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华抓着花篮,身形如陀螺般疾旋荡开,不由自主地旋转着冲出六七步。马国栋则是注人带刀向另一边飞开,砰的一声,憧在墙上,这才停住。
艾华方一稳住身形,便见到马国栋背脊挨着坛壁,滑向地面,终于一屁股坐下了。他眼睛发直,喘息急促,手中的长刀也跌落地上。
她一望而知,马国栋已经受了重创,命在须臾。是以目下只剩她一个人了,这一惊非同小可。
当下急急向墙头望去,却见数点金星,正向朱一涛侵袭。敢情由于吸血金蝇的进攻,才使朱一涛无暇再施毒手。
马国栋双眼一闭,不再动弹。艾华心知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马上逃走,一是再向朱一涛攻击。
这时朱一涛高跨墙顶,虽然有好几只金蝇,从四方八面向他侵袭,飞行神速如电,但他已有了应付的经验,全身衣衫不住地起伏鼓荡,只须严防头面和手脚受袭就行,转眼间他已劈死了两只金蝇。
艾华恨恨地头叫一声,刷地跃起,摔篮向朱一涛攻去。
朱一涛反而一怔,不明白这个美女捣什么鬼?何以在这等劣势之下,居然不急急逃遁,反而亡命出手攻到。
几个答案在他心头一掠而过,一是这个智慧门中的美女,认为吸血金蝇尚有足够的威胁力量,所以她还希望获得最后胜利。二是艾华的花篮,尚有妙用未曾发挥,现下乃是作最后一拼。三是她这一下攻势,只是障眼法而已,真的企图只想安然逃脱。
朱一涛对这些答案都不满意,故此他圈剑一弹,震回艾华之际,并没有施展杀手反击。
仅余的三只吸血金蝇,仍然形成严重威胁。由于艾华的出手捣乱,使得那三只金蝇都牢牢地附在朱一涛外衣上,虽然由于他运气鼓起了衣服,使金蝇无法施虐,但他知道这不是办法,一旦他换气泄劲之时,便难逃恶虫吸血之厄。
艾华轻功甚佳,在墙头上一手挥动花篮,另一只手提着一柄短小的药锄,凌空飞舞,疾攻不休。
朱一涛一连数剑,把她劈退,但她也像吸血金蝇一般,死缠不舍。
人声已戮送过来,大约将有不少村民会涌人来查看。
朱一涛刷地跃落地上,放步疾奔。
艾华仍不干休,紧紧追去,倒像是她已击败了朱一涛一般。
朱一涛几个起落,已出了这座住宅,才奔出数丈,背上传来一阵攻心剧痛,使得这个铜皮铁骨的人物,也禁不住痛得惨哼一声。
他在百忙中恨恨地回手一掌,拍死背后那一只。但另外的两只,竟不知停附在身上那个部位。看来只好等到被吸血发生剧痛时,方始得知。
虽然让他拍死了刺痛他的那只金蝇,但余痛犹在。而且早先彼这种恶虫叮过的地方,亦疼痛不已。
使得朱一涛大是烦躁,猛可停步,回身盯住艾华。
他们已站在空旷的田地中,贬骨的寒风,呼呼劲刮。
艾华吃惊地刹住前奔之势,敢情朱一涛满面凶气,后来十分可怕。
她却看得见那只吸血金蝇,一是在他左臂下的腰部,另一只在他背后。那是刚才在后面追赶时看见的。
朱一涛一面运气使全身衣服鼓起来,一面含怒瞪视这个美女,叱道:“看来我若不杀了你,你总是不识进退了。”
艾华不能不佩服这个男人武功的精妙深厚,一来他激出真气鼓起衣服时.尚能开口说话。
二来他显然已被金蝇叮咬了几口,居然还熬得住。据她所知,任何强悍之人,只要被金蝇咬了一口,三日三夜之内,休想停得住呻吟呼痛之声。
她摇摇头道:“我是迫不得已,非这样对付你不可。”
朱一涛更加生气道:“哈,你对付我?就凭你那一点点本事,敢说这艾华道:“好啦,你动手把我杀死就是,何必如此生气。”
朱一涛恨声道:“我为什么不生气,明明你是应该逃走之人,却反而变成追逐的一方。”
他一面发怒斥责对方,暗地里却没有忘记查看附身的两只恶蝇。
但奇怪的是他已运用至为灵敏的感觉,查返遍身,居然还没有友现金蝇附着之处。
艾华紧紧皱起眉头道:“我已承人不对,也叫过你动手,你为何不杀我?”
