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批人保护,石崇很放心,不怕任何人向他施加压力或侵犯了。
但是司马伦却不肯死心,他派遣了孙秀,率了三万精兵,浩浩荡荡地开到了洛阳,赋予两个任务——杀死石崇,接回绿珠。
在司马伦的心中,还认定绿珠是爱他的,一心一意想离开石崇到他的身边来。
以前,是石崇的势力大,没有办法达成心愿,现在司马伦已够强,只要大兵一至,石崇固然俯首就擒,而绿珠必然也欢天喜地投入他的怀中。
不但司马伦如此想,连孙秀也是如此以为,他们却没有想到石崇的抵抗能力是那样的坚强。
三万大军开到金水之畔,金谷园前也是甲兵罗列,那使孙秀感到很意外。
鸣鼓喊阵后,石崇骑着一头骏马。身披重甲出来了。
一见孙秀,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愿维持了。开口就大骂道:“孙秀匹夫,你率兵到咱们家门前干嘛?”
孙秀道:“奉皇帝谕,说你在度支尚书任上,擅自弃职潜逃,并挟走大批的公款,故特地抓你治罪。”
石崇大笑道:“孙秀小儿,少来这一套了!咱家担任度支尚书几年,替公库中存下了多少钱?
历来在这一个职位上,年年闹亏空,只有在咱家手中,化亏为盈不说,还比往年多负担了一倍的开支,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别说咱家走时分文未带,就算捞走几文,也应该的。”
孙秀冷笑道:“石崇,你有道理向皇帝跟前去说吧!
本爵只知道奉命行事,拿你治罪!”
石崇怒道:“皇帝是不会下这种混帐旨意的,现在是司马伦为相,大权在握,想公报私仇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不过石某也不是束手任人宰割之辈、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抓抓看好了!”
孙秀道:“石老贼,你若是敢抗命,那就是造反了。
造反是要抄家灭族的,你可别连累到你这批手下人。“石崇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一挥。
那些甲兵们立刻放出一批长箭,又劲又疾,而且是训练有素一排五十人,射完就换第二排,五百人共分十排;轮流更替,箭发不绝,对密集的军队,这是最具威力的一种攻击术。
孙秀没想到石崇真敢抗拒,而且还说干就干,阵脚立刻大乱,连忙下令急退,却已经折伤了近千人。
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把金谷园团团围住。
但是这一片园林是石崇多年精心经营,墙坚壕深,箭枝粮草都很充份,三五个月内绝对不成问题。
再者,石崇若是想突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的五千甲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无人能御。
石崇舍不得放弃这片偌大的家业,但他也有恃无恐,倒是人数占着极大的优势的孙秀,心中焦灼不已。
试着攻了几次都无为而退,对方一个人都没有伤害,反观自己这边,又折损了几百兵士。
更令他着急的是这次出兵,并没有所谓皇帝的谕旨,只是司马伦私人的命令,而且也是秘密进行的,故而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延。
石崇虽已赋闲,但他富甲天下的财货,也是一项无比的势力。
许多武官将领都跟他有交情,甚至于有一半的宗室亲王,也都是石崇的友好翼护,若是得知石崇遭受到围困,一定会纷纷领兵前来救援,那时就不可开交了。
司马伦在授命时就告诉他:“孙秀,这次行动不能有误,必须立刻成功,否则事情一闹大,我可无法为你出面,只能说是你自己私人行动。你要知道,石崇在朝野都有相当的影响力的。
想要公开的惩戒他是不可能的,只有快刀斩乱麻,先杀死了他,再随便安他个罪,人死了,没有人会为他追究。所以,你若是办砸了,不但要自己负全责,连我也得要治你的罪了。”
孙秀当时满口答应。
他想以三万之众,并吞掉一个金谷园,绝不会有问题的。
这时,他才感到棘手了,一连三天,毫无进展,他差点没发了疯。正想冒险挥全军一拼,忽然帐外有报说。
“城中出来一个女子。名叫心儿求见。”
孙秀兴奋莫名,连忙她请了进来,然后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谈了很久,最后又充满了欣喜的神色,将心儿悄悄送走了。
很明显的,心儿一定是为他带来了攻门的新计划,所以他才会这么高兴。_,当天夜深时。
绿珠一身缟素,巡视防务。然后召见二十几名领兵的队长。
他们送到密室中时,只见设着有灵堂、素烛,绿珠双手捧着一方灵牌,跪地迎迟,灵牌上居然写着“先夫君司马子明之墓。
大家都为之一怔,但也都跪了下来。
心儿也是一身缟索道:“当不起!当不起!”
