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赞许地道:“对了,你应该想不出来才是。因为时间并不是物体,而是天地之根源,所以没有形状可言。”
秋云呻吟一声,道:“二夫人,婢子可以到外面等候么?”
冷月亦道:“我也出去一下……”。
二夫人点点头,等她们出去后,才道:“这两个丫头虽是聪慧,也读过不少书,可是每当我与她们谈论这些问题时,她们就会头昏脑胀了。”
沈陵坦白地道:“在下也有昏眩之感,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伤脑筋了,简直教人不知从何想起,摸不着边际。”
“你的脑筋如果不多多磨练,碰到问题时,就会像现在这等样子了,在其他方面亦如此,必须多加磨砺。”
沈陵设法引开早先的话题,以免继续探讨那混沌迷茫的问题。
他道:“你既然拿‘时间’作为敌手,何以对世俗的人和事,依然感到兴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岂能配做你的敌手?”
“老实说,我可没把你们当作敌手,因为你们实在配不上,可是我又不得不参与这种争持拚斗之中。正如我刚才说过的,每个人的各方面,都须加以不断的磨砺。”
沈陵忙道:“你可以先分一分是非黑白才插手呀!例如你参加我们这一边,在你而言,仍然是磨砺而已,但所作所为,却是为了公义和真理。”
二夫人冷冷一笑,道:“这种话你用不着多说了,什么‘公义’‘真理’,都不过是骗人的字眼而已……”
她这是第二度现出笑容了,可惜的是,一来仍是冷笑,毫无友善味道。二来她说的话,不但自高自大,而且荒谬。因此沈陵突然觉得她这个笑容,极为丑恶可憎,真是到了令人讨厌的地步。
他将目光移开,心想这等冷酷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能得以脱逃并能恢复内力,将列为必杀的名单。
只听二夫人又道:“这等世俗的愚蠢问题,根本不值一谈,我们还是回到真正的问题上,你有了答案没有?”
沈陵本来打算不理她,任凭她爱怎样发落自己都可以。但想到自己的生死事关工作之成败,又不可不理。
“没有答案。”沈陵沉默片刻才回答。
“什么?没有答案?”二夫人惊愕地瞪着沈陵,他也毫不退缩地瞪视她。
舱门外突然出现人影,原来是秋云冷月,听得舱内静寂无声,又恰当两人高声争辨之时,因此以为沈陵已被解决,不禁探头窥望。
二夫人不悦地转过头去,向她们瞪了一眼。
秋云和冷月都吃惊地缩回隐没。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答案是我绝不求饶投降。”沈陵坚决地道。
二夫人点头,道:“既是如此,我只好动刑了。”
她拍一下手掌,转眼间秋云冷月一同进来。
二夫人吩咐道:“你们准备一下‘神仙罩’。”
秋云冷月两婢都愣了一下,俏丽的面上,泛起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秋云道:“二夫人,你当真要使用它么?”
二夫人面色一沉,道:“快去准备,不得多言。”
两婢应了一声,但却没有移动。
秋云皱起秀眉,道“二夫人想施刑呢?抑或是想知道敌方的秘密?”
二夫人不悦道:“这是什么话?当然想知道敌情啦!难道对他施刑之举,于我有什么兴趣不成?”
秋云道:“既然如此,何不把他交与婢子们,限以时间,如果婢子们不能说服他,再向他施刑也不迟。”
冷月亦忙道:“这样做法,对二夫人也没有什么损失呀!”
二夫人沉吟半响,始道:“好,把他带到隔壁的舱房中。”
沈陵没开口说话,两婢的好意,实在使他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在他观察中,两婢绝不是在演戏,而是真心想获得这个机会,试图说服他。这一片心意,岂可不领受?
秋云冷月马上过来解开身上的布带,扶他往舱外走,一忽儿就置身于另一间舱房之内。
他一面观察此舱的陈设,一面道:“在下先向两位道谢,等会如有失礼失态之处,还望两位不要太见怪。”
冷月轻叹一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帮秋云,劝二夫人把你交给她?”
“沈先生与众人不同,你难道感觉不出来?”秋云正色道。
“是的,他的确是出众的男人。”冷月承认道:“但这又有什么用处?越是出众,越死得快些。”
“他如果稍为低头,就没有事啦!”
