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浪陡地一阵纳罕,不虞自己在一昏一醒之后,居然会变为如此!正想坐起来察视,谁知一时用力过猛,胸膛之内突然传来一阵彻骨痛楚,他不期然低哼一声∶“吼……”
这声低呼,登时惊动了房门外的两个人,二人随即推门而进。
只见进来的人,竟是——
聂风与孔慈!
聂风与孔慈见断浪终于苏醒过来,当下暗暗感到高兴;惟又见断浪痛得满额大汗,聂风不由温言劝道:
“浪,你的胸骨虽已驳好,已无大碍,本亦可下床行动自如,但也别要过于使力,否则牵动伤患,后果不堪设想。”
孔慈也道:
“不错,断浪你新伤初愈,可要小心保重自己,只因如今你已不同往昔了。”断浪实不明白孔慈在胡诌一些什么,问:
“但,雄霸曾严令我不能留在风阁,这里……也不是我该养伤的地方,我……还是赶快回去马糟自行调息好了,否则,若给雄霸发现我在这里,风!他一定会怪罪于你的!”
说着已诚惶诚恐的赶着下床。
说来说去,断浪不为雄霸怪罪于他而担心,只唯恐雄霸会降罪聂风,手足之情已不言而喻,聂风相当感动,道:
“浪,你为救我,不惜以自己血肉之躯挡那疯兽一腿,我聂风怎能让你如此离去?更何况,你以后也不用再回你那个脏马槽了。”
断浪大奇,道:
“哦?风,到底为何?”
聂风饶有深意一笑,答:
“因为——”“雄霸已选取了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
什么?
断浪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忡半晌,方才懂得说话:
“我……我是第五个……候选天王?这……怎么可能?风,你一定在……骗我……”
孔慈笑着插嘴:
“断浪,风少爷怎会骗你?真的!除了陆青、舒宇、凌南、铁武,帮主真的还选取了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
“但……他向来瞧我不起,为何一反常性?”
聂风笑道:
“因为,你帮了雄霸一个大忙!”
“浪!你可还记得?在三分教场之上,你为了救我不惜以身挡那疯兽,更牢牢紧抱他的腿,在我们四人合力制肘之下,雄霸终于以他的三色指劲令那疯兽重创;当其时,场中其余五名少年门下陆青、舒宇、凌南、铁武,甚至秦佼,亦不敢稍有妄动,统统呆立原地,只有你最勇最狠,敢一起加入战圈;雄霸说选你为第五个候选天王,不但因你立了大功,更因你无论在资质及胆识上,亦都远胜他们五人!”“可是……,我曾身不由已一拳轰击雄霸,难道他不怪罪于我?”
聂风摇首:
“雄霸早知道那是对方的一套独门武学——嫁衣神诀!这套嫁衣神诀,是将自己部分功力转嫁某人,然后利用某人的功力与自己功力同出一脉之下,在方圆二百丈内,大可同力相生相吸,以达到控制被贯注功力之人的目的;这是一套专为刺杀而创的武学,雄霸知道你是受人操控,所以并不怪你;更何况,你被那人以腿轰碎胸骨,他转嫁给你的邪门功力亦已尽散,你已不用再受其功力控制……”
“再者,雄霸除了挑选你为第五位候选天王外,还下令你不用再回马槽充当贱役,可以留在风阁,更遣人为你送来这身华衣,可见他对你已另眼相看!呀!对了……”
聂风说到这里似是记起一些东西,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断浪道:
“雄霸还给你这瓶‘气转心丹’,一共三十颗,只要每日服食一颗,你所受的内伤便会更快痊愈;而服毕这三十颗的一个月后,便是你完全伤好之时,那时候,也是你将可选战我们三大堂主,成为第四天王之日!”
断浪一愕,问:
“哦?选战大会不是在选候选者的半月之后吗?为何又会延迟至一个月后?”孔慈道:
“那只因为你呀!帮主已有言在先,必须选出五位候选人挑战三大堂主,所以也不想失信于其余被选的少年徒众,以失威信;但自你立下大功后,其实帮主已属意你当第四天王,所以为了让你有足够时间伤愈培元,他便选战大会延迟至一个月之后。”
想不到,断浪仅是为救聂风而碰巧立下一功,雄霸已对他一反过往刻薄作风,想必,断浪所立的这个功,一定是个大功了;而一心想狙杀雄霸的血红人影,亦必是雄霸极想狙杀的人无疑……
一想及那个最后异常惨烈的血红人影,断浪不期然问道:
“既然雄霸已重创……那个血红人影,他……如今怎样了?”
