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云话声甫落,立刻拔空而起,空中挺腰拧身,便飞鸟投林似的往槐树坡上面腾跃!
然而,她快那人更快,早已在她单足点地而起的前面五丈之处等着她!
方小云不用猜,立刻就知道来人是沙成山!
但她仍然不停身,却大出沙成山意料的倒翻五个空心筋斗,一下子便往焚毁的宅子扑过去!
那黑影果是沙成山,当他隐于暗中,闻得方宽厚不来了,又闻得十五日会面之事,心中着实气恼。
难怪一连几夜在此守候,未见方宽厚出面,连他的两个师弟也不再露面,原来他们已经约定时候了!
沙成山岂肯放过方小云,他决心要捉住方小云以逼她说出方宽厚的藏身之地。那不全是因为秦百年的十万两银子诱惑他,而是气愤方宽厚对他偷袭的一掌——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可耻一掌!
沙成山愤怒的追捕方小云!
斜刺里两团黑影掠到,熊霸天已狂吼着横扫左臂的牛皮钢盾,右手的双刃斧搂头就往沙成山砍去!
另一面,左长庚的双刃长刀发出月光也似的冷焰,反手便往沙成山的左胁扫去!
好个沙成山,只见他摆动身形,头左肩右,弯腰曲腿,不成人形的扭滚在斧刃刀芒中间!
只那么闪现之间便脱出敌人的兵刃!
沙成山并未停下身子,他先是倒翻,身子稍晃便往废墟中追去!
残垣断墙阻不了他的腾跃,焦梁断柱拦不住他的飞扑,刹时间便到了后面!
前面的黑影一闪而没于草丛——庭院里已长了半人高的野草!
沙成山冷笑一声,道:“方姑娘,你出来吧,我不杀你!”
然而,草丛中并没有反应!
沙成山又沉声冷冷道:“方小云,你走不掉了,还是乖乖站出来,沙成山决不会对你动粗!”
缓缓的,沙成山边说着话,一步步的往前迈进……
看着一溜倒向一边的草丛,沙成山冷冷在笑……
荒草发出沙沙之声,明月当头,他看得十分清楚,方小云绝对是往井的方向潜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衔尾直追而来的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已到了后院,二人见沙成山并未抓到方小云,心中略宽。
熊霸天沉声暴喝,道:“王八蛋,你想怎样?”
沙成山对于“王八蛋”三字十分痛恶,愤怒的瞪了熊霸天一眼!
但他为了捉拿方小云,只得又顺着那倒地的荒草追过去,直到那口井边,沙成山怔住了!
他猛的伸头引颈往井中看去,边叫道:“方小云,你该不会投水自尽吧?”
后面,熊霸天与左长庚也追到了井边!
左长庚伸头看到井里面,叫道:“小云,小云,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呀!”
熊霸天一急,双肩一晃,双手撑着井两边便往井里下去。他下的相当快,刹时间到了水面上,随即高声道:“三师兄,井中没有人哪!”
井口上边,左长庚叫道:“会不会沉入井中水底了?”
熊霸天仰头,道:“不会,不会,如果小云投水,总会有一番挣扎,可是这水井中……”
沙成山一怔,自言自语,道:“难道方小云并没有……”
此刻,熊霸天愤怒的自井底上来,他逼视着沙成山,沉声道:“沙成山,你休得欺人太甚,逼得我大师兄家毁人亡还要东躲西藏!王八蛋,别人怕你,熊大爷可不惧!”
沙成山本想把方宽厚夺走两件宝物之事对左长庚二人细说。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万一说出来,更增加方宽厚的压力,如此一来,方宽厚更不敢露面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朋友,你错了,我并不喜欢别人怕我,那将会把自己孤立起来,所以……”
左长庚沉声道:“朋友,我替我的师兄求你,别再找他麻烦了,行吗?”
冷然一晒,沙成山道:“那要方宽厚亲自出面才行。如果他敢在沙某面前说出他并未得到秦百年的两件宝物,沙某调头就走!”
熊霸天沉声道:“我们替他澄清不也是一样?”
摇摇头,沙成山道:“绝不一样!二位可以为你们的师兄两肋插刀,我却必须为我的职业负起必须负的责任!”
熊霸天愤怒的怪吼,道:“沙成山,熊霸天向你挑战!”
深深呼吸几次,沙成山道:“如果我拒绝呢?”
仰天一声大笑,熊霸天道:“如果孬种怕死,便立刻滚出方家集地界之外!”
笑笑,沙成山道:“在正事未办完之前,我不愿意节外生枝。大个子,留得力气助你大师兄御敌吧,方家集来了不少江湖人物,实非你们几人能挡得了的!”
熊霸天双肩一晃阻住沙成山去路,吼道:“挡不挡得了是我们的事,眼前我要同你决一死战!姓沙的,你该不会像个王八一样的缩起乌龟头吧?”
双目原是恹恹的充满了倦意,但当熊霸天的“王八”二字脱口而出,沙成山立刻精芒毕露,面上肌肉跳动!
