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华说:“你这么忠诚朝廷,我也受感动,怎么忍心向你多要呢,只要够堵住他们的嘴就行,我连喝茶的钱也不要。”
“多谢大人的善意,我怎能让大人为我白费苦心呢,那样我一点也不明世理了。大人,不要客气,你说个数吧。”
盛天华点了点头:“官场上的事你也明白,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不夸张。
你不要多拿,有十万银子就够了。”
方大人的心仿佛一下被枪刺中了,呆住不动了。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小数目。能把竹杠敲到这种程度,杀爹的心足够有了。他知道自己拿不出十万两银子来,但又不能嫌多,更不能拒绝。锦衣卫开的价是死数,不可改的。
他沉默了一下,闷声道:“耿大人,能宽限两天吗?”
盛天华说:“我是无所谓的,可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方大人,说句知心话,你不该写奏章的,也没真证实据呀。”
方大人悔极了,可事到如今,悔是没用了。
他咬牙点头道:“大人,银子我这就去凑,后天交齐行吗?”
盛天华心中一乐:“好的。不过尤机要立即缉拿归案,不能让他跑了。方大人,国事是大,别把私人情感放入其中吧。”
方大人仿佛被人猛烈地抽了一鞭,不敢伸出头来了。他的心在流血,也只能到没人的地方舔。把尤机交出去,他清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左思右想不得开脱,只好牙一咬,做一次小人了。他看了了总管一眼,叹道:“前辈,您这去抓他吗?”
丁总管才不知道什么是同情呢,他甚至怀疑乱施同情的男人有点儿毛病。他们兄弟十人在忧患岛上独享其乐,被吴畅那小子一下子毁去了八个,他们谁同情过?他人锦衣卫是为了敛财,为了东山再起,要不择手段,同情弱者不是他要干的事。他冷冷地一笑:“当然,你带路吧。”
方大人别无选择,为了自己,他只好把别人抛出去了。
他们几个人很快找到了尤机。他正在修理花呢。他的情绪很好,不知道大祸已临头了。
方大人冲他苦笑了一下,尤机呆了。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就象大海里的一片叶子,命运是不握在自己的手里的。随时都有被撕碎的危险。他脸色惨白地退了几步,眼里闪出极其哀怨而又邪异的怪光,似在诅咒方大人,又在向苍天呼救。也许他觉得人远不如冷淡而高远的青天可靠。
丁总管冰冷地们:“你就是尤机?”
“你找哪个尤机?”
“难道还有两个尤机吗?”
“是的,有大尤机,小尤机,并不一样的。”
丁总管一愣:“他们哪个人过中律门?”
“自然是大尤机,我和他不相干的。”
丁总管看了方大人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方大人“咳”了一声:“这要看你相信他还是相信我了。”
丁总管冷然一笑,一挥手,两个捕快扑向尤机。这两人身手不弱,动作十分灵敏,好象两股怪风一样。尤机感到大难临头,大叫起来。
方子玺与尤晶闻声赶来,尤机已被拿住,他的妻子自然也跑不了的。
尤晶见父母被制,冲了过去,怒问丁总管说:“他们犯了哪条王法,你们凭什么抓人?”
丁总管的回答耐人寻味:“丫头,你几时见过有罪的人被抓过?罪愈大,愈安全。”
尤晶气道:“既然他们没罪,那就快放人!”
“这个不难,只要你跟我们走,什么都好说。”
“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丁总管笑了:“你凭什么让我们放人?”
“他们没犯王法,凭这还不够吗?”
“我们抓的就是不犯王法的,这你懂了吧?”
尤晶气得两眼发红,想要拼命。这是个什么世道。不犯法也会挨抓,天理何在?
她看了一眼可怜的父母,胸中的仇恨燃起来,银牙一咬:“你们既然这么无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身形飘然一旋,运起“百花神功”,幻想起许多花影向了总管击去。各种香味带着迷人的芬芳也四射开来,仿佛百花争艳,月光云影,飘忽飞旋。
丁总管毫不在意,一个小美人能把他怎么样呢?他嘿嘿一阵奸笑,甩手一掌拍出,并不讲究什么招式。
“啪”地一声响,两人交了一掌。丁总管这才惊了一下,他并没有把对方一掌击飞,虽然他并不想弄死尤晶。
他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笑道:“丫头,你的‘百花神功’倒也奇特,老夫低估了你,不过你别以此想在老夫身上得到什么。”
尤晶冷哼一声:“并没有人请你来。”
丁总管笑道:“老夫这么大年纪了,没人请能来吗?你公爹若不上递奏折,谁知道这里有好党呢?”
方大人这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尤机顿时向他投去怒恨交集的目光。
方大人苦不堪言,两手一摊,说:“这里将再无一两银”子,发哪门子财呢。”
方子玺见岳父恨极了父亲,十分难过。他不明白父亲何以会这样干,难道他精明过了头?
