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十分机警聪明之人,念头立转,想出了一点端倪,那就是饭菜中被人暗放了药物,使自己失去了理性。
房内一暗,灯火齐灭,胡蝶衣忽见床前站着一条黑影,知是沈陵,以为他又要用强,不禁花容失色,心中泛起了说不出的痛苦,不觉凄凄切切地低声哭泣起来。
可是过了一阵,她心中爱慕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压到她身上去,于是停止了哭声,举目望去。
由于房内已黑了好一阵,眼睛已能适应,因此可以分辩出床前人影的模糊轮廓。只见他垂眉瞑目,动也不动。
她正在讶异不解,沈陵忽然睁开双目,侧身坐在床口,上半身向她靠近来。
胡蝶衣这一惊非同小可,哀切的低声叫道:“不,不要碰我,我求求你……”
沈陵果然没有伸手碰她,双目炯炯,像是黑夜中的两颗寒星。
“你很怕我是吗?为什么?”沈陵低声问。
胡蝶衣见他未伸手,芳心定了下来,道:“因为你不能碰我……”
沈凌疑道:“你说不能,而不是不许,这样说来,你心中不是不愿意,只是形势所迫,另有苦衷,所以不能让我碰你,对吗?”
他已恢复神智,运功之际也知道果然曾受药物所侵,所以一阵子失去了理性。现在他分析事理,层次分明,用字准确,和刚才全然不同。
胡蝶衣连连颔首,道:“是!是!刚才你几乎吓死我了。”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剧痛。因为她的苦衷,竟然无法向这个青年吐露。
沈陵沉吟道:“石前辈知不知道你的苦衷?”
胡蝶衣道:“他当然知道。”
沈陵道:“既然我连碰都不敢碰你,那么更不能娶你回去了,对不对?”
胡蝶衣默然道:“是的。唉!我天生命薄,这辈子已没有侍奉你的福份了。”
她说到这里,痛苦地透一口大气,随即低低啜泣。
沈陵心中想道:“既然她有问题,石奇峰也不是不知道,为何还将她许给我?想到此处,心中极为凛骇,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莫非她已经是石奇峰的妻妾?
沈陵又愤怒又怜悯,愤怒的是石奇峰不知有什么阴谋诡计,竟把他自己的妻妾让人,还不惜使用催情的药物来达到目的;怜悯的是眼前这个娇媚绝世的美女,竟得不到石奇峰的真情,还被利用为工具。
过了一阵,他才说道:“蝶衣,我要走啦!你是留下来呢,抑是跟我走?”
胡蝶衣不经思索地道:“我不能跟你走。”
她不但拒绝出走,而且毫不考虑,显然这件事根本没有可能性。
忽听胡蝶衣又道:“你也不要走,外面一定……”
沈陵冷冷道:“我不怕!”
他站起身,心中忿怒仍然未消。
“你在生我的气吗?”蝶衣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臂膀,声音中带有想哭的意味。
沈陵心中一叹,怒气全消,柔声道:“刚才真有点生气,但现在好啦!我不再生你的气就是。”
他真怕她再哭起来,便故意岔开话题,轻松地道:“你对我太不公平了,瞧!你可以抓紧我,而我却不能碰你。”
胡蝶衣连忙缩手,道:“对不起,我也不应该碰你的。”
沈陵笑道:“我可不在乎,如果你用力拉我,我可不就顺势倒在你身上了么?”
胡蝶衣却十分认真地道:“千万不可,你不能碰我!”
沈陵本想坐回床沿,听了这话,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淡淡地道:“我去把灯点上。”
他过去点燃灯火,就在桌边坐下。
耳中听到胡蝶衣系束衣服的声音,脑海中不由闪过刚才她酥胸袒露的情景,心头微荡。
胡蝶衣离床下地,走到他对面坐下,手肘搁在桌上,托住香腮,在灯光之下,只见眉黛含颦,那张艳丽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清愁。
沈陵看了但觉回肠荡气,那颗心再也狠不起来。
只听她幽幽叹息一声,道:“我生来就注定是苦命人,时时恨不得快点死掉,以免累人累己,唉!”
沈陵道:“你心中有着很大的苦衷,只是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胡蝶衣摇头道:“我不能说,也求你不要追问。”
沈陵空白狐疑满腹,但又感到她的恳求正是情真意切,实是不便再追问下去,只好耸耸肩,默然忖想。
他不能不佩服钟子豪、石奇峰等人,的确有点莫测的手段,不但能使麾下之人个个忠心耿耿,不辞一死。
连胡蝶衣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泄露。
胡蝶衣见沈陵现出冥思苦索的表情,便问道:“沈先生,你想什么?”
沈陵苦笑一下,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问题很多,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简直无从想起。”
胡蝶衣道:“那就不要想,永远不要想。”
沈陵讶然道:“你不希望我想出个中内情,是不是?”
