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老魔再也没有先前的气焰,默默地掏出数锭银子,转身离去,一至门口,腾身而起,跃上对面的屋背,转眼逝去。
“叭”、“叭”、“叭”……
一白衣青年自店门口鼓掌而入。
一身白衣已染上了黄色的征程,一个长形包袱挎背在肩上,脸上写着孤傲与无奈。
青年径直走至原先白衣青年的桌前。
淡淡地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在家里做你的女红,却来到江湖上胡闹,这样早迟一天,不是被你家人抓回去,就是被玩掉性命。”
原先的少年一见这白衣青年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又听到少年发现了自己女扮男装,更是吃惊不小,再后来少年的一番说教,终于激发了她大小姐刁蛮泼辣的秉性。
于是大声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要教训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尽快的回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真是多管闲事。”
“当你的花容月貌上被划上两剑,当你遇上一个大色狼的时……”
“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
“哼!”
紫光闪闪。
结果却截然不同。
紫色的剑叶夹在少年的两指之间,剑鞘跌在地上。
原先的白衣少年已变成了白衣少女。
白色的儒生巾已握在少年的另一只手中。
少年的双目精光闪烁,俊逸的脸上更显得生姿勃勃,整个身躯山容海纳,更是高大无比,四肢健硕有力。
少女睑上的怒意渐去,欢悦爬上脸上,眼中已写满了温柔。
少年松开两指。
少女长剑垂下。
终于少女羞涩地抬起了头,轻声地道:“你是那位真正的麦枝山下来的少年。”
少年点了点追:“江湖险恶,你快回去吧。”
少女道:“可我在出来时巳立下誓言,我……”
少女似乎没有勇气,或没有必要说出她的誓言到底是什么。
剑鞘躺在地上,并没有因为落在地上而失去他的光泽。
少女弯腰抬起地上的剑鞘,还剑于鞘,转身如风出门而去。
少年茫然地望着少女逸去的背影。
一座小山。
山上翠竹连着翠竹,有楠竹,也有湘妃竹,山旁清泉流淌。
一间屋,一间简陋而未成形的竹屋。
两个搭屋的少女。
“你一个多好啊,上馆去喝酒,吃香汤啦,又要我这个没用的丫环做什么?我还是回去的好。”
一个穿绿衣的美女在说话,这时她的眼睛正瞪得老大,仿佛很生气的样子。
“难道你还在生我气?该死的小丫头,看我不揍扁你的嘴。”
白衣少女一边谈,一边作势欲打那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急道:“别打、别打,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白衣少女道:“唉,看来江湖是走不成了,我们不如回去的好。”
言末毕,那少女忧形于色,仿佛有着满腹的惆怅。
绿衣少女忽道:“小姐,方才你不是说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么?他武功果真那么厉害?我可有些不信。”
白衣少女黯然道:“信不信由你,我反正看到他了,我知道是他。”
“嗤……”绿衣少女一声轻笑。
“原来你又在调侃我,该死的……”
刹那间,二少女打斗在一起,她们互相追逐。宛若两朵飞转的彩云。
良久,二少女歇足,坐在竹下,坐在竹笋旁。
绿衣少女士:“小姐,你说那少年真是他?”
白衣少女略加沉思,道:“什么他不他的,本来就是他嘛。”
绿衣少女道:“嗯。这下我可就有些不懂啦。”
白衣少女问道:“你说什么?”
绿衣少女道:“因为我不懂一个美貌少女追到了自己心上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放他走。”
白衣少女立起身,一跺脚:“你……你……你放肆!”
“通!”那绿衣少女跪于地,嘴中喃喃地道:“死丫头不敢!”
末了,白衣少女一缓口气,说道:“别闹啦。淑红,我们弄点吃的去。”
“是,我的施大小姐。”
淑红——一个快乐、美用而颇具机的姑娘。
施瑞莲——一个任性、多倩的少女。
巫山十二蜂,传说乃十二仙女下凡所化。
朝云峰下长江总舱内,而今仍一派威严景象。
只不过威严之中现出几分森然,仿佛胡云峰有朝一日会石解山崩。
尤其是总舵主骆长庚,此刻正在议事厅内焦燥不安地蹬来踱去,一向稳重的骆总舵倒显得比常人还难自抑。
赭色书案摆在上首。
正墙面挂有大幅鹰舞图。
书案上放着茶盅,茶盅里盛着滚沸的茶水,茶水不断地冒着热气。
茶凉了换,换了又凉,而今已是换过七八遍了,可一向嗜茶如命的骆总舵主今日却怎么也提不起这品茶的兴趣。
安徽祁红、云南滇江、湖北宜江、四川川江……各种名贵红茶骆总舵主如数家珍。
杭州龙井,旗枪,洞庭碧螺春,南京雨花茶,安徽屯绿,黄山毛峰,庐山云雾等等名贵绿茶在骆总舵主心中想一想都要发痒半日。
可是今日他只要酒,因为他只想喝酒。
酒是从安徽快马运来的古井贡酒,这酒既然性烈,所以用来解愁解忧就更是佳品。
骆总舵主正好心愁,他焦急如焚,所以正好喝这有名的酒。
这时候他已喝光了三坛古井贡酒,骆总舵主正在开启第四个坛子。
骆总舵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喝这么多洒。
难道是茶在起作用?