尤晶的眼里闪出轻蔑的光来,方大人感到如箭一般射向了他。无奈何,他唯有佯装不知,解释是多余的。
盛天华这时说:“方大人,在你的家里,你想到犯人对抗官差的事吗?”
方大人苦着脸说:“雪儿,你不要这样,凡事都会有交待,一切都会弄清楚的。你这样与官差对抗,会把事弄糟的,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尤晶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丁总管笑道:“官府是不会冤枉好人的。若没有事,还会放出来的,你着什么急呢?”
尤晶看了一眼父母,似在征寻他们的意见。尤机自然不想被抓去,可他也不敢与官府对抗,那样他就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安全的了。也许让他们查一下的好,反正自己没干什么。
他对官府多少还抱有一线希望的。
他冲女儿艰难地点了点头,流下了两行泪。在这种时刻,他感到了自身的渺小,生不由己。
丁总管哈哈一笑:“这才是明智的,带走!”
两个捕快把尤机夫妻押走。
他也许还有许多话要说,向女儿不住地回头,眼里那是企盼的目光,无声的叫喊。
尤晶的心一下子碎了,身子一晃,差一点栽倒。方子玺急忙冲过扶住她:“雪妹,你别太又难过,总会有办法的。”
尤晶没有吱声,伤心泪横流,这真是天下无处有太平啊!原指望安稳过下去呢,怎知大祸又临头,这是什么世道呢?人心险恶,就是指的这种为了自己可以坑害其他一切人吗?她不明白方大人还想要什么。
方子玺盯了父亲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我怎能说得清呢。先什么也别说,快准备银子吧。”
方子玺叹了一声,扶着尤晶离去。他也明白,这时候神通最大的就是钱了。
尤机夫妻被下了大狱。盛天华和了总管在等龙家的银子。龙家上下忙开了,东南西北凑银子。十万两银子并不好凑,他们几乎用尽了办法,才弄到八万两。那两万如何来呢?
方大人急得几乎想上吊。交银子的期限到了。他还一筹莫展。
盛天华摆出一副莫不关心的样子问:“方大人,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下去的,银子准备好了?十万两银子,对你来说不过区区小数。”
方大人几乎要跳起来,或者要人地,这不是拿着人血当凉水泼吗!但他没跳也没有人地,在锦衣卫面前,他的勇气只够答应他们要求的一切。和锦衣卫打交道,事后没有几个官员不虚脱的。他鼓了好几次勇气,战战兢兢地哀求道:“大人,再宽限两天吧,我才凑够八万两呢。”
盛天华顿时冷下脸来:“方大人,我们不是向你索债,这是为你办事,你这样岂不让人寒心?”
方大人哭丧着脸说:“大人,一时我实在凑不齐十万两。您再小住两日,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盛天华冷道:“再等你一天,明天这时候交银子。”他甩手走了。
方大人呆在那里,等回过神来,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方子玺这时走来,父子商议起来。
“为今之计只有抢了。”方子玺说。
“抢谁呢?”他并不反对儿子的妙计。
方子玺没好气地说:“自然是抢那个让你写奏折的老混蛋!不是他捣鬼,哪里有灾祸上门。”
方大人不语了,儿子的话对他的口味。逼到这分上,还管什么是官是民。他冷酷地盯了一眼儿子:“必要时,可以把他干掉,要不留痕迹。”他似乎要把自己的仇恨通过儿子传给那人。
方子玺点了点头,起身走了。他一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做个清宫,没想到先做了盗贼。
人生难料啊!这一切是那么的荒唐,自己竟没有看出一点儿真实的东西,真是无用。
他轻飘飘回到自己的住处,把打算告诉了尤晶。她没说什么淡淡点了点头。
夜幕落下来,小雪儿也飘起,方子玺与尤晶飞身入了那人家里。他们一身黑衣,皮革罩面,仅露着眼睛。
两人冲进那人的书房里,方子玺用刀逼着他问:“银子在哪里?有金子也行。”
那官僚吓坏了,连忙带着他们去取银子。
两人见老东西凑不足两万两银子,方子玺一刀捅了他,然后把尸体塞人床底下去。
两人拿了金银匆匆而去。
他们回到家里与父亲略一商量,又潜入另外的官员家里抢劫。他们的动作倒也利索,几乎没出什么麻烦,一口气就抢了十几家。
黎明时分,他们把抢来的金银珠宝放到桌案上清点了一番,心里踏实了,十万两银子总算凑得差不多了。有些奇珍,一件就值千把两银子。
方大人眯起眼打了个盹,等盛天华来取银子了。
“方大人,凑齐了吧?”盛天华冷笑问。
“托大人的福,总算差不多了。耽误了大人的行程,下官实在有罪,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