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岂可儿戏?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
她的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可是如此做,岂非委屈了人家?”他紧皱双眉,沉吟道:“我得想想,该以何种方式回报或补偿她……”
“最好的回报方式,就是娶她为妻。”郭玉玲微微一笑道:“但你能么?假如对方是个丑女,你岂非痛苦一辈子?”
“我为何不能?”
他不假思索地道:“对方既愿献出清白的身体救我,必具高贵的情操,人虽丑,但她的灵魂却是美的。”
郭玉玲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怪怪的。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我相信,你用不着解释。”郭玉玲打断他的话,神色一正,道:“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那个人为你治疗,绝不要求你回报。”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她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献身工作的人。”
“哦!原来是贵组织中人,但尽管如此,我心中仍然难安。”
“大哥,你必须认清事实,你是打击东厂高手密探的主将,为你治疗疾苦使你能发挥打击力,是我们责无旁贷的责任。为了理想,我们这些人是不惜牺牲一切的,你大可不必在意,否则事情就复杂难办了。”郭玉玲态度非常严肃地道。
※※ ※※ ※※
午正时刻,郭玉玲在沈野胸腹下了十三针,果真抑制住蛊的发作。
他躺在床上闭目养息,等待第二波的灾难来临——欲火上升。
卧房内静悄悄,他并不担心此法灵验与否,他相信郭玉玲,既然提出这种治疗方法,必定会有效。
半盏茶时光已到,丹田起了异样变化,那正是欲火上升的先兆。
就在此刻,房门启处,飘来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幽香浮动。
窗子已拉上布帘,房内昏暗,那带着幽香的身影虽已来至床口,他却无法看清她的面貌。
平时,他的目光非常锐利,在黑暗中能明察秋毫。但此刻,由于欲火烧红了双目,视觉丧失功能,只能见到朦胧的身影。
欲火渐炽,已近临界点。
站在床口的身影,所披的丝袍突然滑落,缓缓上床。
沈野早已血脉贲张,欲火爆发……
他像猛兽攫肉一样,一下子就搂住那具女体……
一阵激烈的喘息与时断时续的极度痛苦呻吟之后,房内又重归沉寂。
经过三次的治疗,沈野觉得神宁气清,心情顿感开朗,就像花圃中的花草那样清新,那样有生气。
虽然也曾想到半年后,灾难将会重临,但半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期间可能会发生许多不可测的变数,纵使忧心重重也解决不了问题,何必先自苦!
唯一让他难以开释的,就是那位献身为他治疗的女人。
她每次都是临机出现,事后匆匆而去,既看不清她的面貌,亦不知她是何人?尽管郭玉玲事先曾强调,她是为了组织而如此做,但他心中仍感到万分愧疚。
他之所以感到愧疚,是有两个原因。
其一,她以处子之身为他治疗,不啻牺牲了终生的幸福。
其二,所谓“玄阴体质”的女人,就是意指“石女”,处女膜较常人为厚。在那个年代医疗技术不发达,无法动手术矫正,“石女”初夜所受的痛苦可想而知,而她竟然毫无怨尤地承受那种非人所能忍受的痛楚。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某些地方似乎不对。
凝视着面前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卉,他的脑子在飞快运转,一点灵光突现,终于找出一些疑点。
——就是那女人在三次治疗过程中,反应的程度有些反常。
当时,他虽欲火焚身,形同野兽,但心头的一点灵智仍未完全泯灭。
换句话说,他的理智并未完全丧失,仍然有些许感觉存在。
在记忆中,他觉得那女人第二次的痛楚反应程度,比第一次还强烈数倍,这是非常不合理的现象。
他是一个有经验的男人,稍一思索,就获得了结论,第二次为他治疗的,是另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生理尚未完全成熟的女人。
他突然感到全身发冷,犹如置身万年冰窖。
他怔怔的僵立着,双目空洞无神,像具没有生命的行尸。
好久,他长叹一声,步履沉重地回到屋内。
晚餐后,三人在厅内品茗聊天。
明日,他们都将离开这幢小木屋,各奔东西。
苏小欣突然问:“沈大哥,半年之后,你是否会去苗疆找那个二公主为你解除禁制?”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苦笑道:“半年的时间不算短,谁知期间会发生什么变化?
