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奇右大腿上挨了一刀,此刻仍在流血。
但他毗牙咧嘴的道:“孩子,你不先看自己的孩子,反倒先关心老人家,足证我老头子没有白疼你,更没有白来一场!”
沙成山抱着孩子走上前,道:“兰妹,扁老被他们暗中掠到江中的无归岛悬吊在洞中挨了不少皮鞭,吃足了苦,如今腿上又挨一刀,真叫我们过意不去!”
丘兰儿抹着眼泪,道:“沙大哥,扁老是无依无靠的老人,我们怎能抛下老人家不管?不如我们拜扁老为义父,找个地方隐起来,再也不管江湖上的这个烂摊子了,你说好吗?”
扁奇双目睁得奇大,忘却一身痛苦的道:“这……这……这怎么使得……”
沙成山立刻同意的点点头,道:“小时候我是由正果老人在河边捡回去养大的,老人家疼我宠我,更教了我一身功夫,但他却没有得到我点滴回馈,这是我此生最大憾事。
如今扁老如此关怀我沙成山,几与我师一般!”
说着便抱着孩子单膝跪在扁奇面前!
丘兰儿也连忙一身湿淋淋的跪下去!
二人齐声道:“义父在上,义子义女叩拜!”
扁奇忘了搀扶二人,张大嘴巴呵呵笑起来……
沙成山怀中儿子又哭起来,扁奇这才忙伸手拉起二人,道:“好、好、好,如今我们成了一家人,往后只要你们不怕我老人家是个累赘,我便跟定你们了!”
丘兰儿突然又是一声尖叫,道:“不好,我又要拉肚子了。啊!我还有什么好拉的?”
原来丘兰儿不到半个时辰已在江中拉了三次之多,她吃下的东西那么迫不及待的全拉在江水里了!
此刻,沙成山急的直跺脚!
扁奇指着江中骂,道:“真是三个可恶的东西!船上没毒药,拿巴豆来害人!”
沙成山道:“我是见兰妹饿成那个样子,才尽量叫她多吃,没想到反而害了她!”
扁奇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而且孩子又需要她奶,哪里会想到……”
丘兰儿已往芦苇后面跑去。沙成山担心孩子衣湿,忙脱下自己长衫拼命拧干了把孩子包好!
扁奇道:“成山,等兰儿过来,我们立刻上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找户人家弄些吃的!”
就在这时候,只见丘兰儿跌跌撞撞的走回来,她几乎已站不稳了!
沙成山忙扶住丘兰儿,道:“兰妹,好些了吗?”
拢一拢湿透的头发,丘兰儿苦兮兮的道:“大哥,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还是在咕噜噜响,我……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沙成山咬着牙,道:“坚强一些,兰妹!赶到镇上,我便找大夫替你医!”
点点头,丘兰儿道:“大哥,这点苦我还撑得住!”
沙成山道:“我明白,兰妹,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不是吃过更大的苦,忍受过更多的折磨?”
丘兰儿几乎又要哭,她眨着眼皮不让眼泪流出来,道:“我被他们打过踢过!如果不是怕孩子受伤害,我早动手了!”
是的,江湖上的“玫瑰毒刺”丘兰儿,也是道上响字号人物。
去年还同“烈狐”胡大年受聘于秦百年的宠妾冷若冰,半途上下手截杀过沙成山。她自然也非泛泛之辈。
如今为了刚出生的孩子,为了她生孩子不久,身子虚弱,才被“龙爪门”掳到川南,受了好一段日子的折磨!
沙成山又把孩子抱人怀里,丘兰儿跨坐在他的身后面,扁奇也骑上毛驴,匆匆的往东赶路!
初夏的山道上,一大早有些潮湿,沙成山怀里的孩子哭个不停。远处山坡前面有一座山神庙,扁奇回头道:“成山呀,别再赶路了,先弄堆火大家把衣裳烘干,你骑马到附近看看,有人家的话,买些吃的回来!”
点点头,沙成山道:“义父,我也是这么想!”
几人到了山神庙,尚未走进庙门,那婴儿哭得更厉害,光景是尝到了人间饥与俄、寒与冻两大罪了!
孩子的哭声已近声嘶力竭,急的沙成山直跳脚!
丘兰儿刚要接过孩子,忽然捂住肚子,道:“啊!又要拉肚子了!”
丘兰儿往庙后跑,庙里突然传出一声喝叱,道:“是谁一大早弄个娃儿哭不休,害得我老人家睡也睡不好?气死我了!”
扁奇惊愣的道:“是他?”
“谁?”沙成山向庙里面望去!
沙成山怀中的娃儿哭声更大!
扁奇已往庙内跑过去,他手扶门框往里面看,不由得一声欢呼,道:“好啊,果然是你!”
庙里面走出个红面长发老人,敢情沙成山也认识,正是从方家集赶往苗疆去的药老子!
此老一出现,沙成山立刻高兴得落下泪来——那是高兴的泪水!
扁奇不由分说的瘸着腿拉住药老子,道:“老小子来的真是巧,快替孩子看看是怎么了?”
