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告诉你。”
她透了口气,道:“我的确已看出你不曾受制,并且还知道你是东厂的高手,本来我应该把你诱入敝处教主所居的禁园中,可是我还是没有这样做。”
沈陵冷笑道:“你就算将我诱入你们的禁园中,我亦不怕。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不是东厂的鹰犬。”
“你不是?”黑衣女郎讶道:“可是你和邵安波在一起。”
“在一起就是同党么?”沈陵不悦地道:“我现在还不是和你在一起,但我和你却是两路。现在,把你的来历供出来。”
黑衣女郎道:“我是滇西神巫教的护法,你听过此教没有?”
沈陵道:“没有,你与龙虎山的龙虎大法师可有关连?”
黑衣女郎摇头道:“没有关连,不过他曾败在你刀下之事,我们同道都听说了。”
沈陵正色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黑衣女郎发急道:“我说的话如有一字虚假,愿任你处置,绝无怨言。”
“好吧!姑且相信你。”沈陵道:“神巫教主是谁?”
黑衣女郎迟疑了一下,才道:“她姓艾,名叫香芸,但人人都称她为艾神娘。”
沈陵沉吟一下,又问道:“将你的姓名,以及你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从实招来。”
黑衣女郎叹口气,道:“我也姓艾,单名娜。本来打算骗你与我合作,教你心中放弃抗拒之念,受我神灯所制,以后你就永远听从我的命令了。”
沈陵道:“你们都姓艾,好像其中有点不寻常的关系。”
艾娜迟疑了一下,道:“是的,她是我生身之母。”
沈陵问道:“你为何用母姓而不用父姓?”
艾娜道:“我不知道原因。”
“你问过你母亲没有?”
“我不敢问她。”艾娜怯怯地道。
“你好像很怕她?”
艾娜叹一口气,道:“是的,我自懂事以来,在记忆中从没有见过她的笑容。”
沈陵沉思了一下,忽然放开手,并不说话。
他只作了一个叫她离开的手势。艾娜惊诧交集,一面揉抚阵阵疼痛的手腕,一面注视着沈陵,好像要看穿他的心意。她不相信沈陵是真的释放她,所以没有急急逃走。
沈陵见她不走,剑眉一皱,道:“你最好趁我还未反悔之前溜走。”
艾娜道:“你似乎真的放走我,为什么?”
沈陵道:“你不必多问。”
他说完这句话,便紧闭嘴巴,显然真的不打算说话。
过了一阵,艾娜嚅嚅道:“你很厉害,一定是看准我不会逃走。”
沈陵淡然一笑,道:“我虽然看穿你的不少诡诈心机,但本人一向很少杀女子,所以才放你逃去。”
艾娜沉吟了一下,道:“我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是个怎样的人?”
沈陵轻描淡写地道:“你给我的印象不深,因此无法置评。”
艾娜道:“你刚才说我心机诡诈,这大概就是你对我的印象了。但事实上我既不狡诈,亦不恶毒。”
她泛起一抹动人的苦笑,指指地上的小灯,又道:“等到这盏神灯熄灭之时,你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
沈陵感到她的话中似有玄虚,于是向小灯仔细打量了一下。
“盏内油量充足,至少还可以点上三两个时辰……”
艾娜接口道:“不,此灯随时有熄灭的可能,但不是指油枯灯尽。总之,到时你就知道啦!”
沈陵摇摇头道:“你们这种怪异行径,我没有兴趣听。”
艾娜道:“你曾指斥我设下圈套,我承认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们前来此处之时,魏二爷手下高手搜捕的行动,却一点也不假,这一点希望你能相信。”
沈陵道:“如果真的是他们追捕咱们,何以咱们一度暴露身形时,他们未曾发觉?”
艾娜道:“当时我施出敝教的一种遁术,所以他们全无所觉。”
沈陵淡淡地道:“这样说来,假如你只要施展这种遁术,便没有人看得见你了?”
艾娜道:“那也不一定,因为敝教的几种遁术,必须在某种条件下施展,方收奇效。我们刚才暴露身形时,他们不是完全看不见影踪,不过在种种条件之下,他们所见的只是一只小小的飞鸟而已。”
沈陵听了这话,稍为有点相信,心中之气也稍平。
他的目光又转到地上的油灯,只见灯蕊的火焰,微微带着绿色,这种光焰使人看了有点不大舒服。
艾娜又道:“我设下圈套的目的,是存心偏袒帮助你,并不是想加害你。”
沈陵皱眉道:“你不是要利用这盏神灯,制取我的心神意志,使我成为唯命是从的奴隶么?”
艾娜道:“我意思是说比起把你带回神坛去,此举实是有心偏袒,不让你受到更大的伤害。”
沈陵微微动容,问道:“带回神坛又如何?”
艾娜道:“如果带回神坛,你就不仅只成为行尸走肉而已。”
沈陵又问道:“如果我受这神灯所制,仅是心神受制而已么?”