胡蝶衣点点头,娇靥上又泛起了幽凄动人的神情。
沈陵越看越感到她的苦衷十分奇怪,决心查明原因,然后尽一己之力去帮助她。
他表面上却道:“好吧!我就不去想它。我想再住一两天,等外面风声平静了才走。”
胡蝶衣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步声。
转眼间,石奇峰提着灯笼步入房内。
他向二人笑道:“你们猜猜看,刚才谁来过?”
胡蝶衣讶然道:“义父,有人到我们局里来么?”
石奇峰点点头道:“是的。”
沈陵微一沉吟,道:“是不是无双飞仙邵安波?”
石奇峰疑惑地望着他,点点头道:“是的,正是邵安波,局主和我费了点力气,才把她应付走。”他停歇一下,道出心中的疑问:“沈兄何以一猜就中?”
沈陵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
石奇峰道:“这位无双飞仙邵仙子可能不死心,还会暗中搜索本局,所以请沈兄到一间密室住,等到过了今晚,方可回到此处。”
沈陵考虑一下,才走出房间,只见门外有一个提着灯笼的蒙面人在等候。
蒙面人一言不发,转身带路。
沈陵跟随在后,穿过两座院落,随即转入一条通道内,他推开一道房门,沈陵随后进去一看,竟是一间书房。
沈陵皱皱眉头,问道:“这一间就是密室吗?”
蒙面人没有回答。
忽见壁间一排书柜无声地移开了数尺,现出一道门户,门中有灯光,却是一道扶梯,原来下面才是密室。
沈陵沿梯而下,尽头有一道门户,黑色的木门开着,里面点有灯烛,十分明亮,家俱陈设甚为华丽讲究。
沈陵身子微弯,伸手扶了一下木门,便走进这间布置华丽的地下密室内。室内没有一扇窗子,但空气却非常清新,必定另有隐藏式的通风设备。
沈陵突然指着靠门的角落,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蒙面人跨入房内两步,转首望去,忽见沈陵五指如钩,快如闪电,疾抓他的五官要害。
蒙面人上身一仰,底下踢出一脚,势急力猛,劲道十足,沈陵不得不退,但小指头已勾着那人面巾,立即将面巾扯下来,露出了真面目。
这个蒙面人,竟然是京华镖局局主乾坤剑钟子豪。
沈陵微微一怔,手起一掌,呼一声迅急拍去。
并喝道:“钟局主为何扮做下人?”
钟子豪一面抡拳迎击,一面道:“你目前虽然无法发挥全部功力,但仍是位可怕的对手,除了本人之外,无人可以拦阻你夺门而逃。”
“砰!”一声。
沈陵退了两步,目下他内力受制,体力未复,所以硬拼之下,铁定是吃亏的。
钟子豪迅即退出门外,随手关起木门,接着木门上打开一个洞口,他向房内探视,见沈陵尚在原地。
他诚恳地道:“沈兄,本人此举迫不得已,多有得罪,幸勿见怪!”
沈陵哼一声,道:“你把我囚禁此室,有何用意?”
钟子豪不答反问,道:“沈兄究竟瞧出了什么破绽,决心要夺门而逃的?”
“我借故摸了这道木门一下,触手冰凉,知是钢铁所制,所以才出手。”沈陵道:“却想不到钟局主亲自出来押解,我逃走不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钟子豪道:“沈兄对于敝局一定有着很多疑问,正因如此,我们不得不将你囚禁起来……”
他终于答复了沈陵的询问,虽说他的答复根本就无法索解。
沈陵冷冷地道:“难道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对贵局发生过疑问么?”
“怎么没有……”
“那些人都被贵局解决了,是吗?”
“敝局迫不得已,只好杀之灭口。”钟子豪叹道:“希望沈兄别以为我们都是残忍嗜杀之徒,那实在是不得已。”
沈陵耸耸双肩,道:“我又能如何呢?想不想目前已无关紧要啦!”
钟子豪道:“看来恐怕正是如此了。”
沈陵沉默了一阵,才道:“你为何不干脆杀了在下?”
钟子豪道:“还未到时候,沈兄不必着急!”
沈陵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天下间难道有急于送死的人不成?
他懒得多说,便退到角落的一张精致的睡榻,坐躺得舒舒服服,一派懒洋洋的神情。
钟子豪一直盯着他,仔细打量他的举止神情。
过了一阵,他突然道:“沈兄,恕我打扰一下,还有三件事要说明。”
沈陵道:“请吩咐!”
钟子豪先说了一声“不敢”,才又说道:“第一件事是敝局送来的饭菜,绝对无毒,请放心食用,以免徒然减弱了体力。”
沈陵讶然道:“我要体力何用?”
钟子豪不答话,迳自又道:“第二件是在这门洞外,日夜有人轮班看守,这个看守的人,奉命要时时查看你的动静,所以请你不要出手袭击。”
沈陵点点头,道:“我不会出手的,一旦伤了你的手下,无补于事,徒然招致你的报复。”
钟子豪道:“沈兄明达事理,实在太好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