“如果他肯低头屈服,就失去出众的特点了。”
冷月对秋云之言,不表同意。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去劝二夫人将他毁了么?”秋云嘟起嘴巴,不高兴道。
沈陵心中好笑,因为这两个俏婢,还未来劝说自己,却已发生了争辩。
这间舱房,布置甚为简陋,只有一桌一椅,都很粗劣。
一边的舱壁上,卦着一条鞭子,一根烙铁和两件形状奇怪的东西,但一望而知乃是刑具无疑。
他不看此舱陈设布置,也就罢了,这一看之下,顿时感到一种阴森凄惨的气氛。
他心中明白这是配合行刑,以便增加效果,加重受刑之人心上的压力。如此受刑人的意志自然较易崩溃而屈服。
他唯一觉得奇怪不解的是,这一间舱房占地不大,布置简陋,为何就能产生这种阴森悲惨气氛?可见得布置这间刑房的人,胸中定必大有学问。
冷月不安地走近沈陵,她显然被秋云的话顶得无言以对,并且因而大感为难,才有这种不安的表情。
“唉!我们当然不能劝二夫人毁了沈先生,如果可以这样做,根本不必冒险请求这个差事了。”
秋云跟着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沈先生你可知道,如果我们劝说你的任务失败,我们却得捱受责罚,而且这场责罚可能严重得教人难以置信。”
“两位姑娘务必请原谅,无论你们将受到多么严重的处罚,在下也不能因为怜惜你们而失节投降。”沈陵态度坚决地道。
“当然啦,我们亦没有这个意思。”冷月柔声道:“我们甚至不敢希望你相信将会有这种后果呢!”
她站在沈陵身前,相距还不到两尺,因此沈陵几乎可以嗅到随同她柔和话声而喷到面上的芳香气息。
冷月又轻叹一声,伸手替沈陵拉平胸前的皱纹,她的手轻柔地在夜行衣上轻拂,那雪白的纤美玉手,指甲上数点红艳的寇丹颜色,特别惹眼。
沈陵在她们挟扶之下,落坐在唯一的那张椅中,他向她们投以感激的一瞥。
“想不到我一旦受制,身体就马上变得如此衰弱,连站着也觉得很累。”沈陵苦笑道。
“这就是任何人都无法熬得过苦刑的重要原因了,打从施刑开始,你已经没有体力可以对抗连绵不断的痛苦,不久你就变得身心交瘁,勇气和意志消失殆尽。可是离结束尚远,你必须得熬上好几个昼夜,方能结束这一场痛苦……”秋云轻声道。
沈陵心知她说的都是实情,尤其是她描述的心理上所感受到的痛苦历程,迄至崩溃为止,都很真实。
“那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实在熬不住,马上投降就是了。”他开玩笑地道,心中却另有盘算。
秋云皱起秀眉,道:“万一二夫人到时已不愿接受,又或是明知你的意志已经完全崩溃,反正再也不敢抗拒她,所以非将你折磨至彻底崩溃为止,才与你说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陵见她说得真挚,便不好意思胡扯了。
于是正经地道:“你们的好意,在下永远铭感于心。当然我不会把这件生死大事当作儿戏之事。”
沉默了一阵,冷月柔声道:“你瞧咱们能否商量一下?也许可找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若是要我做出失节的背叛行为,两位姑娘请免开尊口。”沈陵凛然道。
冷月蹲在他膝前,仰头望着他,美眸中射出热切的期望,接口说道:“如果你能够不失节,或者减到最低限度,而能够避免了受刑杀身之祸,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沈陵难以置信地瞧着她,忽然发现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女,竟然散发出十分吸引人的艳光。
他随即转眼向秋云望去,这一个俏丽少女,比冷月瘦一点,也显得更为清秀飘逸,虽然不像冷月那般艳光迫人,但却另具风韵,真像是天空中潇洒闲逸的云彩,令人能神往注视。
在这等情况之下,沈陵居然尚有审美的心情,这一点使他自己亦不觉失笑起来。他的一丝笑意,却使冷月误会了。
“你敢情认为此计行得通么?”冷月欢愉地道。
沈陵不忍浇她冷水,只好顺着她的口气道:“说不定,但你别忘了,这个问题的关键,不在我,而是在二夫人手中,她侦讯之时,将要问些什么话,咱们哪能知道?又如何能避重就轻地回答呢?”
秋云插口道:“只要你原则同意了,其他问题,我们可逐步找出解决之法。”
冷月双手搁在他膝头上,面上泛起妩媚可爱的笑容,安慰他道:“一定有法子解决的,你可知道,我家二夫人多少年来,从没有跟任何年轻男人,谈过这许多的话,而且她素来言出必行,没有像今晚这样一改再改的……”
沈陵笑道:“听你如此说,在下应该感到万分荣幸了?”
秋云马上说道:“沈先生千万要小心,别对我家二夫人发生误会才好。”
“你放心吧,我难道会愚蠢得自作多情起来么?”沈陵潇洒地一笑。
秋云放心地点点头,道:“这就好了,二夫人跟一般女子不同,说句良心话,她肯与你谈到许多问题,已经是很看得起你啦!”
沈陵的个性原本潇洒不羁,当下道:“这样说来,我对你们两位,便可以自作多情了,是也不是?”
秋云微微含羞地移开目光,避过他的注视,道:“你问冷月吧!别问我。”
沈陵低头望着冷月,只向她轻扬眉毛,代替询问。
冷月媚笑道:“我们以后再谈好不好?”
“当然好啦,现在我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