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震眉头耸动,道:
“义薄云天的云。”
微微一顿,接道:“威震武林的震。”
红衣和尚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哈……”
李元泰喝道:
“和尚笑什么?”
红衣和尚双眼一翻,竖起大姆指一晃,道:
“这个,你知道么?”
李元泰道:
“张大哥?”
红衣和尚道:
“哈哈,正是张大哥。”
李元泰道:
“好的!先干掉罗侯宫的贼男女。”
红衣和尚敞声道:
“一句活。”
两人伸出手掌,猛地一握,随即向丁公望扑去。丁公望惊怒交迸,抓起云霞,反手一挥,将云震掷入房内。
展眼间,店堂之内,展开了一场猛恶绝伦的激斗。
此时,罗侯宫的人尚有六男五女,丁公望与那使金背大刀的青袍男子,守护在房门口,另外四名男子混战李元泰与红衣和尚,五名女子手握兵器,立在阵外掠阵。
那红衣和尚禅杖一挥,勇不可当,李元泰出手也与刚才大不相同,五六招间,罗侯宫那四人已抵挡不住,丁公望一声令下,五名女子也加入战团,男女九人,围绕着李元泰与红衣和尚,此进彼退,攻击不已。
云震立在房内,眼望着堂中的恶斗,心中暗自揣摩着刚才的事,觉得李元泰与那红衣和尚,似是受了一位姓张的人请托,正在海角天涯的寻找自己。
忽然间,他想到了自己的伤势,心中暗暗忖道:十天的工夫,转眼就会过去,我已是垂死之人,苦苦练来的一点内功又已毁去,不管是谁找我,对我都没有帮助了。
忖念中,不禁长长叹息一声,正想出言动问,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突然感到,一双手掌在自己肩上轻轻按了一下。
云震霍然一惊,扭头望去,眇一目,跛一足的西门咎,赫然站在身后。
西门咎那唱道情用的钢筒夹在肋下,双手抓着一床棉被,以目示意,命云震走近一点。
云震乍见故人,心头大为激动,双目中热辣辣的似欲欲泣,口齿启动,想要说出自己身负重伤,命在旦夕,救去自己,已是多余之事。
西门咎见云震迟疑不前,不禁大急,脸上泛起疾厉之色,猛一点头,命云震移近一步。
云震暗暗一叹,热泪泉涌中,移步靠过去。
此时房外打得如火如荼,丁公望与那青衣男子堵在门口,以防李元泰与红衣和尚冲进房来。一来是堂中打得猛恶,再则这客房并无窗户,云震又武功已毁,手无缚鸡之力,是以丁公望与那青衣男子都不会留意房内。
西门咎独目之内,神光如电,紧紧盯住丁公望的背影,手中棉被一合,将云震包裹在内,往左肋一挟,右手握好钢筒,陡地双足一顿,冲天疾射而起。丁公望闻得衣袂带风之声,扭头一望,骇然大叫,纵身飞扑上去。
西门咎早料及此,手指一按钢筒机簧,只听嗑嚓一响,一片细如牛毛,蓝汪汪的淬毒金针,散布五尺方圆,直向丁公望头顶罩下。
丁公望骇然汗下,点穴笔挥舞如幕,紧护头顶,真气一沉,疾地坠下地来。
这竹筒形的兵器,内藏无数法宝,乃是西门咎早年的看家法宝,想不到今日又派上用场。
只听蓬然一声,西门咎以头顶撞破屋顶,飞身跃上了瓦面。
原来西门咎出身丐帮,穿屋越舍是拿手本领,仅只揭开一两片瓦,弄断一根椽木,就轻轻巧巧地潜入了房内,这时急于脱身,却以头顶硬撞屋顶。
此际,寒风怒号,大雪飞舞,屋瓦上积雪已三四寸厚,西门咎足登瓦面,身形—伏,疾射而去。
突闻一声怒喝道:
“向北走!”
嗖的一声,一双黑忽忽的光脚板,霍然踢近了西门咎。
西门咎凛然一惊,仓促中,腰杆一拧,疾地横窜一步,但觉额上一阵火辣,依旧被那一脚趾扫了一下。
凝目望去,一个须发如银,皱纹满面的赤脚老丐,耸立屋顶,挡住了去路。
那赤足老丐耸立风雪之中,银髯飘拂,神威凛凛,两道寒电般的目光,罩住西门咎的身形,冷然道:
“铁脚仙,忘了不成?”
西门咎怒气山涌,胸前起伏如浪,鼻息之声,咻咻可闻。
他有生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落在别人的计算中,这时羞怒交迸,几至忍耐不住,但他到底是心机深沉的人,虽在激怒之下,依然心神不乱,且不理会赤足老丐,游目四顾,先打量四周的情势。
只见东面屋脊之上,兀立着一个白发苍苍,身材特别高瘦的老叫化,身后那破洞小,接连飞射起几条人影。
只听那红衣和尚怒吼道:
“兀那乞儿,赶快将人放下。”
话声中,丁公望与霹雳手李元泰已疾若箭射,齐齐扑了过来。
西门咎暗暗一惊,看眼下情势,自己已成众矢之的,只得牙根一咬,直向北面奔去。
原来这赤足老丐名叫王大力,绰号铁脚仙,那身材高瘦之人只有一条左臂,却被武林中人称作独臂神丐,这两人皆是丐帮长老,加上那无影神丐,却是鼎鼎:大名的“丐帮三老”。
若是单这两人,西门咎仍然不俱,但此时此地,李元泰、红衣和尚,以及罗侯宫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他衡量情势,若不因势利导,实在难以脱身,迫于无奈。只好依照铁脚仙的指示,朝向北面奔去。
铁脚仙见他朝北走,果然不加留难,身形—晃,截住追兵,道:
“这位可是霹雳手李大侠?”
