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淡泊苦笑:“不管老爷怎么想,我也只是一个仆人,一个负责陪你玩的仆人。”’
影儿叫道:“你就准备当一辈子仆人?”
风淡泊的睫毛颤了一下,但眼睛还是没有睁开:“我爹就当了一辈子的仆人。”
影儿激动地挥着双手,嘶喊道:“你爹当一辈子仆人,你也当一辈子?你就不想当主人?”
风淡泊睁开眼睛,坦诚地看着她,他的面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微笑:
“想,当然想。但我不想在万柳山庄当主人,待我报答过老爷的恩惠之后,我就要离开山庄了。”
影儿退到床边,茫然坐下了,喃喃道:“你只不过是陪我玩,逗我开心而已……你很本就没把我……把我放在心上…”
她突然跳起身,破门而出,留下一声呜咽。
风淡泊拔脚想追,又颓然止步,长叹一声,缓缓坐下。
他无法否认,他已很喜爱影儿。如果他能娶影儿为妻,自是人生至快之事。
但他同样也无法否认,他必须离开万柳山庄,到一个没人知道他的地方去,不当主人也不当仆人。
因此,他只有努力将柳影儿忘掉。因为柳影儿属于万柳山庄,而万柳山庄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压抑,似乎连一片柳叶也会提醒他:“你是个仆人,你别做美梦了!”
他只有离开万柳山庄,才能得到心灵上的安静,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先报恩。不管柳红桥愿不愿意,总归传过他柳家的绝艺。
他这次来扬州,就是准备报恩的,可没料到,影儿会赶来,而且又哭又闹。
他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渐渐暗了,风淡泊才惊醒似地跳了起来。
影儿冷着脸走进来,看都不看他。
“出去!”
风淡泊往门外走,可走到门口,又被影儿叫住了。
“明天一早,你来找我!”
风淡泊迟疑了半晌,才低声道:“我今天下午看见了一个人。”
影儿冷冷道:“谁?”
风淡泊道:“我也不能十分肯定,但他实在很像是华老伯的儿子。”
影儿惊得一下转身,直愣愣地瞪着他:“华平?你看见了华平?”
风淡泊点头:“应该是他。”
影儿尖叫起来:“华平在哪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风淡泊苦笑;“我只是说那人很像是华平大哥,可并没有肯定。”
影儿顿了一下,又叫道:“那人什么样子?”
风淡泊道:“他自称叫华良雄,身高约有六尺,很瘦,长相很像华老伯,而且也是京城口音,岁数也差不多,约模有三十一二……”
影儿怒叫道:“一定是他!他害苦了依姐,我饶不了他!
你赶紧带我去找他,快去!”
风淡泊踌躇道:“你最好不要去。”
影儿逼视着他,冷笑道:“我不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是不是你已经和姓华的串通好了?”
风淡泊后退一步,嗫嚅道:“他……他说要找他,只有去问楚腰,可……”
影儿追问:“楚腰?楚腰是谁?”
风淡泊道:“一个……,…一个妓……妓女……”
影儿的眼睛一下瞪大了,拳头也已攥紧。
“你居然……居然…已经……”
风淡泊苦笑道:“是华良雄叫我找楚腰的,…”
“于是你就去了?”影儿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风淡泊摇头:“没有。但如果要找华良雄,就得先找楚腰。”
影儿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个什么楚腰住在哪里?”
“凹凸馆。”
“凹凸馆在哪里?”
“一下说不清。但我去过,能找到。”
影儿点点头,冷笑道:“嗯,你去过。”
风淡泊默然。
影儿又哼了一声,问道:“那个华良雄是干什么的?”
风淡泊想了想,慢慢道:“拉皮条的。”
影儿微微一怔:“拉皮条的?”
风淡泊道:“拉皮条的就是帮妓院或妓女找嫖客的人,也是帮嫖客找妓女的人。”
“哦——”影儿拉长声音,恍然大悟似地感叹了一声,又看看风淡泊低垂着的眼睛,慢吞吞地道:“你和华良雄就是这么认识的?”
风淡泊又不出声了。
他知道无论怎么辩解;影儿也不会相信的。而且越辩解,影儿的疑心就越重。
影儿道:“我还当你到扬州来干什么呢,原来不过是寻花问柳!早知道是这样,我真不该来找你,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风淡泊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到扬州来,只不过是和徽帮老大禇不凡约好在凹凸馆碰头的,你现在最好回庄里去,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影儿冷笑:“我为什么要走?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呆着,看你怎么昧着良心去和妓院里的坏女人鬼混。”。
风淡泊苦笑:“你要真的不走,我也没办法。可明天见到华良雄后,你最好不要太凶。否则他跑了,可就难找了。”
影儿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是要找华平回去?我要把他大卸八块,为依姐报仇!他把依姐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风淡泊叹道:“其实华大哥现在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也很苦。”
影儿尖叫道:“他苦什么?他是自找的!你们男人,没一个好心肠!华平没良心,你也没有!没有!”