说不定我已……”
“我不要听那些不吉利的话。”苏小欣神色微变,接口道:“菩萨一定会保佑你,我与大表姐亦将日夜为你祈福。”
“我只是就事论事。”他苦笑道:“江湖人的生命犹如风前之烛,随时都会熄灭,所以说江湖人是悲剧性人物。我不是自暴自弃的人,相反的,我很珍惜生命,否则,我怎能活到现在?今后我将更会珍惜自己,请放心。”
“你有如此想法,我们就真的放心啦!”郭玉玲轻轻瞥了他一眼,轻声道。
“相见是缘,相聚更是缘。”
沈野自怀中掏出两枚“追魂符”,分别塞入两女手中:“我身无长物,这两枚符记送给你们权充纪念。”
两女分别接过竹牌,心中泛起异样之感,彼此相互一瞥,默默地收入怀中。
郭玉玲聪慧异常,当然明白沈野此举的意义。
她非常明白,以沈野目下的处境,不便也不能给予她们明确的承诺。
人生有许多无奈,沈野目前的处境,就是诸多无奈之一,他能如此做,亦已够了。
第 三 回 临危受命
枫林渡。
已近黄昏,这也是枫林渡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接载行旅的最后一次横渡应该就在这时候到达,行旅上岸后,或行或止,也就在这时候决定,车马上路的也该在这时候上路了。
平日每到这时候,枫林渡便乱作一团,马嘶声、车轮声、叱喝声、吵闹声,使得人头昏脑胀,那种赶路的匆忙,就是看着,也令人不由紧张起来。
要进城,这时候便非赶不可。
今天却例外,横渡没有来,枫林渡出奇的寂静。那些要接载客人的车马轿子,仿佛都知道不会再有横渡泊岸,全都走得一干二净。
渡旁的那座酒寮平日这时候已经很静,今天却更静得出奇,堂上只有一个客人,而且已经有些醉意。
那个人坐在那里,倒了半碗酒,他的手仍然稳定,举碗就唇,一口气倒下肚。
柜台那边的老掌柜,苦笑地摇摇头。
那个客人将空碗置于桌上,拈起一根竹箸,轻击空碗,一面低声唱道:
秋色冷并刀,一派酸风卷怒涛。
并马三河年少客,粗豪;
皂栎林中醉射雕。
残酒意荆高,燕赵悲歌事未消。
意昨车声寒易水,今朝;
慷慨还过豫让桥……
歌声沉低,但却能字字清晰地传入老掌柜的耳中,耳膜有如被针刺般生痛,老掌柜神色微变。
那客人唱罢丢了竹筷,扭头向老掌柜叫道:“再来一壶!”
这座酒寮本来就是间小野店,老掌柜是老板,亦是伙计。
老掌柜应声送上一壶酒,道:“客官请用。”
“这酒不错,你也来喝一碗。”
那客人倒了一碗酒,往老掌柜的嘴唇送。
老掌柜急急摇手道:“小老儿只是一个下人,怎敢……”
“人就是人,哪有上下之分?来,相见也是有缘,就算交个朋友,除非你嫌我这个人,耻于下交。”
“客官言重了,是小老儿高攀不起。”老掌柜惶恐地道。
“哈哈哈……”客人大笑:“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你至少比我高半个头,怎说是高攀呢?”
这老掌柜个子的确很高,客人估计得没错。
“小老儿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就喝了它!”
老掌柜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接过酒碗,谢了一声,一仰头将酒倒人喉中。
“这酒风味独特,可是自酿的?”客人笑问。
“是的。”
“酒中好像掺有白菊花粉?”
“不,是黄菊花粉。”
老掌柜双目一亮,道:“你是……”
“天堂鸟。”
“啊!原来是您。我是白头翁。”老掌柜轻声道:“我方已将渡头关闭了一整天,就是为了等您驾临。走,咱们到地窖中谈。”
老掌柜关上店门,引领客人进入内堂地窖。
所谓地窖,实际上就是酒窖。
在一张小案桌上点起一盏小油灯,两人相对而坐。
“我叫孙杰,一般人都叫我孙老爹。”老掌柜自我介绍。
“我叫小沈。”客人并未说出名字:“我所需的东西可曾准备妥当?”
“全准备好啦!”孙杰自抽屉中取出一个油纸袋,递给小沈,道:“所有的身世背景资料都在袋内,您的姓名叫沈陵,原是保定府衙中的书吏,奉调大名府就任。除了调职文书外,其他资料熟记后请焚毁。”
“多谢。”小沈收妥油纸袋,长身欲起。
“您请稍候,小老儿尚有事相告。”
孙杰喊住了他:“昨日专使捎来消息,对方大批密探在冀鲁境内,秘密搜捕可疑的江湖人士。老爷子特别交待请您务必随机应变,并可全权决定工作步骤与方法。”
“哦!有这种事?”小沈点点头道:“我会遵照指示办理,并请上复老爷子,如无特殊紧急事故,切勿派人与我联络。”
他心中却大为震惊,对方莫非知悉靖安侯网罗江湖高手的计划?缉捕落案的江湖人士,那是当地卫所官兵与地方衙门治安人员的职责,何敢劳动东厂那些大菩萨出面?
他认为其中必有问题,很可能组织中出了内奸。
他暗自警惕道:“我得小心了,说不定对方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