“他实在太利害了!纵然被雄霸三色指劲轰个全身肌肤爆烈迸血,还有余力震开我们及雄霸,疯了一般冲出三分教场,跟着便不知所踪!不过雄霸说他中了他的三色指劲,全身经脉已受重创,任他武功盖世,也非要一个月的培元养气方能回复本身力量,故此,暂时已不足为患……”
“而且,在你昏过去后,雄霸已吩咐云师兄及霜师兄率众在天下会内彻底搜索,希望乘此疯兽最脆弱的时候先擒杀他;本来我也需一起率众搜索的,但因要照顾你的伤势才暂时可免,所以,既然浪你如今已无大碍,我也需立即率众前去。”
断浪闻言,当下心头凉了一截!虽然他很高兴雄霸会对其另眼相看,然而,是因其为他立了大功才会如此,而断浪所立的大功……
却是助了雄霸一臂之力,让其顺利轰中那血红人影,若那血红人影真的是玉儿叔叔的话,他这次前赴天下想来也无非为玉儿之父报仇雪恨,断浪忽然感到自己很不该……
聂风不知此番就里的恩恩怨怨,他相助雄霸亦不足为过,但断浪是知道的……
他很不安,突然道:
“风,既然你要去率众搜索那怪人,那,我也一起与你离开风阁。我,要先回自己的马槽!”
聂风一怔,问:
“浪,你已经不用再当洗马杂役了,为何还要坚持回去?”
断浪苦笑:
“因为,风阁实在太舒服了,而我这身衣衫,也实在太华贵了,我……有点不太习惯。”
断浪说此话时,意外地发现自己那袭残破的旧衣裳搁在案上,连忙脱下这身华衣,再次披上自己的污脏衣衫。
对于断浪这失常的举动,聂风有点讶异,惟断浪已解释道:
“风,我很明白雄霸对我另眼相看之心,但,我如今还未正式成为第四天王,我只是候选而已,太早拥有这些与我不相配的华宅丽衣,也许反而会令我疏于斗志,倒不如在选战大会前的这个月内,让我回去马槽好好再感受那种苍凉,待我再一次刺激自己的斗志,这样反而更好……”
聂风虽不明断浪何以定要坚持回马槽,惟见他如此说,也不便再阻挠,只好道:
“那……既然浪你欲以马槽提高自己的斗志,也……并非坏事,好吧!一切就随你的意思去办好了。”
断浪真的为要提高自己的斗志而回马槽?
当然不!
只是,就连断浪也不大清楚,自己为何要回马槽受苦。
也许,只因为他心中仍存的……
一点良心。
他,是一个有心人……
与聂风、孔慈别过之后,断浪更独个儿一步一步的蹒跚前行,他要回马槽。
回去那个藏着他五年艰苦过去的地方,藏着他良心的地方……
一路之上,他也遇上不少天下会的婢仆;平素这些低下的婢仆,远远看见断浪,便已掉头而走,或是绕路他去,就连眼尾也不会瞄断浪一眼,活像断浪比他们更下贱一样。
可是今日,这些婢仆都不约而同朝断浪友善笑,竟如变了另一副面孔,想必,是早已风闻帮主选了断浪为候选天王了吧?
这就是“趋炎附势!”
江湖之内,只要一朝得势,便有人前来阿谀
奉承,或是前来挑战,这是千古不变定律!
正如此刻,大家都对断浪一反常态,只因他若一朝荣登天王,远远在他们之上了!既然如此,便须预早未雨绸缪,在断浪的心中好好为自己打下基础。
断浪自加入天下以来,几曾尝过给人如此“厚待?”有一个平素对他不瞅不睬、冷若冰霜的婢女更为“夸张”,竟然走至断浪跟前,故作含羞答答的道:
“断浪……”
“我叫小菊。”
“你,可别要忘记我啊!”
说着已掩面娇羞而去。
断浪只是给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呆了!环绕他周遭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变了,变得更为美好,美好得脱离真实,迹近虚伪!
对了!是虚伪!
断浪本已逐渐飘飘然的一颗心,忽地像给泼一盆冷水般回到现实:
“不错!连我也差点乐极忘形了!这是一个不真实的虚伪世界!他们适才对我的笑意与奉承,都是不真实的;真实的他们,其实是从前的那些势利面孔……”一念及此,断浪不由自主捏了一把冷汗。
好不容易,断浪冒着雪回到马槽,那三十多匹马儿骤见断浪无恙回来,登时“嘶嘶嘶”
的叫了起来,活像很高兴似的。
马,仿佛也比人——更有真心!
断浪不期然心生一阵感动,鼻子一酸,登时泪盈于睫,他连忙上前轻抚着那三十多匹马儿,温然笑道:
“嗨!老朋友,你们不见了我一日一夜,一定很挂念我吧?哈,你们如今看我,一定很开心了”马儿都摇尾嘶叫,恍如听懂断浪的说话,作出愉快回应!断浪实在万料不到,马儿们会如此关心他,不禁又道:
“想不到,我断浪在天下除了风及孔慈关心我外,便只有你们这群老朋友不鄙视我了!
若我他日真的能成为第四天王的话,不知还……可不可以每日为你们擦背?若然我不能够再干这些的话,不知雄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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