双臂伸展,药老子似是睡不过瘾的打着哈欠,道:“孩子?谁的孩子?”
扁奇立刻沉声道:“我义子沙成山的孩子,拐弯算一算也是我的义孙子!”
药老子一瞪眼,道:“‘二阎王’沙成山成了你的义子?”
说着又看了沙成山一眼,道:“这话可是真的?”
沙成山点点头,道:“不错!”
哈哈一声笑,药老子道:“沙成山,你一个人去死还不够,连扁老哥你也要拖下水呀!”
沙成山一怔!
扁奇叱道:“休得胡言乱语,先进庙去再说!”
庙内一团干草,沙成山刚坐下,庙门口,丘兰儿喘着大气走过来,她几乎一步一跌的爬进来!
药老子一惊,道:“这姑娘……”
扁奇立刻道:“对,先治丘姑娘——我义女的病!”
药老子道:“她又怎么了?”
扁奇道:“上了恶人的当,吃了不少巴豆,已经拉得不成人形了!”
药老子一声笑,道:“好治,好治,一粒药就够了!”说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红丸,道:“你快服下去,保你立刻舒服!”
丘兰儿接过红丸吞入肚子里,立刻觉着一阵暖暖的感受直往内腑延去,真的舒坦多了!
丘兰儿忙上前致谢,药老子紧着眉头,道:“姑娘,你的元气不佳呀!”
扁奇立刻接道:“元气不佳快治呀,你知道她才生下这孩子两个月,每日只吃两碗粥还得奶孩子,你说说看,谁能吃得消?”
药老子道:“两碗粥只能维持一口气在,她母子能活着,也算奇迹!”
药老子又取出另一种大补丸叫丘兰儿吞下去,道:“快去弄些吃的,你们还得把身子烤干!”
沙成山立刻往外走去!
丘兰儿的精神好多了!
孩子由丘兰儿抱着,也许是饿过头了,竟又沉沉睡着了!
扁奇拉过药老子,道:“你在离开方家集的时候,说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再回来,老弟,你可是找出那种毒药的克星了?”
摇头一叹,药老子道:“那药太毒了,我老人家取出我的‘草药宝鉴’,竟然找不出这种药的克星。不过我找到一种‘周公草’,或可一试!”
扁奇道:“什么叫‘周公草’?”
药老子道:“老扁,你怎么连‘周公草’也不知道?”
他看看一边的婴儿,低声道:“我们说话小声些,这孩子是饿昏头了,稍有响声便会惊醒!”
扁奇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快说什么叫‘周公草’?”
药老子低声道:“周公草长在千年老树附近,又叫昏睡藤。人若服了它,除了想睡觉,什么也不想干,所以又叫‘周公草’。秦百年的毒药令人亢奋,我就以此草来克制。一旦毒瘾上来,可服此草大睡三日,也就没事了!”
扁奇叹口气道:“秦百年在什么地方弄的那种毒药?看来我们怕很难对付了!”
药老子道:“且等去到方家集再说吧!”
扁奇道:“我看不用去方家集了!”
药老子道:“为什么?”
此刻,沙成山已在庙中生起一堆火。令扁奇与丘兰儿高兴的,是他捉了一只肥山雉!
烤熟一只山雉,丘兰儿吃了一大半,于是,她的精神更见好转,抱着孩子一旁去喂奶了!
扁奇这才对沙成山道:“等等我们赶去少林寺!”
沙成山道:“去少林寺?”
扁奇道:“成山,药老子白跑了一趟苗疆,他无法找出绝对有效的解药,否则,我们也好立刻隐入深山去过安静日子了!”
点点头,沙成山道:“我懂义父的意思。江湖即将掀起一阵大风暴,我们有义务去料理这场浩劫!”
扁奇道:“不错,如果药老子有解药,我们只要把解药分送给各门派,就可使他们不受秦百年的控制。但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解药,便只有寄希望于少林寺了!”
沙成山道:“少林‘八笼蒸石大法’,能使人脱胎换骨,但不知方宽厚怎么样了!”
药老子道:“好,我便同你们走一趟少林寺,且看少林寺是否真能祛除这种毒药!”
丘兰儿两月不知肉滋味,此时抹抹嘴巴,款款的拢着头发,双目有神似无神的望着沙成山,道:“成山,我如今这样子一定很难看,你……”
一笑,沙成山道:“我觉得你此时最美!兰妹,我说的是真心话!”
“哇”的一声倒入沙成山怀里,连刚吮过奶的婴儿也哭了!
药老子指着扁奇,道:“你腿上的伤……”
扁奇道:“倒忘了你是苗疆第一大夫!烦请替我治一治,如何?”
药老子道:“敢不从命?”
上次沙成山是同三江帮的总护法“铁弹”李魁五二人一起去少林寺,为的是沙成山要证明方宽厚中毒之深,之惨,以便及时挽救三江帮主!
当时方宽厚见沙成山手上拿的那包药便不顾一切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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