艾娜点点头,道:“是的,而且由于你失去了个人的意思,一旦奉命出手,武功比之你现在还高出一倍。”
沈陵寻思一下,觉得艾娜说得很有道理。
他又问道:“你们神巫教中,有多少心神受神灯制驭的人?”
艾娜道:“只有一个。”
沈陵一怔,道:“为何只有一个,难道没有合适之人可用?”
艾娜摇摇头,道:“那是因为这种神灯驭心术,有不少禁忌。例如你假如为我所制,那就只会听我一个人的命令。因为此术极多珍秘,除了教主之外,便只有我获得传授。”
“是的。”
沈陵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们既然有此妙术,为什么不多弄几个人做你们的奴隶?
莫非心神受制之后,还可能反叛么?”
艾娜道:“那倒不是,而是此术施展之时,不但禁忌甚多,危机重重。并且还有一个困难,那就是受术人,必须神智清明,愿意合作,方可成功。万一弄不好,施术之人反而遭殃,动辄有丧命之虞!因此,如果不是遇上一个认为万分值得的人,谁肯轻易冒险?”
第二十回 驭心神灯
沈陵恍道:“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文章,我竟然蒙你看中,甚感荣幸,只不知目下你施术不成,有没有危险?”
艾娜愁泛眉梢,道:“当然有危险啦!”
她用手指指地上的油灯,又道:“此灯的火焰,目前与我的心灵相合,一旦熄灭,我的生命之火,亦将随之而灭了。”
沈陵吃了一惊,道:“这等生死大事,你说来却轻松得很呢!”
艾娜苦笑一下,道:“你要我怎么办?哭也没有用呀!”
沈陵关切地道:“要如何才能解除这种危难?这盏灯迟早都会熄灭的呀!”
艾娜眼中射出偷悦光芒,嚅嚅地道:“你不把我当作邪恶的人,我十分感激。”
沈陵苦笑道:“别说这种不关痛痒的话,咱们先解决问题要紧。”
艾娜道:“只要此灯灯油点尽而灭,我就没事了。”
沈陵道:“换句话说,假如不是油尽而熄灭,你的性命就将不保了?”
艾娜点点头道:“是的。”
沈陵道:“那么咱们把此灯藏起来,既不让别人发现,亦不让风吹熄,这样就可度过难关了。”
他转眼四望,立刻又道:“来,把柴草堆起来,将灯放置在墙角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如此紧张,但他隐隐感到事情好像不大妙,必须迅速行动争取时间。
艾娜和他挤到这间小屋子最里面,把墙角的柴草清除,腾出一块小小的空间,以便放置那盏油灯。
沈陵道:“你去把油灯拿来。”
艾娜依言而去。
沈陵又嘱咐道:“小心点,可别掉落地上。”
话声未歇,突然一条黑影,挟着一阵怪风卷了进来。
那盏发出绿光的油灯倏然熄灭。沈陵心头方自一震,便已感到艾娜变软的胴体投入自己怀中。
他心知不妙,立即将她抱紧。
黑暗中一阵劲风向沈陵扑到,劲风中并带有一阵强烈奇怪的气味。沈陵立刻知道这是兽类的气味。
于是挥掌扫拍,他挥掌之时,却并不按照对付人类时的部位出手,铁掌到处,发出“砰”
的一声,接着就是猛犬负创的惨号,以及犬身落地时的声响。
于此时,他心念电转,转身一掌击在墙上,“蓬”的一声,木屑纷飞中墙上已现出了一个洞穴。
他正待抱着艾娜从洞中窜出,以免被敌人所困时,猛见门中出现数支火把,将屋内照得通明。他本能地把怀中的艾娜抱紧,矮下身形背墙而蹲,打消了由洞中出屋之念。因为他情知自己一旦穿洞而出,必将遭到屋外之敌拦截,倒不如在屋内伺机待敌。
就在他凝神运功准备随时反击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沉劲的口音,道:“好家伙,又被跑掉啦!”
沈陵听出此人语气中隐含愤怒,似乎并非诈语,心中大为奇怪,难道对方看不见自己与艾娜?
好在他今晚奇怪之事见多了,正所谓见怪不怪,姑且相信对方看不见他们,仍然蹲着不动。
门外稍远处另有人应道:“哦?那么快?咱们的狗呢?”
门口的人恨声道:“大黑倒在地上,不知死了没有?”
门外立刻响起三下短而急促的哨声,一时听不出是哪一个人发出,屋后数丈外也随即传来哨声,遥遥相应。
沈陵知道对方已发动四面包围,以哨声通知屋后的同伴,注意拦截逃走之人。
由于屋后亦传来哨声,因此他深信这不是对方的诡计圈套。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他将艾娜抱在怀中矮身蹲在墙脚,也看得见门口的人影,为何那人竟看不见自己?何况屋内十分明亮,地方又小,谁都能够一览无遗。
他沉住气不动,只见一个高大的人提刀进来,此人的目光甚至不曾向墙脚扫瞥,一直俯视着地面。
此人来到猛犬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