飞起一脚,猛向丁公望踢去。
丁公望气急败坏,铁笔一挥,疾点过去,口中厉声道:
“臭叫化,丐帮公然与罗侯宫为敌,那是自取灭亡了。”
铁脚仙冷然道:
“是否自取灭亡,那是丐帮的事,你们这批奴才坯子却是活不过今夜了。”
忽听啪的一声,独臂神丐截住李元泰硬对了一掌,两人同被对方震得猛地一退。
独臂神丐洪声道:
“李大侠,咱们都是受张人侠之托,眼前之局,须得先料理罗侯宫的人,不能让一人漏网。”
说话中,舍下李元泰,转向罗侯宫的人扑去。
西门咎挟着云震,纵身飞跃,隐约听得几句,展眼之间,长街已尽,当下身形一转,朝东北面疾掠而去。
忽听云震哑声道:
“老前辈……”
西门咎沉声道:
“你忍着一点,摆脱了敌人,我想法子替你治疗伤势。”
云震沉痛地道:
“晚辈已经不行了。”
西门咎毅然道:
“没有的事。”
举目看去,城墙已然在望,心中暗想,只要到了城外,雪野辽阔,不管是准,也休想拦阻住自己了。当下双足贯劲,疾若脱弦之箭,赶到城墙之下,飞身一跃,直登城上。
足踏城垛,俯首一望,不禁猛然一惊。
风雪中,人影幢幢,大小叫化多达五六十人,居中一人,面目清癯,颏下一丛青须,西门咎勿须细看,就知那人是自己的冤家对头,当今丐帮帮主周公铎,无影神丐与那八九岁的小叫化,分立在周公铎的左右,一辆四马高辕的马车,静静地停在一旁。
这大批人马,静悄悄地兀立在风雪中,使这雪地旷野,凭添了一种肃杀之气,西门咎虽是满经风浪之人,到此地步,也有着四面楚歌,走头无路之感。
他先足一惊,继而一怔。心中暗道:丐帮首脑人物聚集于此,目的若不在云震,那就在我西门咎身上,哼!纵然力战而死,也不能任人宰割。
忽听无影神丐厉声道:
“西门咎,帮主大驾在此,还不上前参见?”
西门咎冷冷一笑,身形一折,足踏城垛,向东掠去。
但听周公铎扬声唤道:
“西门咎。”
到底这领袖一帮,名驰江湖之人,别有一种慑人的威仪,西门咎闻得呼唤,不由自主地身形一顿,喝道:
“什么事?”
周公铎缓缓说道:
“丐帮并未将你逐出帮外。”
他虽无疾颜厉色,却自有一种迫人的力量,西门咎微微一愣,“帮主” 二字,几乎脱口而出,话到唇边界,忽又将心一横,冷冷说道:
“我正等着丐帮,将我西门咎逐出帮外。”
周公铎淡然道:
“此时此地,你逃不出丐帮的掌握。”
西门咎冷笑道:
“未必。”
周公铎淡淡一笑,道:
“广德城外,承蒙你手下留情,放了无影长老一条生路,咱们以德报德,今夜之间,决不与你为难。”
西门咎想到那日饶了无影神丐一命,完全是因为云震之故,不觉低下头去,朝肋下的云震望了—眼,口中说道:
“既不留难,你我后会有朋,改日相遇,再清算旧帐。”转身奔去。
周公铎峻声道:
“且慢。”
西门咎怒声道:
“你待怎样?”
周公铎道:
“天地虽大,何处是你的安身之地?”
西门咎冷笑道:
“那是本人的事,你不必挂虑了。”
周公铎微微一笑,道:
“云震已是罗侯神君亟欲擒获之人,你自身尚且难保,将他带在身旁,岂非自取杀身之祸?”
提到云震,西门咎心中无端的激动,怒声道:
“西门咎已非丐帮之人,一身祸福,独自承当,阁下免操心了。”
忽听云震道:
“老前辈,我已被罗侯公子点坏了“厥阴心脉”,仅只剩下十天好活,老人家何必枉受牵连,不如放下晚辈,独自离去吧!”
西门咎闻言,心头忽然泛起一阵凄恻之感,怔了一怔,毅然道:
“你放心,老人决然竭尽所能,救你活命,万一你不幸丧命,老夫舍此残生,一定搏杀罗侯公子,为你报仇雪恨。”
这几句话讲的激昂慷慨,仁义凛然,周公铎听了,也不禁暗暗心折,云震感念知遇之恩,更是热泪泉涌,激动不已。
但闻周公铎道:
“西门咎,你对云震如此眷爱,到底为了什么?”
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