暮色中,泪光在她面上闪动。
风淡泊悚然,转身要走,影儿却已痛哭失声:
“依姐呀,你真命苦啊…,……”
她是为柳依依哭,还是哭她自己?
风淡泊咬紧了牙齿,浑身都因痛苦而轻微地颤栗起来。
他真的很想回身去劝她哄她逗她,他真的很喜欢影儿,也很感激影儿。
若不是影儿,他就不会学武功,不会成为柳红桥的徒弟,不会有现在浪迹江湖的机会。
那他就仍在万柳山庄中,安安分分地当一个仆人,干仆人该干的事,并为得到主人的些微赞许而兴奋。
他现在这么对影儿,是不是忘恩负义?
可风淡泊绝对忘不了柳红桥眼中的戒备和严厉,忘不了仆人们看自己时那种嫉妒和不屑的神情,更忘不了柳依依的话。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流出了眼眶。
他猛地拉开房门,颤声道:“影儿,原谅我。”
影儿抬头看时,门口己没了风淡泊的身影。
影儿似已忘记了哭泣,她只是坐着,呆呆地坐在暮色中。
暮色已很重。
第二章 绑票与灭门
李之问一大早就去找张桐,想问问那个神秘的杜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家的门房挠挠头,道:“李公子,八公子不在家啊!自从昨天跟李公子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过。”
李之问略一思忖,哑然失笑。
张桐显然是被留在凹凸馆中了。李之问决定去闹一闹,凑凑趣。
凹凸馆中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李之问微觉诧异,走到后院一看,昨天的那两个莽汉也没见。
李之问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没有?”
话音刚落,他背后就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怎么没有?洒家不是人?”
李之问一惊转身,就看见了“一目了然”了然和尚。
了然和尚正坐在栏杆上,没好气地瞪着李之问,独眼中凶光灼灼。
李之问就像碰见了活鬼似地惊叫一声,扭头想跑,了然已经一闪身拦住了他,冷笑道:“奶奶的,是你这小子昨天骗了洒家。这回你自己撞到洒家的禅杖下了,可别说俺不客气了。”
李之问连忙点头拱手,赔笑道:“小可怎敢,怎敢!请问大师,张桐张八公子在吗?”
了然独眼一横:“什么张八王八的!这里他奶奶的一根人毛也没见,正让洒家着急呢!小子,你来得正好,帮俺各处找找去。奶奶的,也不知道这帮臭婊子窝哪儿去了!”
李之问吓得心中乱跳,额上见汗:“人都……都没了?这……这可是……可是要报官的呀!”
了然怒道:“报官?报什么官?洒家素来不怕官!若是什么狗官敢阻拦,俺一杖砸了他的天灵盖!你搜这边,俺搜那边,快点!”又嘟嚷着道:“要不是那混账禇不凡,洒家才不受这份罪呢。风小子也不来帮忙,真能气死人……”
他骂骂咧咧地进了一个小跨院。
李之问见机会难得,假意去搜查,待了然的身影不见了,拔脚就往大门口跑。
他可不愿意见官,为这种事见官更不值。
李之问刚冲出大门,正庆幸了然没追出来,却又和华良雄撞了个满怀。
华良雄睡意朦胧,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他扶起坐倒在台阶上的李之问,笑嘻嘻地问道:“哟,这不是李公子吗?慌慌张张干什么去呀?是不是徐大娘又叫人揍你啦?”
李之问满脸惊恐,顾不得计较嘴头上的得失,低声道:“老华,快跑,千万别进去!”
华良雄一脸的迷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成?”
李之问咬着他耳朵道:“里面的人都不知到哪里去了,只有昨天那个独眼和尚在里面找人。快走吧,官府要来人,就麻烦了!”
华良雄奇道:“人都跑光了?”
李之问点头。
华良雄忽然惊叫起来:“坏了!难道楚腰也跑了不成?我得进去看看。”
李之问也顾不上别人的死活了,一路疾走,惶惶如丧家之犬。
风淡泊看见李之问走过,不由疑惑起来:“怪了,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影儿冷笑;“你也认识他?”
风淡泊道;“昨天刚见过。”
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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