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石奇峰却表示过,他对国家对世人都没有好感,这一点极为矛盾,使人无法理解。
当然也许石奇峰不是真心助他逃走,所说的话,也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可是沈陵细心观察之下,却深信石奇峰并没有诡计。
沈陵是根据两点判断的:一是石奇峰本来可以在丹药上动手脚,用不着再施其他手段,只要一颗毒药,就足以把他摆平了,何必还转弯抹角的作这么麻烦的布局。二是石奇峰赠他的几件珍贵的东西中,丹药他已服食,目前业已恢复了内力,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是极具灵效的药物。而其他诸如碧血刀,玄丝手套及软甲背心等,亦是一望而知不是凡物。根据这一点,沈陵找不出任何可疑之处,反而处处都证明了他的帮助是出于真心的。但正因如此,他才更为迷惑,更觉得这座庄堡和所有的人,都染着神秘诡异的味道。他长身而起,道:“在下想趁这乐声未歇之时开始行动,姑娘认为如何?”
胡蝶衣急忙拉住他,道:“不,不行,先生现在出堡必定会遇上十三煞神,应付起来定必倍感吃力……”
沈陵一面感到她那只滑润温暖的纤手,一面又大为疑惑。
“何以现在出堡就会倍感吃力呢?是不是与这阵悲哀的挽曲有关?”
胡蝶衣点点头,道:“是的。”
“在下如果请问其故,胡姑娘可肯回答?”
胡蝶衣沉吟一下,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被这个青年捏住,而且他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擦,登时心慌意乱起来。她抽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回来,当下显得更为慌乱了,无法集中注意力考虑问题。
她的轻微惊颤,沈陵马上感觉出来,并且还知道是因为是自己摩擦她的玉手之故。此一心理上的弱点,沈陵如何肯放过?
他虽然不是轻薄好色之人,但对付女人的经验却甚为丰富,这时更不迟疑,手臂一伸,搂住她的纤腰。
胡蝶衣吃惊地剧烈挣扎起来,这种反应大大出乎沈陵意料,为了保持风度,连忙放手。
她发出轻轻地喘声,可见得她心情波动得十分剧烈。
“对不起,在下把你吓着了。”
沈陵轻声道:“这一来胡姑娘一定更讨厌在下啦!”
胡蝶衣抬手掩住胸口,喘息了几下,才道:“先生千万别误会,小女子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沈陵温柔地道:“那么你为何这么害怕呢?在下既不会伤害你,也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胡蝶衣呐呐道:“对不起得很,我……我不能……”
她究竟不说什么事,却没有说下去。沈陵反而感到大有彻底澄清的必要,以免她误会自己对他有非非之想。
“在下向来十分尊重女性,像刚才那种举动,绝非有意冒犯……”
胡蝶衣点头接口道:“我相信,小女子想声明的是,我对先生一点也不厌恶,但为了某种原因,不知不觉就做得过火了些……”
她这时已恢复冷静,侃侃而谈,说出她的理由。
沈陵甚感过意不去,道:“在下粗鲁的动作,使姑娘惶急,实在抱歉得很。很冒昧地问一句,姑娘是否已经有了知心的男朋友?”
“没有,我这一辈子决定不谈这些事……”她说完之后,还轻轻叹息一声。
沈陵这时已百分之百肯定她一定是相貌奇丑,所以如此自卑。
“姑娘不但是罕见的才女,而且性情贤淑,举止温柔。这种种的优点,还超过那些以容貌骄人的女子……”
胡蝶衣摇摇头,道:“有什么用呢?唉!”
“你错了,世间重德不重色的男人多得是,如果姑娘容貌比不上别人,实在不必悲叹感伤!”沈陵轻声道。
“不是容貌的问题……”
“姑娘无须隐瞒,老实说,在下就是重德不重色的人,如不信,你把面上布罩拿掉,瞧我是不是那种浅薄之人。”沈陵心中充满了同情。
“先生何以认定我长得不好看呢?”
“当然有很多理由,在下问你一句,你不敢取下布罩,难道是怕我会对你有不利的举动么?”
“先生当然不会,但是……”
沈陵只笑一下,没有说话,但对方已强烈地感觉出他的意思了。
胡蝶衣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想先生留下一个错误的印象,所以打算取下布罩。可是我却有一个要求,务请允许。”
“只要在下办得到,绝对答应。”
“先生一旦见过我的真面目,以后永远不许再来找我,如肯答应,便请发誓!”
沈陵耸耸肩,道:“我可以答应,但这个条件是必要的么?”
胡蝶衣坚决地道:“是的,除非先生立了誓,我才会遵命……”
沈陵实在想不通此中原因,不过他却想到一点,那就是这个诺言只是限制他不可来找她,如果是偶然碰上,或者她有事找上他,却不在此限。再说他实在不能相信此一关于她必是奇丑女子的推论,所以非求证一下不可。
他依言郑重地发了誓,然后道:“请把布罩拿掉吧!”