一名队长道:“应该的!应该的!我们都是司马将军的部属,也是他最亲近的兄弟,应该见礼的。”
他那样说了,心儿也就不再拦阻。
等大家见礼完毕,绿珠把手上的灵位供在桌上,才哽咽地道:“谢谢各位!各位既是司马将军的老兄弟,就该知道我是交趾女王遣来侍奉王夫的,也算是司马将军的人,所以我可以称他光夫。”
那名队长道:“属下等自然清楚夫人的身份,可是绿珠抢着道:“好兄弟!你只要承认我是司马将军的人就行了。我这一生中只有一个丈夫,就是司马将军。
我的心目中也只有一个男人,仍然是司马将军。至于我后来的种种,只是为了报仇雪冤……”
众人为之一怔。
绿珠道:“是的!先夫去世,到明天恰好是十周年,难女含屈忍辱,也是十个年头了。
十年来,我辱身丧节,无时无刻不在为先夫的死调查,以及策划。
今天总算查清楚了,而且时机也成熟了,特地把各位兄弟请了来,一则主持公道,二则协助报仇!”
一人讶然道:“夫人说将军是被人害死的?”
绿珠道:“是的。”
那人道:“被谁害死?”
绿珠道:“将军是死于石崇老贼卑鄙的阴谋之下,而且死后还要糟塌他的名誉。石崇对人宣称是将军酒醉之后乱性,逼奸他的姬妾不逞,杀死了对方,而后再羞愤自杀的。各位与先夫相处多年,知道他的为人,他会做那种事吗?”
又有一人道:“司马将军文采风疏,处事冷静。虽善于豪饮,却从不会醉,而且尚书的那些姬妾都很喜欢他。
只要司马将军有意思,那些女子求之不得,立刻会自动献身,逼奸不成而杀人的事。实在令人难信。何况将军立身严谨,从没有跟那一个姬人有苟且勾搭的事。
另一人道:“何况将军身边还有夫人姐妹为侍。无论姿色人品,都比那些庸俗女子强上百倍,说什么也不可能去跟她胡闹.所以,消息传出,属下等是难以相信。可是照现场的情况看,似乎又真有此事。倒是令人费解”
绿珠十分安慰地道:“谢谢你!好兄弟,总算将军没有跟你们白白相交一场。而你们也是真正了解他的人。
那整个事件是一项阴谋,现在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而且也把帮凶捉来了,由他自己告诉各位,如何下手的情形”
绿珠做了一个手势————四个女孩子抬着赤着上身的万能出来,放在灵堂前。
万能的身上已是一条条纵横的刀痕,想必已吃了不少苦。
绿珠厉声道:“万能!你把当初如何陷害将军的事,再告诉大家一遍”
万能全身都颤抖着,用嘶哑的喉咙又叙述了一遍。
说石崇如何为了觊觎绿珠的美色,而且又怕司马子明的权力膨胀太大而把他挤掉。才设谋把司马子明除掉。
事情是石崇主使的,万能是设谋者,他为了怕死,把责任全推向石崇。
说完后,万能又连声哀恳道:“夫人!小人完全是承了尚书的命令行事,请你饶了我一条狗命!”
他在灵前连连叩头。
忽然寒光一闪,万能的脑袋已滚落在一边,那是一名队长实在气不过,拔刀砍掉了他的首级。
室中一片沉默,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良久之后,一个人才道:“石崇太不应该了!他的财富一半是靠司马将军挣来的,他之所以有后来的荣显,也都是将军策划之功。将军对他忠心耿耿,还认他为义父,他竟下这种毒手!”
绿珠垂泪道:“先夫与石崇之间的恩怨不去谈它,石崇谋害了我的丈夫,我要找他报血仇,各位总不会反对吧!”
一时人声吵乱,大部份都是支持的。
有人还激愤地道:“夫人!我们虽是石崇的门下,但都是司马将军邀募而来的,今天我们在此为石崇卖命,为的也是司马将军。现在知道了内情,我们要为将军报仇,马上去杀了石崇。”
绿珠摇手道:“不!谢谢你!好兄弟。要杀死石老贼太容易了,我不知有多少次机会,那样死太便宜他了。
他毁了我丈夫的名誉,我就要抄他的家。外面司马伦的兵马是我引来的,我的目的是彻底毁了他。”
那些队长们又面面惊觑。
绿珠又道:“我知道石崇的财富是各位合力为他聚起来的,先夫在邀集各位的时候,曾许各位共富贵。
他不幸遭阴谋先死。但这个话言,我仍然要实践。
这是宝库的钥匙,明日凌晨,孙秀会再度挥军进攻。
那时各位无须拚命了,趁机到库中取了一部份珍宝回家去吧!”
“那么夫人呢?”
绿珠嫣然一笑道:“我不会有危险的,孙秀自然不会杀我,但我也不会去跟司马伦那个伧夫,我会找我的归宿。将军在泉下十年了,他一定感到很寂寞,我马上就要去陪伴他了!”
她把一大串钥匙交给了那些人。
他们有的还想劝她什么。
绿珠却道:“各位弟兄,我们相处也不是一日了,我是怎么样的人,各位也清楚,我决定的事,可曾改变过?
快走吧!天也快亮了,孙秀的攻势快发动了。”
他们对绿珠的脾气摸得很清楚,也知道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