“用不着你催促。”
朱一涛发出令人心寒的冷笑声道:“我就算杀死一百个像你这种女子,也不会手软。”
由于艾华相距得近,并且保持着攻击之势,随时随地都能凌厉袭到。
而她的武功亦相当高明,此所以朱一涛没有法子可以抽出余暇,移开注视敌人的眼睛以寻找金蝇。
他脑筋转转,突然间向左方奔去。
艾华拔步便追,居然还不放松。
朱一涛恨得牙痒痒的,心中向自己发誓定要好好的收拾这个不识进退的女子。不过当急之务,却是如何除去身上的吸血金蛹。
他奔出十数丈,果然己绕回村后,也就是他来时走过的路。当下加快速度,急奔疾驰。
艾华心中也十分迷糊,一点儿不明白这个强绝一时的敌人,为何奔逃得如此迅急。难道他不明白这等飞奔法,不出一里,就非得换气不可。他一换气,自是难免被恶虫叮咬之厄。
朱一涛这一加急冲刺,霎时已把她抛下数丈之远。前面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池塘,阻挡了他的去路。
艾华尖叫道:“朱一涛,等一等……”
叫声刚刚送人对方耳中,但见朱一涛呼的直跃,像一支劲箭般射人水中。
艾华赶到一瞧,但见池上涟漪四散,却不见朱一涛浮起。
她乃是智慧门中的高手,当然一望而知朱一涛打的什么主意,当下禁不住泛起又佩服,又惊惧的感觉。
要知朱一涛在这等天寒地冻之际,不惜跃入水中,为的是对付身上那两只金蝇,他刚才以火攻之计,得脱大难。
如今又使用水的力量,可见得他的机智应变,何等高明。
艾华见他计谋百出,又善于利用所有的条件,只要他曾经看过经过,这些资料,他便能充分运用,这一点使她不能不大大佩服。
她惊惧的是朱一涛分明有杀她的决心,所以才暂时不管她,先去掉身上的恶物。这等做法,显然是准备以全力来收拾她。
在冰冷的池水中,朱一涛一面潜泅,一面迅快扯开长衫,就在水中脱掉。
他冒起来时,已剩下一身湿淋淋的短打装束。假如不是身怀绝艺,这一离水被冷风一吹,非马上冻僵不可。
朱一涛跃出水面之时,第一眼就看见那艾华还在池塘边守候。
这一下,无名火直冒脑门,恶狠狠地提剑行去。
艾华既不逃去,也没有迫上来。一望而知她已改变心意,似是不打算与他动手拼命了。
朱一涛大步走到她面前,呸一声吐掉口中的池水,道:“你想怎样一个死法?”
艾华道:“你这一辈子,相信没有比今日狼狈的了,对不对?”
朱一涛点头道:“不错,今日的遭遇,正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但好在还有你可以消消火气。”
他又迫近一大步,凌厉森寒的剑气,已笼罩往对方。
艾华苦笑一下道:“在动手以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只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你有一个要求?”
朱一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凭什么提出要求?”
文华道:“你不答应就算了,何必如此生气。”
朱一涛道:“你已经是第二次劝我不要生气了,可见得这两次都是你惹我生气的。”
艾华道:“好,我承认就是。你肯不肯听听我的要求?”
朱一涛沉吟一下,才道:“你说。”
艾华道:“假如你有机会见到敝主上,请你间间他,今日本门派出七八个人来对付你们,这些人全都算得上是高手了。你间他,我们这批人马无一生还的结局,是不是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
朱一涛表示出兴趣地道:“但如果你也死了,我到何处去告诉你?”
艾华淡淡一笑,却很认真地道:“我们在黄泉下相逢之时,你就可以告诉我啦!”
“你不嫌等得太久么?”
“不会太久的,你见到敝主上时,就是毙命之日。”
朱一涛仰天一笑道:“你是真心相信这等可能呢?抑是智慧国师命你施展的攻心之计?”
艾华一本正经地道:“我是真心相信的。”
“那么你也深信今日难逃我的毒手了,是也不是?”
她点点头,轻轻叹一口气。
朱一涛冷冷道:“既然你知道难逃一死,刚才你何以不趁机逃走?”
艾华道:“我方只剩下我一个人回去,你瞧我还活得成么!”
朱一涛耸耸双肩,冷冷地道:“就算你回去也活不成,但好歹也好可多活些时候呀!”
艾华道:“我宁可死在你剑下,一来我也许能侥幸取胜,因为刚才你尚为吸血金蝇所困扰,所以我尚有一线的机会。二来我就算不能取胜,亦可以得一个痛快。”
朱一涛道:“我不相信你回去非死不可。”
艾华道:“你不相信,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我没有要你相信的意思。”
朱一涛道:“这样说来,我倒是非要留下你的性命不可啦!”
艾华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一来我打算活着回来,告诉你那智慧国师的答案,二来我也许真的信了你的话,让你回去受本门的严惩。”
他说完之后,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又道:“你把兵器丢在地上,转过身子。”
艾华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朱一涛道:“倘若你所言皆实,则你早已连性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更大的损失不成?”
艾华道:“你说得对,我先依你的话,做第一件事。”
她把花篮和药锄丢在地上,双手垂下,表示决不抗拒,然后又道:“在我背转身子之前请问一声,假使我豁出性命,以‘五将争锋’的手法,向你连攻三招,这时我定能略略占到一点儿优势,这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