他实在不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以“王八”二字骂人!
咬着牙,沙成山道:“有许多人徒逞匹夫之勇,换来的是终身遗憾。大个子,你有必胜把握?”
熊霸天金刚怒目的道:“虽无必胜把握,却有必死决心!
姓沙的,我不希望你变成夹尾巴逃走的狗!”
沙成山不怒反笑的道:“骂声不绝于口,表示你心中急躁与不安,那可是比斗大忌!大个子,我说的对吧?”
左长庚横身一拦,道:“姓沙的,你以退为进,故意撩拨,这种鬼魅伎俩瞒不了左某!”
沙成山冷沉的道:“你们不配!”
突然间,暗中传来一声沉喝,道:“配与不配,过招之后便知,老袖以为他们配!”
沙成山望望发声地方,只见断墙下转出个灰髯飘胸和尚。
这人一袭黄色袈裟,足踏芒鞋与白布长统袜子,右手柱着一根禅杖,着地有声的到了井边!
这老和尚一出现,熊霸天与左长庚二人立刻笑迎上前,左长庚道:“是师叔驾到,大师兄一家有救了!”
灰髯老僧望着左长庚与熊霸天二人,笑笑,道:“见到你二人也在方家集,我放心不少。你们大师兄呢?”
左长庚摇摇头,道:“大师兄一家多难,连方刚也完了,师叔来的正是时候。大师兄暂躲起来了,连我们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一怔,灰髯和尚重重的道:“你二人真的不知道?”
熊霸天点着头,道:“怎好骗师叔?”
本来,若论年龄,方宽厚比这个和尚的年纪还大几岁。
但方宽厚等四个师兄弟却是少林俗家弟子,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方氏兄弟出身少林,沙成山也是最近才知道!
灰髯老僧走近沙成山,他仔细的逼视着沙成山,道:“你就是这两年江湖上传言的‘二阎王’沙成山?”
面无表情,沙成山的双臂下垂,淡淡的道:“我叫沙成山!”
笑笑,灰髯老僧道:“老衲智上,当今少林掌门智善师弟!”
沙成山冷淡的道:“沙某无意同佛门中人攀扯关系,更不想知道你是谁,大师何必自报法号?”
笑笑,智上大师道:“人与人之间交往,总得有个称谓吧?”
沙成山笑容一现的道:“我不想与佛门中人交往,所以我没必要知道大师的法号,你多包涵!”
灰苍苍的浓眉紧皱,智上大师道:“沙施主既骄且傲,是老袖此生仅见。试问你为何不与我佛门中人打交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沙成山嘴角一撇,道:“人之遁入空门,便是看破红尘,当然也就于世无争,六根清净,沙成山只在心中寄予同情与尊敬!”
他重重的看了智上一眼,又道:“沙成山江湖小卒,六根既未清净,更未看破红尘,不少人称我两手血腥,杀人如麻,试问我怎能再同你们佛门中的人来往?”
他笑了一下,又道:“当然,如果有人打着伪善的佛门招牌找上沙某,那就另当别论了!”
智上当然明白沙成山话中的含义——尖酸刻薄,骂人不带脏字,敢情正是指着秃驴骂和尚,可恶至极!
冷冷的挑起双眉,智上大师道:“沙成山,你的刀利,想不到你的嘴巴也利。今夜既然遇上,老衲愿做个见证,由我这两位俗家徒儿领教一番你的绝学,如何?”
沙成山冷冷的道:“沙某一向不与人决斗,除了有人妨碍到沙某的行动。大师,杀戮并不是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事。大师,我以为能免则免!”
智上大师往后退三步,笑笑道:“撇开身份不谈,武者总是见猎心喜。沙大侠,你就露一手绝活,今老衲瞻仰一下又有何不可?”
不等沙成山的反应,熊霸天横身站在沙成山面前,道:“沙成山,你真的不想比试?”
点点头,沙成山道:“我们没理由互拚!”
嘿嘿一声怪笑,熊霸天道:“爬地上,你给熊大爷磕三个响头,你走!”
笑笑,沙成山道:“我磕三个响头,能表示些什么?”
熊霸天咧着毛脸道:“认输与求饶,如此而已!”
沙成山的面孔浮现着特有的残酷!
他不再多言的道:“敢在沙某面前说出此言之人,你是第一个,然而你却也将是最后一个。大个子,像你这么雄壮的身材,一旦倒卧在血泊里,一定十分难看!”
熊霸天咧着大毛嘴嘿嘿笑道:“小子,就怕你看不到那种模样!”
左长庚侧面戒备,墙边的智上大师也怒目逼视着!
沙成山双手下垂,默然挺立,双目开始散发出他杀人之前特有的眸芒——一种令人看了不自在的眼神!
熊霸天站在沙成山五步之前,大毛脸上没有表情,他的一双铜铃眼有一半几乎憋出眼眶外,有些散乱的头发反而表示出他的孤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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