似乎不是,骆总舵只觉得自己竟然不了解自己。
正在这时,厅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一双神手。
举头三尺单昆仑!
举头三尺单昆仑一走进园来,就仿佛见了故人一般满睑笑容可掬。
举头三尺单昆仑笑道:“未经通报,擅自入内,骆总舵主不会大见怪吧?”
骆长庚一言不发,盯着举头三尺单昆仑,脸上渐渐泛出了紫光。
举头三尺单昆仑始觉事态严重,刹时觉得自己过于鲁莽了一些。
一阵风响,门外同时闪进两个人来。
又—阵风响,夹杂着两条如练般寒光,直朝举头三尺单昆仑头顶罩下。
举头三尺单昆仑米松几乎头也未动,那两条银白色的光线就同时变成两柄剑。
两柄灰白色的长剑,犹如两只死鱼的眼睛。
那两柄剑使这般凭空凝住,始终也未能落下。
骆长庚见状,恨言道:“好一个举头三尺单昆仑,护体五阳大神功练到如此火候,莫非是来找老夫晦气不成!”
“错啦,错啦。骆总舵主料事如神,这次可全错啦!哈哈……”
骆长庚始终未笑,因为他确实笑不出来。
骆长庚缓声道:“这么说,神手的调查恐怕是有些眉目啦?”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骆总舵主确实比老夫高明一些,哈哈……”
骆长庚道:“啊?神手可否赐教?”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赐教不敢,相商倒是可以的。老夫这十天来总共办了三件事。”
骆长庚道:“第一件是不是查到了失踪人数?”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借,这次老夫特邀了二百多位好手快马加鞭,查达了十三省所有的地方。”
骆长庚道:“也包括敝舵在内?”
举头三尺单昆仑点头道:“不错。”
然后接着道:“老夫近日已接到各方回报失踪人数总共为三百一十九人。并且失踪高手中有个鲜明的特征,那就是年龄均在四十岁以下……”
骆长庚闻言,微微一惊,继问道:“那么说,神手查到敝舵失踪人数是……”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总共三十八人,损失之惨,位列榜首。就连令郎也在其中。”
骆长庚脸上现出惊讶之色,良久才道:“不错!”
当一阵“咕噜”之声响过之后,骆总舵已经喝下了第四坛洒。“室外春风拂树,沙沙有声,宛若思春少女轻柔的脚步声。
室内酒香四溢。
举头三尺单昆仑仿佛受不住酒的诱惑,止不住用眼痴痴地望着那正在滚动的酒坛。
骆长庚道:“第二件事是不是神手已然查得了踪迹?”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不错。”
骆长庚道:“是不是幽灵岛所为?”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正是。”
骆长庚狡黔地一笑,道:“那么,神手找了少林等七大门派?”
举头三尺单昆仑面容一肃道:“不错!”
骆长庚道:“那么第三件事呢?”
举头三尺卑昆仑一拱手道:“老夫冒昧打扰,还望原谅,告辞了!”
举头三尺单昆仑米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两百来个高手,查了十天之久,也就做了三件事。
殊不料这三件能拯救厄难的大事骆总舵主竟了如指掌。
举头三尺革昆仑纵然有通天本领,这时也一点想不到骆长庚为什么知道这些。
难道骆总舵果真有预卜之能么?
要是有,那么,他就该防微杜渐,求远立于不败之地。
更不该遭到如此惨痛的损失。
举头三尺单昆仑原来想再找骆总舵主帮忙,求他协助查案的。
他之所以到长江总舵去,显得丝毫不知江湖礼义,完全是因为他心情过分焦急之故。
所以,他这次又失败了,并且连一点希望的影子也没剩下。
当他走到江边踏上船舷时,他的两脚沉重如铅。
江水东流去。两岸嫩绿新。
这景致是美的,但怎么也提不起举头三尺单昆仑的丝毫兴致。
也许,世界上无论谁都有失败的时候?
等到施瑞莲发现自己错过了一个极有利的机会时,她已是后悔莫及。
机会对于人来说,只能是幸运,却决不能变为自己的一分财产。
当施瑞莲想起那次在茶馆时,就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放走那少年。
尽管那少年很美,武功也远比自己为高,但她相信自己有这份能力将他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