胡蝶衣呆如木鸡,居然没有动弹。沈陵为表示他是言行一致的人,为了证明他好德不好色,于是又伸手捏住她嫩滑的玉手,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到她面前。胡蝶衣仍然动也不动,意味着他可以取下那个布罩。
沈陵更不迟疑,迅快平稳地揭下了布罩。
在灯光之下,这个少女的面孔完全呈现出来。
但见她脸如桃花,眉似春柳,当真称得上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竟是一位明眸皓齿绮年玉貌的亭亭少女。
沈陵虽是见过世面的人,亦看得情迷意乱,心神波荡。尤其胡蝶衣那对星眸中,自然流露出一种缠绵的情意,令人迷醉。
他们对视了一阵,沈陵定一定神,才道:“啊!你长得太美了。”
胡蝶衣眼中泛出喜悦光芒,道:“我真的很美么?”
“我可以发誓,你是我平生所见最美的女孩子。”
他说这话时,脑中泛起了几个女人的影子……苗疆发花峒的二公主李湄、亡友叶明贤之妻云娘、郭玉玲……最后强烈浮现出无双飞仙邵安波的倩影。
他将邵安波与胡蝶衣两人作比较,但觉风味迥然不同。
胡蝶衣没有邵安波的绝世冷艳,但却另具一种特别缠绵动人的风韵,令人不禁心神迷醉。
胡蝶衣欢愉地向他嫣然一笑,沈陵仿佛看见了百花绚烂开放一般,不由得将她拉近身前。
她似乎也被他英挺的魅力所吸,身子发软,向他胸前偎靠。
沈陵丢掉布罩,搂住她的纤腰,这时他晕晕陶陶,连自己也不知道打算要干什么?
胡蝶衣的身子刚一偎贴在他胸前,突然像触电似的,猛烈地震动一下,接着拼命挣扎。
沈陵双手宛如钢铁,身子纹风不动,紧紧抿着嘴唇,抵头俯视着在怀抱中挣扎的美女。他这回不放手,但也没有更进一步把她抱紧,只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
胡蝶衣突然平静下来,仰首望着这个男人,长长的秀发飘垂在背后。在她那秋水般的美眸中,竟然浮现着一层泪光,还有数点泪痕,在她娇艳如桃花的面庞上。
沈陵见了这种凄艳景色,突然愣住了。因为这个美丽之极的少女,浑身透出不可测的悲哀,以及无可挽回的绝望意味。
他知道必有某种原因存在,不然的话,没有人能够表现出如此深沉痛切的悲哀。
胡蝶衣没有再挣扎,可是沈陵却缓缓放开搂在她腰肢的手,站起来轻柔地抚摸她的面庞,心中为了这样一个绝代佳人而暗暗叹息不已。
他一点也猜不出胡蝶衣为何如此悲哀,另一方面,却不由自主地感到她这种美丽,好像不应该存于现实中,应该是在幻想中才能见到。
他放开手之后,胡蝶衣显然已渐渐恢复了常态,动作优美地抹抹泪痕,接着向他微微一笑。
沈陵几乎呆住了,因为她这一笑,散射出超脱凡俗的美态,沁人心脾,与她刚才表现的幽怨之美,又完全不同。
胡蝶衣把蒙面的布罩戴上,于是,这张艳绝的面庞,像幻影般的消失了。
沈陵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迅即恢复神智,寻思了一下,说道:“你具有如此天生丽质,为什么隐藏起来?莫非是怕人看了神魂颠倒,所以把面蒙上?”
胡蝶衣轻声道:“是的。”
沈陵没想到她居然承认,不觉一怔,心想:她虽具有这种资格,但却不合道理,只要她是生活在世间,是个活生生的人,便不该这样做。
不过在另一方面,他却深信胡蝶衣没有骗他,尽管在逻辑上说不通,却是非相信不可的事实。
这座庄堡内不论是人或事,已经形成了无数的神秘,重重疑问,在沈陵心中打上难解的谜。
胡蝶衣突然伸手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挽曲已经告终,你该走啦!”
沈陵点点头,道:“我马上就走,最后我问一声,你真的不许我再来看你么?”
“是的,请你遵守誓言,永远不要找我。”
她的话声并不高亢,但却透出十分坚决的意味,并且没有丝毫虚矫之意,的确是真心希望他守信。
沈陵感到无话可说,举步向房门走去,到了门口忽又回头问道:“你在此地的生活过得快乐么?”
“我很快乐,虽然你可以指得出有些缺陷,但我仍然很快乐……”
“我不懂,但我相信你的话,好吧,我走了,咱们只好来生再见啦!”
“等一下才说再见,我还要陪你避过守卫的耳目。”
她不知何时已拿了一件宽大的披风,给他披上,并加上头罩,这一来连面目带身材都隐藏起来。
第十五回 冲出重围
胡蝶衣在前面带路,两人穿过许多重院落,来到面向广场的一道侧门。
胡蝶衣轻声道:“二老爷已经安排好这一班岗哨,他们都会诈作曾经被你打倒,所以你可笔直向碉楼行去,在左下方的墙,你可以发现一扇窄窄的便门,出了便门,就是绝域十三煞神的禁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