳无闻,鬲罄朗诵,无动於衷。
黎明破晓,一丝鱼肚白光辉映射入窗,那刺耳厉啸仍不时传来,周易不禁弃卷立起,喃喃目语道:“天色已明,怎么还不见他回转?想是中途受阻……”。
窗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只见狄康握着一油纸小包,端详了三人一限,起出金针,三人身上长满大小密麻水泡,热毒尽拔,展开纸色却是已调制好的油黑药膏。
周易一见,摇旨赞叹道:“真难为老弟了,这么深夜叫开药铺赶制药膏,仁心厚德,老朽自愧不如。”
狄康道:“老前辈且莫谬赞,林外群邪毕集,你我万不能留此,当迁地为艮。”说着急急卸脱蒲奎三人衣裤,将药膏涂满全身·
三人只觉一片清凉,精神微振,蒲奎目露歉疚之色,慨叹一声道:“周兄,小弟尝以机智自诏,终究还是为人所乘,善泳者必溺於水,信然不诬,逞锋不如藏拙,有逊周兄多矣,二位再生大德,定有以报。”
狄康微笑道:“人孰无过,蒲老英雄且莫说此,三位速穿好衣履,相随急速离此觅地养息。”
蒲奎与南荒双煞翻身离榻,穿好衣履。
狄康道:“老前辈请领他们三位先行,在下尚须稍作安排。”
周易道:“老弟要立即赶来,千万不可出手。”
狄康道:“这个晚辈知道!”
岗易带着三人走出室外离去。
狄康在室内布置了多处疑兵之计,两眉疾振,身如脱弦之弩般穿出窗外。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屋外一条飞鸟般人影疾闪入来,现出乾坤圣手东方黎明,逐处端详良久,目中泛出森厉杀机,顿了顿足,穿空逸去。
第十六章 蛛丝马迹
万里无云,火伞高张,树叶煞似定住了般,纹丝不动,燠闷窒热,汗流浃背,融金砾石,这天气正进入了盛暑三伏。
距安庆三十里滨临长江的牛角湾仅四户人家,竹篱茅舍,两株合抱苍天樟树,笼荫十亩,憩息其下,溽暑尽涤,尤以江流回环,水天一色,风帆沙鸟,远山隐约,令人心旷神怡。
对岸官道上不时快马驰骤而过,荡起一片滚滚黄尘。漫天蔽空,骑上人均是黑白两道高手,形色匆促,似有要事在身。
道上忽现出三匹乌锥神驹,骑上三人身着一色银灰色长衫,均约莫三旬上下,面目阴冷狠骛,蹄声得得,不疾不徐
蓦地——
一支弩箭拍地飞坠在三骑之前,骑上人骑术甚精,猛然刹住,掠飞下鞍,一人拾起弩箭仔细一瞧,目中*吐慑人寒芒,沉声道:“在这里了!”
三人牵住缰绳望道旁密林内穿入里许, 一条形似淡烟般人影疾掠三人之前,隐约可瞧出一矮瘦老者,抱拳躬身低声道:“属下在此守候乡时了,五更时分属下发现两人背负三伤者渡江而过,栖息在对岸牛角湾舍中养伤,此三伤者似是总护法‘三阳神功所伤’。’
一银灰长衫少年道:“你何以能确断伤者系为‘三阳神功’所伤,须知捕风捉影,谬之毫厘。失之千里·”
老者答道:“决然不错,属下耳闻伤者似是过意不去,坚决不让两人背负,可以步行登舟,那两人不允,谓三位罹受三阳神功,伤势沉重,不能妄运真力。”
“你看得真切么?”
“属下尾随不舍,探明他们仍栖息在农舍中养伤。”
三银灰长衫少年汉子互望了一眼,那老者又道:“上流头五里许属下已觅妥一艘渔舟,属下这就带路。”老者身形疾转领着三银灰少年汉子,如风奔去。
密林疾闪出两面像鸷猛森冷老人,正是追魂闾罗唐环九指太岁冷独,目送四条消失的身影,眼中充满杀机,冷独阴沉沉的一笑道:“唐兄,你我尾随一探如何?”
追魂阎罗唐环尚未回答,忽闻蚁语传声道:“两位别来无恙?”
唐冶二人闻声大惊失色,眼前人影一闪,认出是有恩于他们的那位蠓面青衫人,不禁大喜,躬身抱拳道:“尊驾有何赐教?若蒙差遣,万死不辞。”
檬面青衫人道:“在下现苦于人手不够,有两位老英雄相助正求之不得。”
唐环道:“三身着银灰少年风闻与火焚朝元寺大有关连,可知是何来历么?”
蒙面青衫人道:“江湖传闻一点不错,时机紧迫,不容细叙,两位请随在下一往。 ”
唐玲二人急随虾面人而去,到得江边,芦苇丛中如箭穿出一只快舟,*舟者是一短装带刀四旬中年漠子。
青衫人道:“速扯起满帆!”
中年汉子急扯起白帆,三人身如飞鸟掠上舟去,船行似箭,横渡向牛角湾,风送舟速,孤帆远引,渐杳失江天深处
口 口 口
四幢茅舍静悄悄地无人,沉寂如水,唯闻蝉鸣吱吱。
未牌时分,江边如飞奔来三银灰长衫少年及一老者,停在两株连荫接抱参天古木之外,八道嗫人眼神注视着四幢茅舍,突闻一少年吐出低沉语声道:“是此处么?”
老者答道:“正是!”
突然老者面色惨变,仰面倒地,两眼中沁出黑血,气绝而毙。
三少年见状不禁勃然变色,心神大震,六道森厉眼神巡视四外,搜觅暗算之人潜迹所在。
但,却无法找出可疑之处,而且亦无人现身,三人瞧出一幢茅屋内蔽有蹊跷,他们心意相通,疾逾闪电扑至那幢茅屋前。
一少年阴侧侧冷笑道:“尊驾可以现身了,不然休怨在下等心辣手黑!”
仍寂然无闻,三少年互望了一眼,自恃艺高瞻大,推开木门而入,只见床桌椅井然有序“但阗无一人。
一人惊诧道:“咱们中了诱敌之计了!”
另一人冷笑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鬼蜮伎俩,有何可畏?”
只听厨下传来阴侧侧笑声道:“好狂妄的白气!”忽见五条白影疾若鬼魅掠出,落在三银灰色长衫少年环周,现出五白衣人,面目森冷如冰,不类生人,宽大白色长衫无风自扬,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白衫人道:“火焚朝元寺可是你等所为么?武功秘笈既已到手,尚欲斩尽杀绝,那秘笈何在?”语音虽不大,却阴寒悸人心神,说时两手倏地一指透吐出寒列罡气。
其他四白衫人亦同时发动猛攻,八掌震起漫空掌影,卷出一片寒刮,袭向三银灰少年。
只听一声惊诧道:“他们是冰魄老贼门下!”
三少年冷笑一声,六掌缓缓攻出,各守一方,掌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辣毒无比,含蓄极神奇手法。
双方均是一身卓绝的武功,招式神奥,罡力如山,茅屋摇摇欲晃,尘飞漫空,威势骇人。
约莫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